良子略顯怪異的目光只在李天疇的臉上停留了兩三秒鐘便一言不發的轉身出門,在一旁品着紅酒的武放忽然插話道,“這個大高個挺有意思,不賴。”
李天疇笑笑,“良子,人的確很不錯,就是脾氣倔點兒。呵呵,我們這幫子聚在一起很奇怪吧?”
武放搖搖頭,“一點兒不奇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你們都是一類人,纔會走到一塊兒,其實挺不容易。”
“是不容易,大家算是有個共同目標吧。”
武放若有所思,忽然道:“晚上十點有沒有我的份兒?”
“就不麻煩你了,我和祁寶柱去就行,人多了摩托車坐不下。”李天疇婉拒。
一提到摩托車,武放差點下意識的想伸手摸屁股,好在及時忍住了,“我草,你那車太生猛,不如坐我的車,我開車過來的。”
“算了吧,我是請你來喝酒的,剛纔的事挺掃興,別搞我太難爲情。今天晚上你就坐這兒喝,有良子陪着,啥時候喝夠了啥時候走。”李天疇說啥也不同意。
武放不再堅持,心中卻另有打算。二人正聊着,祝磊和良子進門,大家正好把凳子拼一拼,圍坐起來。看看時間還早,李天疇乾脆也倒了一杯紅酒慢慢品。
祝磊臉色鐵青,恐怕來之前剛去過隔壁,顯然也是沒問出什麼東西。但他早已不聲不響的將已損毀的數字顯示屏和燈箱都檢查了一番,儘管爆炸的痕跡明顯,也破壞的厲害,但他還是找到了彈孔,也印證了李天疇剛纔的說法。
“這算是啥玩意兒?恐嚇?警告?還是他媽的……我草。”末了,祝磊狠狠地咒罵了一句。
恐嚇的成份居多,也有警告的意味,在衆多可懷疑的對象中,薛猴子、龐榮等都最先被排除了。那個叫大偉的是韻山人,王繁倒是和韻山那邊常有來往,但仔細想想,似乎也不大可能,且不說下午主動讓人打電話要求談談,就論陰謀詭計,他還不至於幹這種沒屁/眼的事兒。
難道會是老A?這似乎太遠了點兒。裕興畢竟沒有徹底和王繁開打,蠶豆中規中矩的盯着薛義凱,也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更不可能直接影響到對方的生意。就算雙方有着某種協議,但老A暫時沒有直接針對裕興的理由。
或許還有其他的可能,弄不好會是個障眼法,殺招在後面?當李天疇在心底提出這個疑問時,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覺,一時半會兒摸不到實質,畢竟幕後指使的人是誰還不知道。幾人商量了半天沒有啥結果,只能暫時將目標放在這個叫大偉的人身上。
武放很注意分寸,並不參加三人的討論,品着紅酒,偶爾看看監控畫面,一直保持沉默。突然,他這樣頗有規律的動作停滯了,連剛入嘴的一口紅酒也倉促吞下,“有些不對頭。”
三人一起將視線轉向監控屏幕,從前廳各個角落傳來的的畫面以等面積的縮小圖像同時呈現在顯示屏上,營業場內整個面貌一覽無餘,清晰異常。
畫面中營業場內的色調偏暗,但樂池中色彩斑斕的球型燈及追光燈變化閃爍,在現場營造出一種迷幻般的夢境。樂隊成員十分賣力,正與熱情似火的顧客互動,重低音背景下的鼓點攝人心魄,大家一起跟着鼓點做着簡單而又賣萌一般的動作,整齊劃一。越來越多的顧客加入,使樂池周圍的溫度急劇上升,並以極快的速度向四周傳播。
“老趙挺有本事啊,這回的樂隊不錯。”祝磊點頭讚了一句,似乎忘了剛纔武放的提醒。
“哪裡不對頭?”良子顯然又忽視了祝磊的讚揚,雙眼不停的在各個切分畫面中尋找,但卻沒有任何收穫。
“左下角那副圖,你把它切一下,放大。”武放伸手比劃着,“對,就是這桌。”
衆人凝神仔細觀看,畫面中一桌人共有五個,清一色的年輕男子。穿戴打扮的並不如何時髦,但風格倒是很相近,各式夾克和牛仔褲,差別在於高矮胖瘦。桌子上擺着幾樣小吃和一個大果盤,每人面前都是半升的扎啤杯。幾個人便喝邊聊,並不顯眼。
“左廳二號區,最邊上,應該是五號機的位置。”良子喃喃自語,他對整個營業場的佈局了熟於胸,甚至對探頭的編號都記得很清楚,“十分普通啊。”
祝磊觀察了一會兒緩緩道,“的確很普通,不過這幫人的氣質有些特別,應該是在道上混的。”他混跡江湖,眼光毒辣,馬上就判斷出對方的身份。但是酒吧這種場合,三教九流的什麼人都有,混混常來光顧,再平常不過。
“過於普通了,他們幾個和大廳裡的氛圍不太搭調。”武放補充道,“這麼熱辣哈皮,這幫人一個個都陰着臉,玩兒來了還是扯淡來了?反正不大對頭。”
李天疇看着畫面一直沒說話,武放的觀察不無道理,不用點兒心還真注意不了。如果只是一兩個人不受環境打擾,安安靜靜聊天喝酒,倒也正常,但全都吊着個臉,那就顯得怪異了。
畫面中的五個人不似普通混混,尤其左排中間的那個大個子,舉手投足之間都隱隱帶有一股煞氣。他似乎在刻意收斂,所以經常半低着頭,偶爾擡眼看人時,立刻精光四射。這是一個在道上混的狠角色,李天疇很快在心中給出了一個這樣的判斷,而且在福山地頭上並沒有見過此人。
良子又看了一會,認同武放的意見,“的確有點問題,我出去看看。”
祝磊按住了良子的肩膀,“先多觀察,讓咱的人都注意一下就行。如果對方不惹事兒,也不是什麼問題。另外,注意他們是不是在玩兒毒?”良子點頭出門而去。
剛纔歡快而熱辣的舞曲終於結束,樂隊換了個勁爆的重金屬樂曲,營業場內緩緩流動的熱浪一下子沸騰起來,樂池周圍尚未散去的人羣立刻再次舞動腰肢,紛紛追逐那充滿金屬味道的激烈節拍。
場內熱烈的畫面與剛纔那桌人的反差更爲強烈。李天疇卻在回想着之前很沒有任何章法的槍擊案,這和眼前的事情完全不搭界,但卻是不由自主的想法,他沒想去刻意去聯繫,卻不知爲什麼心裡不安的感覺卻月來越明顯。
“這幫人動了。”祝磊輕聲提醒。
畫面又被切成了大尺寸的,有三個青年先後站起了身,在原地就開始扭腰擺臀,臉上的陰沉的表情似乎在一瞬間就發生了根本轉變。三個人扭扭蹦蹦的離開座位似乎是朝舞池附近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