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管他,這小子屬猴的,而且是個石猴子。”武放湊過來在李天畤耳邊悄聲低語。
“咱們這回可能會整出大動靜,到時候你咋善後?”李天畤沒有接話茬,反而道出了心中的顧慮,他並不是怕事兒,只是擔心對方難做。
武放笑笑,“狗屁的善後,這是特別行動組的第一次實戰測試。尼瑪的,老子爲民除害,還特麼義務勞動,靠,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李天畤的表情一僵,武放這臉皮厚起來簡直刀槍不入,這繞來繞去的還是把他套進了特別行動組,還順帶白送一個祁寶柱,這叫什麼事兒?而且他心裡清楚,對方嘴裡說的輕鬆,真要捅出大事兒,他不見得會有兜底的牌。
“別這麼看着我。說過多少次了,關於這個‘巡遊者’誰也不會強迫你,你更不要對號入座。老子這是拿着雞毛當令箭,惹急了,老子馬上撂挑子,誰愛幹誰幹。“武放大搖其頭,一臉的無所謂。
這個回答讓李天畤頗爲尷尬,想分辨兩句,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此次事件欠下了武放一個天大的人情,不止是武放,還有袁華、從未謀面的潘文軍以及身邊的這些個漢子們。這份情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幾乎是難以償還,說不得此事之後要認真考慮一下“巡遊者”的問題,即便是不答應,也要給對方一個合理的交代。
武放卻是滿不在乎的摟住了李天畤的肩膀,低聲道:“你放心,面子上的工作還是要搞一搞的,我已經短信通知了劉強。但這小子不靠譜,每每以小警察自居,緝毒那一攤他也挨不着,就算有心幫忙,這樣三倒兩不倒的,估計是趕不上這場大戲,咱還得靠自己。“
李天畤點點頭不再說話,一旁的武放覺得無趣,便打開腕錶看了幾眼,又伸開右手,拇指和食指呈直角對着前方山樑比劃了幾下,像是在確定座標,然後拍拍身旁的祁寶柱,招呼了一句,“加油,兄弟。我到前面看看。”便嗖嗖幾步衝的沒影了。
宛如銀盤般的月亮已經東斜,這代表着深夜的來臨,寒風凜冽,一叢叢茂盛的植被在月色中婆娑搖曳,不時的發出嘩嘩的響聲。除此之外,便是偶爾幾聲夜梟的啼叫,使這空曠的山野格外滲人,羣山深處則是一片死寂。
身旁祁寶柱的喘氣聲變得粗重,李天畤知道對方有刀傷,有意放慢了腳步。其實被安排在隊伍中間行進最爲輕鬆,承受危險和攻擊的概率也最小,武放這樣做,主要是爲了照顧祁寶柱,這個粗枝大葉、自以爲是的傢伙其實心比針眼細。
行經一段陡峭的山路時,前方山坡的暗面,一個黑影飛速奔來,仔細查看了對方的身形後,李天畤按住了祁寶柱正要拔槍的手臂,“放鬆,是武放。”
“過了前面這個山嶺,就要進入密林區了,環境要比現在險惡百倍,所以,你們稍稍加快一下速度,翻過山嶺後,大家稍事休整。”武放一抹額頭上的汗水,長長的喘了口粗氣。這一來一回,看似距離不遠,其實極耗體力。
李天畤很是過意不去,“後面的權興國,我去通知吧,你不用來回這麼跑。”
“不,不,不。”武放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這小子不用通知,他精的很,知道怎麼做。”
李天畤也不堅持,他稍稍觀察了下祁寶柱,率先加快了步伐。沒多久,身後忽然傳來“咕咕,咕咕”的聲響,像是鳥叫,仔細分辨又似是而非。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寂靜的山野中顯得頗爲突兀,從方位判斷,聲響的距離並不遠,應該與權興國處在同一位置。
武放立刻停下了腳步,轉身蹲伏在灌木叢旁,同時吩咐道,“先臥倒,這是興國在示警。”
李天畤和祁寶柱迅速選擇了另一側的灌木蹲伏下來,二人同時遠眺山腳方向,但夜色太濃,能見度極小,且有不少高大的灌木叢,所以什麼也沒發現。
“咕咕,咕咕。”的聲響再次傳來,這回聽上去比較急促,這種細節上的變化,李天畤分辨的極爲清晰,他順着聲音源望去,除了黑黢黢的山地和搖曳的植被外,還是一無所獲。再扭頭看向武放,對方像尊佛像一般蹲伏着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什麼狀況。
莫非是謝滿那幫人追了上來?李天畤皺起了眉頭,很有這種可能,袁華踩點的事情,對方肯定也有手段通知縣城的同夥,真應了武放的話,當心被包了餃子。想到這裡,他拔出了手槍,囑咐祁寶柱別動,便匍匐着到了武放身邊。
“注意到兩次叫聲的變化沒?”
武放點點頭,“有不止一個惡狗在接近興國,但奇怪的是對方沒有任何動靜,恐怕他們也有狙擊手,興國自然不敢亂動。”
“嘶。”李天畤倒吸一口冷氣,以權興國如此神出鬼沒的身手,對方居然能夠發現並咬住他,這種本事印象中只有張子強和旭風堂那位陰魂不散的凌風纔有可能辦得到。
想起凌風,李天畤自然回憶起了喜臨門酒店,那個高大的蒙面人對着他和王繁毫不猶豫的連開三槍,兇狠、冷酷、嗜血。對!一定是他,此人自蔡家園到福山縣城的天上人間和喜臨門,再到韻山的金盆嶺,一路和自己糾纏不斷,死磕不放,現在居然又追到了這裡,看來緣分真的不淺,這個臥雲嶺恐怕將成爲兩人了斷怨仇的最後場所。
想到這裡,李天畤仔細回憶着與凌風數次短暫的交鋒的場景,不放過每一個細節,幾個呼吸後,他低聲道:“這樣耗着不是個辦法,袁華那邊等不得。這裡交給我,你帶小鋼柱先走。”
“拉倒吧,對方有***,你手裡這個破玩意兒頂個屁用。“武放自然是大搖其頭,”興國的本事我知道,不是遇到強勁對手,不會這樣小心謹慎。這樣,你帶祁兄弟先走,我留下配合興國。”
“沒時間爭來爭去,我的本事你也知道。前面的陶猛和郭耀武需要你指揮協調,袁華在等着大夥兒,作爲指揮官,你逞什麼能?”
“我知道個屁……”
“你打住,趕緊帶了人滾。山地纏戰,你不是料,走吧。”李天畤發急,一腳踹在了武放的小腿上,然後一個側翻,從灌木叢邊滾了出去,半蹲着稍稍觀察後,俯身小腿碎步,眨眼間便已經在十幾米開外的另一從灌木旁邊了,動作迅速、輕靈之極。
武放恨恨的瞪着李天畤的背影,承認對方說的有道理,作爲此次行動的主心骨不能意氣用事。他悄悄來到祁寶柱身邊,將李天畤的意思表達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挺倔,說啥不肯走,氣的武放在心裡大罵裕興的人個個又臭又硬。
實在沒招,武放發了狠話,“磨磨蹭蹭不走,天疇兄弟還要分神照顧你,你知道啥是狙擊手不?稍不留神,腦袋就得被對方揍開花?對方可不止一個狙擊手,咱倆在這兒就跟個廢物一樣,只能當靶子,你明白不?他媽的,你死了不要緊,再把天疇兄弟搭進去,你豬腦子麼?”
沒想到祁寶柱反應極爲激烈,啪的一聲就把手槍頂到了武放的胸口,“再罵老子廢物,我就蹦了你。”說完用槍口使勁頂了頂武放的胸大肌,然後扭頭便走。
我草,這是什麼怪胎,好話不聽,非要罵着才走?武放實在鬱悶,亦是無可奈何。再扭頭望向山腳方向,李天畤的身影已經不知所蹤,好快的動作,武放暗暗歎服,心底也踏實了許多,急忙緊走幾步追上了祁寶柱。
下山摸近目標其實非常困難,尤其要注意隱蔽身形,還要仔細觀察前方。李天畤連續變換隱藏方位,急速的貼近到離山腳二三百多米遠,便靜伏在一叢矮樹旁,暫時不動。
此處已是危險區域的邊緣,權興國的方位應該就在附近,對方的槍手不會超過其方圓四百米的範圍,或許有可能更接近。在李天畤的認知裡,普通的狙擊步槍,在夜間安裝了夜視瞄準器具,比如白光鏡、熱成像之類,其有效射程依然較白天會大打折扣,但兩到三百米的距離已經是相當冒險了。
儘管前方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但李天畤確信,他剛纔快速貼近的動作不可能不被對方察覺,只是礙於權興國的牽制,他們不敢貿然動作而已。
貌似要在這裡比耐心了?李天畤可不這麼想,在這裡耽誤一刻,袁華那邊就危險十分,而且大家的位置已經暴露,儘管還不清楚老A留在山裡面的力量,但如果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就非常糟糕了。目前看,對方顯然更願意耗時間。
李天疇豎起耳朵仔細分辨四周的聲響,哪怕一縷夜風帶過樹枝的聲音也不放過。他很希望權興國再度“咕咕”的示警,以便準確分辨對方的位置,但遺憾的是,除了山風之外,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