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擺着是陷阱,但是陶猛不能不救,權興國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同伴這樣遭罪,他仔細觀察着正前方六十度的扇形面積,縱深一百五十米已經是極限,兇手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脫離這個範圍,然後他悄悄挪動了一下身位,使自己的觀察視角更大一些,着才撥通了顧箭的電話。
“什麼情況?”顧箭很焦急,他剛剛帶人趕回到了鳳儀臺附近,但權興國讓他急剎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在馬路南側還是北側?”
“北側。”
“好,以鳳儀臺前的道路爲水平線,樹林邊緣最高大的那棵槐樹爲座標原點,我在五十五度位置,看見陶猛了麼?他在五十度位置,我倆之間高低差一百米左右。”
“我的天!”話筒裡傳來顧箭的驚呼,“我看見了……”
“對方有一個槍手,非常厲害,在五十五度到六十度之間,跟我的高低差不超過一百五十米,你手裡有長傢伙麼?”
“沒有,這王八蛋想利用陶猛連你一起幹掉。”顧箭瞬間明白了現場情況,也是看的咬牙切齒,憤怒莫明,“莫慌,我讓一個兄弟去幹擾他。”
“直接去等於去送死。”權興國連忙制止,“聽我說,讓你的人從槍手後面繞過去慢慢接近,一定要兩個人同時從兩個方向行進,有點動靜沒關係,匍匐前進,不要輕易冒頭,也千萬不能貼到二百米以內,對方的槍法很準。”
“明白。”顧箭並不爭辯,權興國是狙擊手出身,打冷槍殺人最有發言權,這次教官帶領特別行動組出擊,顧箭是九名組員之一,但他曾經的六個手下都不是正式組員,也沒有被拆散,按教官的要求也一併被帶了過來,在暗中配合行動。
顧箭這個組曾經一直由白曉軍直接指揮,教官受命後,作爲條件之一把顧箭整個組都要了過來,目的是爲了保護對方,因爲在粵東系列案件中,顧箭對白曉軍莫名其妙的亂指揮有很深的牴觸情緒,明聽暗抗,實際一直聽命於教官,把這個老上級給得罪完了,這次算是正式脫離了白曉軍、肖衍達一系。
六名兄弟,有兩名跟着許文北上了,他和其餘四名跟着教官,在張家集尋找失蹤的武放,也可以隨時策應伏牛鎮的陶猛和權興國。
“另外,注意你的周圍,特別是身後。”話筒裡傳來了權興國最後的叮囑便靜音了,手機並未掛斷,同伴之間隨時瞭解相互的位置。
顧箭不敢耽誤,讓兩個兄弟悄悄摸向權興國指定的區域範圍,既要做到保護自己,又能有效的干擾對方,另外兩個兄弟拉開距離警惕對方的同夥,顧箭自己則另有想法,權興國的計劃並沒有說完,但他心裡很清楚,還缺一個營救陶猛的人,可能是沒想好,也可能是不便於說出來,他便充當這個角色。
從通話到收線,權興國一直沒眨眼的瞪着正前方,同時在尋找更貼近對手的隱蔽位置,手裡的獵槍雖然不是散彈槍,但遠距離的準頭和殺傷力都比步槍差遠了,幸好可以自動連發,或許他只有一次機會,而對手要比他從容的多。
四周除了鳥叫聲,出奇的安靜,權興國不敢回頭看陶猛,他怕看了遭罪的戰友會讓憤怒的情緒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這種痛苦難以言表,而陶猛也異常的堅強,除了中槍時痛苦的吼了一聲外,再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雖然看不見同伴,但知道他們就在身邊。
槍聲再次響起,打破了這四周的寧靜,這回槍手擊中了陶猛已經斷掉的左臂,位置其實已經很靠近心臟,兩百米開外的距離如果稍偏一點就要了陶猛的命,槍手的心裡也煩躁了,第一槍並沒有逼出權興國,有些出乎意料,立刻意識到遇到了同行,還可能是個勁敵,同時他察覺到後背也有人摸了過來,所以剛纔真想一槍打死人質遁走。
該死的同夥們胃口太大,不但想把眼前的兩個人一起幹掉,還要物盡其值的加以利用,試圖再引出其他的潛入者,這在組織裡其實犯了貪忌,他不想陪着亂來,眼前的這倆人不好相與,搞不好來頭很大,真要是弄出麻煩,他更不想陪着送命。
焦躁的心態還是讓槍手犯下了錯誤,就在他飛速轉移的一瞬間,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距他一百多米遠的一片蒿草晃動,說明對手也瞬間改變了位置,對方想慢慢的摸近自己,這是個老手,非常沉着,槍手不自覺的冷汗就下來了,後背還有人,剛纔的移動其實極爲冒險。
路上傳來了車輛行駛的聲音,由遠及近,是從小鎮的西邊開過來的一輛白色江鈴輕卡,上面裝滿了木材,搖搖晃晃的,速度並不快,這條主路從小鎮出來分岔併入省級公路在鳳儀臺之前,如果不走岔道徑直往西就通到了鄉里,變成了鄉村小路,加之旁邊又有一片公共墓地,所以大白天的除了零星的車輛,很少看到其他行人。
輕卡忽然頓了一下,駕駛員好像點了一腳剎車,他應該看到了路邊跟血人一樣跪着的陶猛,從吃驚到反應過來,司機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猛的一踩油門,輕卡咆哮起來,但速度依然沒有快出多少,可能是貨物裝的太多,小卡車極爲吃力的加速,哼哼唧唧的距陶猛越來越近。
槍手暗罵了一句王八蛋,十分猶豫是不是開槍直接擊殺陶猛,這一槍打出去之後,前後的對手會進一步拉近與他之間的距離,騰挪空間被壓縮,對於一名狙擊手來說是致命的,如果不打這一槍,悄然遁走的機會還存在,在生死之間,槍手果斷選擇後者,樹林裡還有同夥,陶猛的死活交給他們吧。
權興國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藉着手機的反光看了一下身後大概的情況,意外出現的汽車帶來很大的變數,會不會刺激槍手孤注一擲?他也不知道,但潛意識裡明白生死一線的時刻即將到來。
輕卡終於遮擋住了陶猛的身影,發動機嘶吼的聲音已經歇斯底里,司機怕是把油門踩到了底,可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發生,藏在暗處的殺手居然沒有動靜?剛纔千鈞一髮之際,權興國差點就站起身衝向前方拼命,跟對手比反應、比運氣,反正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陶猛被對方虐殺,此刻他的心裡就像走了一趟鬼門關,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卡車剛剛越過陶猛的位置,但陶猛居然不見了。
不但權興國意外,剛剛埋伏在草叢裡準備隨時衝出去的的顧箭也摸不着頭腦,可就在這時,對面樹林裡驟然響了槍聲,嘭嘭嘭的一連串,如爆豆一般的密集,一波三折的變故把顧箭看傻了眼,難道還有自己人在陶猛身後?
“興國,六十五度,一百五十米!”樹林裡傳來大吼之聲,竟然是教官!
“呯,呯。”權興國早已回頭,並且發現了槍手遁走的蹤跡,毫不猶豫的連開兩槍,後面摸近的同伴也隨之開槍,只可惜,對方遁走的速度太快,把握的時機也極爲巧妙,居然毫髮無傷的跑掉了。
樹林隱藏了三名不明身份的持槍者,其中兩個已經變成了屍體,另一個右胸中槍,不斷的在往外咳血,最終此人在教官手忙腳亂的搶救中一翻眼睛也嚥了氣。
“尼瑪的!”教官咒罵一句,站起身一腳將身邊的石頭踢出老遠,他一肚子火無處發泄,剛纔千鈞一髮之際,沒辦法不下死手,居然一個活口也沒留下來,這一次不但惹了麻煩還打草驚蛇,短時間內很難再暗中滲透到伏牛鎮中。
“陶猛怎麼樣?”
“傷勢不致命,但失血過多,要趕快送醫院。”
“顧箭,這事兒交給你的人,騎我的摩托,在南莊我藏了一輛皮卡,越快越好。”
“是。”顧箭接過車鑰匙,忙着安排去了。
“教官,接下來怎麼辦?”權興國也是窩着一肚子火,吃了大虧而毫無建樹,陶猛還受了重傷,他也暫時無法過多瞭解情況。
“暫時退出伏牛鎮和張家集,去南莊。”教官緊鎖眉頭,沒有開始就不知道歷程的艱難,沒有碰撞就不知道對手的複雜和強大,以前的情報和認知還是過於膚淺,必須謹慎應對。
“另外,興國去控制剛纔那個卡車司機,其他人都撤,我和顧箭處理後事,用省廳的身份向當地派出所報案。”教官反覆掂量,還是決定走正常渠道,適當的甩鍋,讓當地人內部也頭疼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