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終於知道，她爲何能夠知道那麼多各國的弱點，只因一座傳承了幾百年，卻依然屹立不倒的樓閣--聽風樓。
它究竟隱藏在何處？玥兒如今的身份又是什麼，聽風樓主？
最終，玥兒爲她解惑：“他們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從某些方面來說，聽風樓隸屬於死靈族，而不屬於風雲閣。”
“既然如此，爲何死靈族再一次被江湖門派逼迫之時，他們沒有出現？”這不符合常理，聽風樓既然一直存在，又聽命於死靈族，爲何在那種時候沒有出現？憑藉他們的力量，足以讓那些江湖門派顛覆，亦或是罷手。
可他們沒有這麼做。
“這是早就註定的，到一定的時間會有一次循環，死靈族的命數，到這裡，又要重新開啓。”玥兒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他們需要是一個領導者，而不是拖累者，所以我只有通過自己的力量成長，直到足夠強大，直到他們能夠看上我，纔會將我接回。”
這算是一種培養麼？雪歌想着。
就算是的話，那也是一種極其殘酷的培養，用那麼多鮮血所換來的強大，真的是對等的麼？
看着玥兒，雪歌突然意識到，他們追尋的或許不是對等，而是結果，身爲死靈族的人，擁有那麼強大的秘術，必然也要付出代價，在此次之前，他們歷代付出的代價究竟是什麼？
“兩位姑娘，請慢用。”一個聲音將雪歌的神思拉回，看着兩個夥計飛快的將菜放在桌上，然後離去，看着那些美味精緻的菜。沒有太大的胃口，心緒始終纏繞在方纔聽到的故事上。
她怎麼都沒想到，玥兒竟然是胡娜的後代。
胡娜不止是聽風樓主，更是風雲閣閣主，在她離世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麼？雪歌問玥兒，後者顰眉搖頭。說不清楚。聽風樓中並未記載這一段。
關於死靈族的往事，是古月親自記錄下來，存入聽風樓中。只是將沒有將自己記錄進去，也許她覺得自己在死靈族的罪人，是她的叛經離道導致了死靈族的毀滅。
玥兒能夠通過這些故事推測出後來的情形，不得不承認。她有着極致聰明的頭腦。
只是聽風樓中，找不到任何關於胡娜的信息。她也曾問過聽風樓中的管事，那管事也只是搖搖頭，說並無第二任樓主的任何記載，隻言片語的文字都沒有。
對於胡娜誕下的那個孩子。玥兒閉口不言，雪歌不曉她是不知還是不願說，也沒有再問。
即使提起這麼多往事。也玥兒的情緒也沒什麼變化，看着精緻的菜式兩眼放光。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開始吃起來，一擡頭見雪歌還在發呆，便伸手扯她衣袖：“姐姐？”
雪歌回神，搖搖頭，拿起筷子，不過心思還是沒在這裡，有些心不在焉。
知道了這些往事對她來說只是解開了一些心結，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都有聯繫，但對目前的情況並無什麼牽連。玥兒的身份開始明朗起來，她不止一次說過，所有的事情都會有一次宿命輪迴，但雪歌還是不太肯定這種說法。
天下之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就算這些年不改變，再過幾十年，這樣的現狀也會被打破。
人心永遠不會滿足，尤其是站在高位的人。
如果有哪個君主想要安心的守着自己的國家一直這樣下去，過不久他就會發現，自己的位置很容易被人取代，因爲這世上有比他更有野心的人。
他們會搶奪，會不甘平凡。
用過午膳，兩人出了酒樓，玥兒說想去遊覽一下泗水城的風光，雪歌便帶着她四處走動，不難看出，玥兒也不是真想遊覽，因爲更多的時候，她的視線根本就沒放在那些風景抑或店鋪之上。
“姐姐，你說四年後的天下會是什麼模樣？”
聽到這個問題，雪歌腳步未停，聲音很輕很輕：“亂世。”那將會是徹底的亂世。
四年後，鏡月和東南將會站在對立面，如今的狀況已經不容得他們再和平共處，可以預見，這四年將會發生太多太多事情。
兩人來到河邊站定，玥兒趴在石欄上，看着清澈清水中的游魚，雙眸有片刻的迷茫：“我也曾想過放棄，拋下這一切，離開塵世喧囂，不理會這些爭鬥。”
雪歌微驚，她不知道，玥兒竟然有過這樣的想法。在她看來，她與自己太過相似，一旦有了特定的目標，就會披荊斬棘的前行，所有阻擋的事物都會將其摒棄。
“不過後來我想，你一定不會放棄，所以也就只是那麼一個瞬間，我就決定，要一直走下去，而且……有些東西，應該要親手搶回來，才能對得起死靈族這麼多年來的犧牲。”玥兒輕笑了聲，說起死亡沒有任何壓力。“家族的人用性命守護的東西，不能放棄啊。”
這就是血脈的力量吧，即使已經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即使連自己生父母的面都沒見過，但還要這樣義無反顧的爲他們復仇，將那些被奪走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拿回來。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玥兒說出自己的想法。
她究竟爲了什麼幫助自己，從未聽她提起過。如今看來，她想要的，或許只是讓死靈族重新成爲那個強大的存在，讓聽風樓重新進入世人的視線，讓它們成爲旁人高不可攀的存在。
“那一天，很快就會來臨的。”
這算是一場交易麼，統一天下，用死靈族和聽風樓的安穩未來做交換，傾盡全力的幫助自己，兩人之間從未有過任何的許諾。
難道她就不怕，待得天下統一，新的政權爲了穩固朝政，會肅清那些威脅自己的江湖勢力麼。
想到這裡，雪歌只是笑笑，或許從看到那半塊蝴蝶玉佩起，她就知道，這個女人什麼都不怕了吧，因爲她和自己一樣。
回到王府已是下午，青寶瞧見玥兒，先是愣了下，然後指着她，向小柔和蕭陌兒介紹：“這是玥兒小姐。”
小柔乖巧的出聲：“小柔見過玥兒小姐。”蕭陌兒的聲音輕了些。
玥兒依舊是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看向青寶：“你住哪裡？”
青寶疑惑出聲：“另一座院子。”話音未落，就聽得她道：“我和你住一起，帶我過去換身衣服。”
說完還不等青寶反應，就率先邁步朝主院外走去，青寶氣惱的瞪着她的背影：“那麼多客房，爲什麼要住我那兒？”
王府寬敞的不像話，能住的地方也多的是，她偏偏選自己那座院子，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不過看她不打算解釋的模樣，青寶也只能無奈的跟上去，繼續唸叨着：“那我先說，你不許選我隔壁那個房間。”
玥兒太危險，青寶心底還是有些顧忌。
“那就隔壁的隔壁吧。”玥兒答。
青寶：“……”
看着兩人離去，雪歌轉身回屋，蕭陌兒跟了上來，爲她斟茶，精緻的茶杯遞到雪歌手中，雪歌擡眸，看着蕭陌兒道：“有話直說。”
蕭陌兒是個文靜的性子，很難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表情，跟在雪歌身邊這幾年，話語幾乎很少，但在雪歌面前，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瞞不過，雪歌問起，蕭陌兒便開口答：“方纔那位姑娘的聲音與主子好像。”
原來是這事。
雪歌笑笑，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
玥兒的易容術做得逼真，那張假面幾乎是誰都看不出問題，若不是知道她絕不會是這樣的面貌，自己也會被騙過去。
如此一來，這個聲音就與平凡的容貌有些衝突，給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主子。”蕭陌兒叫了聲，雪歌放下茶杯，看向她。聽得她道：“她是什麼人？”
“怎麼了？”蕭陌兒這句話問得有些奇怪，不像是她會說的話，雪歌從中聽出一些別樣的意味。
蕭陌兒沉默，然後搖搖頭，沒有再出聲。
夜裡，幾人在飯廳裡相聚，瞧見玥兒，容琛只是點頭示意，算是打招呼，容巖則是毫不避諱的打量着她，後者性子淡泊，對於容巖的視線幾乎是直接無視，好在青寶爲幾人互相介紹了一番。
容巖聽過後，嘖了一聲：“原來是王嫂的妹妹，聲音挺像的，不過……”這臉嘛。
不難聽出容巖話語間的異樣，雪歌沒有搭理他，容琛則是淡淡瞟了眼玥兒，繼續給雪歌夾菜，這頓飯倒也算是平靜。
飯後，各自回房休息，雪歌有些心緒不寧，坐在銅鏡前發起了呆，漆黑長髮從肩頭散落下來，纖細的手指無意識的纏繞着髮絲，看着鏡中的自己，不知在想些什麼，甚至有沒有在看，都不知道。
容琛進屋就看到雪歌這副模樣，走上前去，拿起案上的玉梳，爲她打理長髮，聽到響動，微微回頭，笑了笑：“回來了？”
“在想什麼？”
雪歌沒了反應，似乎在瞬間陷入了沉思，很久才聽到她的聲音傳來，很輕很緩，像是不確認，說出的話卻又讓人心驚：“你說，她會不會長了一張和我一樣的臉？”
手上動作一頓，容琛微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