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一個消息震撼入世,傳的沸沸揚揚的修羅將軍大婚一事,突然被另一件事取代。
玥兒的真實身份被傳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死靈族傳人。
此消息在江湖各大門派中引起軒然大波,尤其是知曉當年臨山之事真相的人。
江湖動盪不安,就連東南皇室也被這個消息震撼,容琛被急召入宮,雪歌留在府中,看着暗衛傳來的消息,眉頭緊鎖。
終於按耐不住了麼?
青寶臉色凝重,冷肅的立在一旁,看着雪歌的臉色,不知她有沒有生氣,玥兒的身份是秘密,這天下有無數人想要她的命,若是讓她嫁給月慕寒,這天下將再也不會安生。
他們卻沒有想過,這天下,從未安穩過。
外人所不知曉的事還有很多,比如鏡月與天狼的最後一場大戰,幾十萬天狼士兵全軍覆沒,鏡月卻並無太大損傷,就算是以命換命,也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所有見識過那場大戰的鏡月士兵,對這個與雪歌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充滿了敬畏。那片戰場被一片血焰所包裹,她就站在血焰中心,天狼士兵被灼燒至死,那是一場噩夢,所有人都不願回憶起的噩夢。
死靈族的力量。
被餵了歷代死靈石內鮮血所帶來的力量。
足以改變整個戰場的秘術,足以令天下人忌憚的強大。
容奇並不知道,玥兒就是當初幫助東南攻打崇國的神秘女子,也是他相見卻被拒絕的人。
玥兒,已經成爲所有人的矛頭。
“公主準備怎麼做?”青寶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雪歌擡頭。看着青寶,眉眼淡淡揚起,似是在笑。緩緩出聲:“你傳出消息去,就說……”
聽過雪歌的吩咐,青寶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出聲。待得她反應過來這一切,才終於開口。聲音斷續:“那。太子那邊……”
聽到這話,雪歌笑意更甚:“王兄早就知道的吧。”
那已經是記事的年紀,雪騫一直都知道的。她的真實身份。
一個接着一個的消息,讓所有人應接不暇。又有傳言說,玥兒並不是什麼死靈族傳人,而是安江王流落在外的女兒。與雪歌同胞所生,兩人容貌聲音幾乎相同。單是這一點,就是絕對的證據。
雪騫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同樣震驚,他完全沒有想到。雪歌竟會用這種方式來應對此事。不久,安江王雪騫發出告示,說玥兒的確是自己的妹妹。安江王室與月家結親乃是一件大喜事,外面的風言風語不足爲信。
衆人已經無法分辨事情的真假。將信將疑間,所有人都決定親自前去鏡月一探究竟,有的爲看熱鬧,有的爲安心,也有的爲……
而容奇在容琛的勸慰下,終於安下心來。
事已至此,雪歌必須親自前往安江城,與玥兒同時出現在衆人面前,才能平息風波。
容琛本要與雪歌一同前去,卻被容奇安排出使姜國……
雪歌看着聖旨,字裡行間闡明商業重要性,讓容琛親自前往姜國,代表東南皇室,願與姜國簽訂盟約云云。雪歌卻知道,容奇的心思。
離開王府前,容琛將她抱在懷中不肯放手,惹得雪歌抗議,耽擱了不少時間,若是再不出發,入夜前就趕不到落腳的地方了,這才放開她。
一遍又一遍的叮囑:“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你也是,等着我回來。”雪歌踮起腳尖,在他脣上輕吻了下。
青寶站在一旁,笑着出聲:“王爺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公主的。”聽了這話,容琛點頭,看着青寶,道:“你也好好照顧自己,莫要讓人擔心。”
此話一出,寶丫頭立即嬌笑出聲,將目光微移,落在遠處那人身上,筆直的站在那裡,一身黑衣顯得冷冰冰的,這些年來,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邁步走上前去,擡眸望着流雲:“喂,我就要走了,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流雲搖頭:“沒有。”
青寶被氣得秀眉一蹙,惡狠狠的瞪着他:“木頭。”然後轉身就走,剛走了兩步,就聽得背後傳來那個冰冷的聲音:“早點回來。”
青寶腳步頓了頓,傲氣的一仰頭,快步走到馬車邊,也不答他的話,算是對他小小的懲罰。
馬車緩緩離開皇都,容府護衛守護在側,直到完全看不見蹤影,容琛才轉身,進入城門,剛走了幾步,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男子手握玉骨折扇,立在來往的人羣中,遠遠看着他。
安江城,這一個月比往常更加熱鬧繁華,人來人往間沒有任何異樣,若是仔細觀察,卻能從中發現不少異國人。
還有一些帶着奇怪兵器的人在將軍府外的街道上徘徊。
雪歌到達安江城是月慕寒大婚前的三日,她返回鏡月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就連雪騫也不知曉,一行人扮作商隊,緩緩進了城門,一路到達王宮之外,宮門守衛將隊伍攔截,直接青寶從馬車中鑽出來,透過掀起的布簾,看到裡面的雪歌,衆人才反應過來。
恭敬下跪:“公主。”
縱使皇家告示貼了滿城,傳遍天下,這些士兵心中,依舊只有雪歌一人,纔是真正的公主,他們喚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不會有任何猶疑。
馬車駛進王宮,一路到達內門,雪歌步下馬車,進入大殿,收到消息的雪騫已經等候在此。
寶座上的男子英氣勃發,俊朗迷人,一身華貴袍服將他襯得越發貴氣。
雪歌走近,雪騫看着她,帶起一個笑,步下玉階,來到她面前,伸手將她抱入懷中,下巴在她發上細細摩挲着,呢喃低語在耳畔響起:“妹妹。”
這聲‘妹妹’沒有任何改變,一如幼時,他走在前面,時不時的回頭叫她快些。
雪歌與雪騫兩人從大殿一路朝靈琨殿走去,他們的母后住在這裡。有些事情,到了該解開的時候了。
曾經風華無雙的女人已經有了銀髮,跪在巨大的金身佛像前,輕聲念着經文。
兩人走進佛堂,雪騫站在原地,看着雪歌上前,在太后身旁跪下,朝着前方案上的靈位叩拜。聽見聲響,太后停下,側頭看去,身子微微一顫,像是在確認,雙目有些渾濁不清,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雪歌拜完之後,才轉身看着太后,她已聽雪騫說過,母后的眼睛在幾年前就變得不太好,並未完全失明,看東西卻又費力,御醫說是因傷心過度,流淚過多所致的,沒有辦法治癒。
“母后。”一聲輕喚。太后伸手,試探着摸着雪歌的臉,眼淚抑制不住的流出眼眶:“歌兒,你回來了?”
雪歌心中酸澀,強忍着情緒,抓着母后的手,覆在自己臉上,連連點頭:“我回來了。”擡手擦去婦人臉上的淚水,安慰道:“母后眼睛不好,御醫不是說不能再傷心麼,女兒回來應該高興纔對,不要哭了。”
“是是,該高興纔對。青兒,快去準備公主喜歡的點心。”話雖這般說着,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珠子,怎麼都忍不住,只好道:“你瞧,母后老了,眼睛也不好,這淚啊,總是胡亂的下來,連御醫都都沒法治呢。”
扶着太后起身,雪騫也上前來,三人一同去了主殿,雪歌在她身旁坐下,用手絹細心的逝去她臉上的淚痕,這張臉已經不再年輕,有了厚重的皺紋,雪歌卻覺得很好看,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太后這她這般舉動逗笑,道:“老盯着我看做什麼?”
雪歌甜甜一笑,猶如幼時那般撒嬌:“母后好看,怎麼都看不夠。”
精緻的點心很快呈了上來,還是她愛吃的那些,幾乎日日都準備着,只要她一歸來,就立即能夠吃到。
吃着點心,雪歌突然不想問出那些問題,這樣,就足夠了不是麼,爲什麼非要知道真相呢。
陪着太后用完午膳,將她送入寢宮,看着她安睡,空曠的大殿寂靜的可怕,自從父王離世後,母后就在這裡度過了無數個日夜,每個位置都有他們的記憶,任由思念將自己包裹。支撐她繼續走下去的,就是這些東西,若是簾子這些回憶也消失了,她就再也找不到活着的意義了。
安江王一生癡情,只娶了她一人,給了她無盡的寵愛,這樣的人生,令無數人豔羨。
走出寢宮,擡頭看着蔚藍的天空,雪騫坐在不遠處的亭子裡,雪歌邁步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笑了笑,突然問道:“王兄幾位妃子中,也有不錯的王后人選,爲何遲遲不立後?”
聽見這話,雪騫擡眸,輕笑,飲了口茶,然後答:“她們不合適。”
“王兄,我喜歡你。”看着雪騫臉上瞬間浮現的錯愕表情,雪歌得逞般的笑出聲,猶如孩子般。
看着她笑,雪騫無奈的輕輕搖頭,看着她手腕上露出的玉鐲,伸手將她的手捉住:“這鐲子真配你。”
時值夏日,鏡月氣候宜人,百花盛放,這七彩玉石沒有表明氤氳着一層淡淡的光芒,神秘誘人。
“一直沒有好好的謝過王兄。”雪歌擡眸,對上雪騫的視線,頗有深意,後者只是沉沉一笑,道:“你是我妹妹,不必言謝。”
有些事情,不用去追問了,就這樣一直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