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琴音停下,四幅畫卷已經完成,曼妙的身形也停頓下來,目光掃向容琛,他已然站起身,笑看着賴賴,後者站起身,一招手,上來兩個小廝,將棋盤擡了起來,豎着面向衆人,懂棋的人一看就驚呼出聲,賴賴竟然輸了。
女子對此似乎很滿意,看着容琛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道:“你是第一個贏我的人。”
容琛笑着開口:“姑娘承讓。”
賴賴轉身,看向木架上的四幅畫卷,道:“公子獲勝,可以隨意挑選一副喜歡的畫卷帶走。”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四幅畫卷皆是鮮豔的色彩,畫的曼珠沙華,四幅畫表現出來的韻味全然不同,有孤寂的,有驕傲的,有火焰燃燒熱烈的,還有清冷無比的,所有人看着四幅畫都充滿了興奮。
“畫得真好看。”原來她穿的這身紅衣就已經作下伏筆,清冷孤寂的舞姿,哀婉淒涼的琴音,皆是爲了‘曼珠沙華’,想來這就是今夜的主題了,看那些人的表情,顯然每一次表演都不一樣。
這個女子真厲害,在心中讚了一聲,就將視線落在容琛的身上,後者也正好擡頭看向自己的方向,雪歌正疑惑,就聽得他聲音不輕不重的響起:“娘子喜歡哪一幅?”
原來是讓她挑選,幾個小廝將畫卷取了下來,正好面對着二樓雪歌的方向,雪歌遠遠的瞧了一眼,開口答道:“第一幅吧。”
容琛笑了笑,伸手一指:“那便它吧。”
賴賴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雪歌的方向,沒有說話,將第一幅畫卷收了起來,遞到容琛手中,後者道謝之後便離開了高臺,一路上了二樓,不少羨慕的目光追隨着他。
回到雅間,容琛將畫卷遞給雪歌,後者接過也未打開,而是饒有興致的繼續看着樓下,只見女子走到最前方,看着衆人,說道:“今夜還有三幅畫卷將送出,不知誰能得到,那麼接下來,就請講出大家帶來的故事吧。”
講故事?聽到這裡幾人都愣了,顯然是不知道月樓歷來的規矩,房間裡伺候的小廝解釋道:“姑娘每次都會送出四幅畫卷,不過需要用故事來交換,講一些她不知曉,能夠勾起她興趣的故事,便可得到獎品。”
“今夜因爲公子獲勝,能夠直接挑選。”
原來如此,真有意思……
聽聞這月樓纔開沒幾年,卻是日日客滿爲患,許多人來此喝茶一整天不離去,只是爲了能夠得見賴賴一眼,這個女子確實有這樣的魅力。
下面的人熱鬧起來,躍躍欲試,想要得到獎品,有些講了武林趣事,有些說了不靠譜的傳說,不過好似那位賴賴姑娘對這些沒有任何興趣,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卻沒有表現出特別感興趣的模樣。
直到一個短髮男子站起來,朗聲道:“不知姑娘可曾聽說過二十年前發生在我姜國的往事。”
說話的乃是一箇中年男子,短髮齊耳,身着奇異服飾,一眼就能看出是姜國人。果然,慵懶坐在高臺邊緣的女子擡起頭,目光看向那人,同一時間看過去的,還有趴在欄杆上聽各種故事聽得津津有味的雪歌,漆黑的眸子閃爍了一下,直直的看着那人。
賴賴問道:“你是說那場死了上百武林高手的圍剿戰役麼?”
男子一怔,沒想到她竟會知道,此事知曉的人甚少,經歷過的人根本不願想起,更不會外傳。他爲了賴賴逗留在永中已經近一月的時間,之前說了好幾個故事,都沒有得到她的青睞,思索再三,今日才提起此事。
賴賴好聽故事,這事整個永中都知道,所以很多人費力心裡的去搜羅各類奇聞趣事,就爲了在這樣的日子拿出來。
“那姑娘可否知曉,爲何會有那次圍剿?”男子自信滿滿的開口,果然,衆人都茫然的望着他,他們都是東南國的人,許多人一輩子都沒去過太遠的地方,自然更不會知道發生在姜國的事。
而賴賴,雖然知曉此事,也只是聽過一些皮毛,那件事的具體細節並不知曉,所以揚了揚眉,饒有興致的看着那人,等着他的下文。
“二十年前,突然有一大批的高手涌入姜國,引起了一場動盪,所有人似乎都在尋找什麼人,直到半月後,他們纔將那人尋到,並且攔截在了臨山之上。數百人聚集在臨山,被各路高手攔截的竟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男子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徹底引起了衆人的好奇心,數百高手竟然他同時攔截一個懷孕的女人,究竟是爲了什麼,其中又有什麼淵源?
許多人都耐不住性子的大喊:“然後呢?”
“繼續講呀……”
男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對周圍的吵鬧聲充耳不聞,只是看着高臺上的賴賴,後者雙眸蘊着靈動的光芒,勾起了脣角:“有意思,看來你是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對麼?”
“若是不知,在下也不敢講出此事,在姑娘面前獻醜了。”
女子一笑,蔥白的雙手拍在一起,道:“好,將這位先生帶去三樓。”
原來月樓的規矩中還有一條,凡是讓賴賴沒有聽過的故事,得到她的青睞,便可單獨與之相處,將故事的原委全部講完,許多人眼紅的是能夠單獨與之相處,所以纔會費盡心思。
一個小廝來到那人面前,恭敬的將他引到了三樓。對此,所有人都惋惜不已,雪歌更是蹙緊了眉頭,思索着有什麼辦法能夠得到消息,百曉生當初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告知了他,但他也不知那些武林高手究竟在尋找什麼……
賴賴站起身,看向衆人:“可還有什麼故事?”
姜國人講的那個故事已經徹底壓下他人的吸引力,再無人開口,見此情形,賴賴也不失望,只是笑着道:“感謝大家對賴賴的厚愛,今日的活動就到此結束,賴賴先行告辭。”說完整這話,賴賴就離開了高臺,上來幾個琴師演奏樂曲,衆人的目光追隨着那道窈窕的身影逐漸遠去。
雪歌微眯了雙眸,看着女子的背影消失在三樓拐角,這纔回身,衝青寶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咱們回去吧。”雪歌衝容琛說道,後者站起身,幾人一同離開月樓。
走出沒多久,雪歌就回頭:“青寶去幫我買點東西,一會兒直接回客棧。”
“是。”
吩咐過買的東西后,青寶便轉身朝另一條街道走去,雪歌一行先行返回客棧。一進入房間,小柔便去準備點心,雪歌與容琛二人坐下來,接過他遞來的茶水,看着白色的煙霧升騰而起,陷入了沉思。
她來永中的目的是爲了調查趙家的往事,可是容琛時刻與她在一塊兒,也不好單獨出行,腦海中的那個地址還沒有時間去查探,看來只能讓青寶去打聽了。還有今夜那個姜國的中年男人,他說自己知道當年之事,難道也是倖存者之一?還是從別處得知?
那場圍剿中,多數乃是武林中人,還有不少人是無意間捲入其中,包括她父王與母后,當年爲何會在姜國?
這些事情看來還需要問安江王才能得到答案了……
在兩人入睡之前,青寶一直沒有歸來,直到次日清晨,見到青寶,後者朝她眨了眨眼,雪歌便知曉她做到了,不動聲色的接過青寶遞過來的東西,讚了句:“不錯,就是這個。”
早飯過後,幾人正要出去走動,就有一個人跑進客棧,直接找到了老闆,瞧着那人有些眼熟,正是昨夜伺候他們的月樓裡的小廝。容琛也看見了他,停住了腳步,那人問了兩句,一側頭就看見容琛,欣喜的快步走過來。
“打擾公子了,我家姑娘想請公子前去月樓,討教一下棋藝。”
容琛俊眉微蹙,瞧着那小廝,正要回絕,就聽得雪歌道:“既然人家姑娘親自開口,你不要拂了她的好意,我與青寶出去逛就行了。”
“那好,你自己小心些。”容琛應了聲,頗有深意的看了眼雪歌,然後跟着那小廝身後離開。容琛一走,雪歌立即收斂了笑容。
他知道自己來永中的目的,卻不拆穿,不論自己說什麼,也從不拒絕,她的夫君,真是個難以猜透的人啊。略微思索片刻,雪歌決定去辦自己的事,容琛總不會害她就是了。
兩人問了下路,終於找到了那個地址,當她們站在那條偏僻的街道上,出現在她們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宅邸,看上去有些破敗,不復當年的繁華,大門上懸掛着一張匾額,寫着‘趙府’兩字。夜三查到的消息並沒錯,永中果然有一座趙府。
沒有貿然的上門,只是在附近走了一圈,不動聲色的打量一番,然後便離開了。她們觀察的那段時間,趙府內沒有任何的動靜,一個進出的人都沒有,緊閉着大門,彷彿一座無人居住的空宅。
不過雪歌知道,這裡面隱藏着巨大的秘密,她一定要調查清楚,趙語兒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還有她背後的那個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