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民帶着槍客和金釵來到比較偏一點的地方,有處紅磚的三間平房。洪民拿鑰匙把門打開,說:“這是我家的一處房子,暫時沒有人住,你們二位先湊合住吧。這裡邊缺生活用品,我我會慢慢給你們置齊全的。”
“給你添麻煩了。”槍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還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你們自己收拾收拾吧。屋裡邊有點,燈具是現成的。”洪民說完,把鑰匙摘下來給槍客,然後就走了。家中沒有牀,是一通鋪的大炕,炕的一角有一炕琴櫃,裝被褥行李的。地當間有一火爐子,竈房邊有一堆煤。槍客掏出一蘇聯生產的打火機,開始收拾生爐子。槍客基本沒有幹過家務事,生爐子做飯,真就難爲他了。金釵也沒有做過家務,他在幫助槍客打下手。鐵爐子生起火來,外邊的鐵煙筒呼呼地冒出煙來,牆隔壁住着一位老太太,她見這多年沒有人住的房子忽然升起爐子,冒了煙,感覺新奇,她栽歪着小腳,來到這裡敲門。老太太喊:“屋裡有人嗎?”
槍客去開了門。這老太太見到槍客把門開了,就顛顛地進來。看到金釵笨手笨腳的在伺弄竈鍋,看來真想在這兒過日的意思了。老太太叨叨不休止地說——這下子好了,我有鄰居伴兒了。這下子好了,我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有鄰居言語一聲了,遠親不如近鄰啊。兵荒馬亂的,少出門,多在家待着不惹是非。這些年,這家人家也沒人住,空房子,房子不能空,一空,就犯病了。槍客說:“大嬸子,你家這地方人雜不雜?”
“以前不雜,現在雜了。日本人打進來,很多逃荒逃難的人就到這兒來落個腳,一片的棚子,都住着人呢。”
金釵說:“大嬸子,你家有沒有糧食,先借一點,買也行。”
“有點也不多,有半袋棒子麪,也還有點別的。姑娘,你跟我去娶吧。咱是鄰居了,都好說都好說。”
金釵跟着老太太出去了。不一會兒,金釵就端了半瓢棒子麪回來。她先給鍋刷了,然後就做麪糊糊。不一會兒,金釵就把苞米麪煮成糊塗粥。槍客看看說:“難爲你了,不吃了。走,咱倆去找家飯鋪吃飯去。”
在校飯館裡邊,他們要了簡單單的幾道菜,是這家拿手的特色菜。這是一家典型的滿族風格菜餚。主打殺豬菜,大燉菜。山雞燉蘑菇,酸菜白肉血腸。金釵對槍客說:“我們不能老在飯店裡吃,得立火自己做。”
“嗯。”槍客思索着自己該怎麼辦呢。“到時候再說吧。”金釵和槍客的打扮不普通人樣子,被鄰桌的兩個人看到了,那兩個人把頭碰在一起交頭接耳嘰嘰喳喳說點什麼。其中一個人就離開飯桌出了飯店。不一會兒,來了十來個人進了飯店。他們個個兇巴巴樣子,不善者。槍客翻眼看看,知道是些起事的人。是日本特務和禿瓢他們嗎?他們也不至於現在就知道他在這裡啊?這也人的頭兒,從另一桌來到了槍客這桌。自己先坐下,說:“朋友,哪裡混飯吃的啊?”
“做點小本買賣,維持餬口。”
“不對吧,穿得戴的挺闊嘛。”這頭目斜眼看啊看,他在看金釵,有點下流的意思。金釵眼睛已經澀了,她不揉沙子。槍客笑笑說:“兄弟,我們初次見面,喝點酒吧,哥哥請客。”
“不喝。”頭目把頭晃的撥楞鼓一樣。“我還不知道你們倆是幹什麼的,做生意,做什麼生意啊?”
“嗨,就是倒騰點山貨野果什麼的,混個活路。”
“倒騰山貨野果的人,也穿這麼闊?”
“穿戴就是一張皮,給人看的,顯擺顯擺,裝裝樣子做門面。”槍客在觀察這些人的動態,猜測他們的來路。這些人還真是讓槍客拿捏不準了。那些人都在飯廳了坐着,看透目的顏色,等待他的發號施令。
頭目說:“我是個要飯吃的,兄弟現在缺點錢花,大哥撒一把手,給幾個。”
槍客不想惹麻煩,就說:“好說,我是小買賣人,沒有大本,只要大哥我能承受得住,兄弟,你儘管開口。”
“大哥爽快人,我也不多要,二十現大洋吧,滿洲國幣不要。”
槍客笑了。“兄弟,你看我像值二十現大洋的人嗎?”
金釵說話了:“我們老大既然答應給你們錢,就會給的,二十現大洋,那是土匪纔要的價碼。我們做多給兩塊現大洋。”
頭目眼睛都被金釵氣紅了,他用拳頭砸在飯桌上:“你還真以爲我們是要飯的了?別給臉不要臉。”他衝那些弟兄做了個手勢,十多人一下子就把槍客和金釵圍住了。
槍客站起來說:“這可怪不得我了,你們不仁義,兩塊也不給了。”
“真是膽子長肉了,在這一片上,我的一畝三分地還沒有敢和我這樣說話,活的起膩了。上!”
槍客沒有動手,往後退了一步。金釵脾氣上來了,對準上來的幾個人就是看家本領,打得那幾人咿呀亂叫。槍客主要是準備保護金釵,所以退後幾步。槍客一看他們人多采用的是狼羣戰術,這挺可怕,地方小,打不開,容易吃虧。這些人雖然不練家出身,但也是經常打架主兒。槍客調過來就是一拳打中頭目的下顎,頭目往後退了很遠,背撞牆上,才穩住,頭嗡嗡的。槍客追過去,右手攬住他的脖頸,說:“都住手!”頭目也說:“都住手!”其他十多人都住手了。槍客放開頭目:“兄弟你記住了,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大哥,你以後就是我們的大哥,我們跟你幹吧,看得出來你是大能人。”頭目說。槍客說:“不打不相識嘛。店家,快來上菜,你的這些弟兄們我請客喝酒。”
喝上酒了,大家開心,忘掉了方纔的不愉快。這頭目叫馬頭,原因是姓馬,頭又長得想的腦袋,他父親就給去了這麼個名字。他手下有那麼十幾個弟兄跟他混,混的一般般化。日本人沒有佔領這座城市的時候,他們在這一帶收地皮保護費,他們上邊有一大頭,又收他們的費,大頭又得向金大牙叫費。馬頭是和金大牙接觸不上的,還得隔一層。碼頭這夥人,比一般的小毛賊還勢力大些。
槍客接受了他的當老大的邀請,不過槍客又言在先,他說:“對外,我就是你們的馬仔,你馬頭還是幫主。”吃完了酒,他們去了一個地方,槍客約法三章,一,不準搶劫,強姦婦女;二,不準到鋪家收所謂的保護費;三,不準出白弟兄,我們的所有事情,對外一律保密。大家都贊同。
馬頭說:“那我們怎麼生活,這些的人?”
“我給投點錢,我們開個鋪子,我們自養活自己。”
槍客和金釵折騰了很晚纔回新家。到了門外,發現洪民和另外一男一女等在門外。金釵趕緊開了屋門。我裡邊還不算冷,因爲生了火爐子還沒有熄盡。洪民開門見山地說:“槍客,我給你找來了兩位助手。”
“好啊。”槍客說。“他們都什麼來歷啊?”
洪民說:“你先不必現在問,以後慢慢了解吧。”
“好,我今天收了個小黑幫,十幾個人。”
“叫什名頭?”
“我沒問,頭兒叫馬頭。”
“我知道。好事情一件。以後你們也就是黑幫的人了。”洪民這才說:“我給介紹一下,這位是大名鼎鼎的槍客景先生,旗人皇族。這位叫李啓銘,這位叫方芳,他們二人以後就是你的新助手了。這位是槍客的助手金釵。”
這樣大家就算是認識了。洪民把槍客拉到一邊,小聲說:“你們以後就住到一起了,他們倆就算是兩口子了,他們住一屋,你們住一屋。井水不犯河水各住各的。”洪民把話音壓下來對槍客說。“他們倆有什麼事情,你多擔待,別干涉他們的行動。”
“你呀你,不僅僅是個副局長和偵探長,你還是有別的差事在做。你不一般,神秘人物。”
“你收了黑幫好,以後就在這小黑幫的掩護下,不露你們的真實身份。”
這二人就是多方追尋與火車站尋找的那二人。他們大難不死,逃了出去,在城邊住了些時日,才與軍旗聯繫上。爲了他們二人,日特務機關費勁了心機,到處設卡秘密抓人。男士叫李啓明,女士叫方芳。
這二人對槍客和金釵很客氣,他們單獨吃自己伙食,不與槍客金釵混搭。他們要求槍客給分配事情做,槍客說目前沒有事情做。李啓銘說:“我們願意做你的助手,聽從你的分配。”
“現在你們先自由。”槍客說。槍客這些日子也不出去,就呆在家裡,話語也不多。只有金釵經常出去和馬頭接頭,馬頭時不時地帶回些信息來。
李啓銘和芳芳他們說是出去找零活幹,可是不像幹苦工的人,有些神秘兮兮。槍客早就看出來這二人。他們和探長一樣的不簡單,都在醞釀大事情要做。
槍客這天起來,讓金釵去找馬頭。馬頭接到槍客的指令,騎上大馬,很快就趕來了。到了這民房,他對槍客行大禮說:“老大,,有事就請吩咐。”
“好,我也不兜圈子了,你派人跟蹤一下李啓銘和方芳,不要讓他們知道,暗中跟蹤,千萬別被發現了。記住,跟蹤的同時還要保護他們。”
“好,我會派最精明能幹的人去做。”
“這件事你讓跟蹤的人保密,不要打擾他們,他們每天去了哪裡,都在做什麼,有個大致就可以了。還有,你還要派人跟蹤禿瓢和那假槍客以及木吉野夫和櫻田惠子。”
“櫻田惠子和木吉野夫可是日本人啊,弄不好要掉腦袋的。”
槍客點一點頭說:“是,你害怕了嗎?”
“不怕是假話,但我還有着膽量。”碼頭拍拍胸脯說。“關鍵是跟蹤這兩位日本特務頭子,難度太大了,不好操作。”
“這樣吧,你就瞭解一下他們大致都在做什麼就行,這事你不要派你手下人做,有你親自來做。”槍客掏出三十塊大洋,給碼頭說。“兄弟們也夠辛苦的了,給大家一點買米錢。”其實現大洋比滿洲國幣受歡迎,到北市場的*就可以兌換。自從認識了景先生,馬頭他們規矩了很多,不在打屋劫舍,也不再收什麼保護費,景先生投資開的那家雜百貨還真是經營得不錯,馬頭的人也很認真在做雜百貨的工作。馬頭告別景先生,騎上大馬走後,金釵就坐着人力車回來了。
這時候的槍客已經變了一個人樣。他沾上了小鬍子,戴只墨鏡,就連口罩也扣在嘴上。金釵問:“老大,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想出去走走,這些日子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