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未冷眼看着,她知道自來了容家,柳氏一直把采薇當女兒疼,如此動怒,一定不那麼簡單,與其大家猜來猜去,何不說開了明白,遂幽幽地說一句,“‘混世魔王’這個諢名,是大奶奶告訴我的,彼時她滿臉的恨意……媽媽,有些事情我不敢問,卻還敢想。事到如今,您只消告訴我,是不是這位三爺,在家裡做過混賬事兒?”
柳媽媽長嘆一聲,苦惱道:“生生逼死一個人,大奶奶怎能不恨他?”
佟未倒吸一口冷氣,見采薇也怔,推她道:“知道怕了吧,記着,二爺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采薇頗鄙夷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揶揄道:“不是你的說,二爺是我二大爺麼?二大爺的話當然有道理了,我的二大媽喲!”
佟未氣結,要打她,卻被柳氏攔下,“不興開玩笑,說正經的。”罷了嘆一聲,“被他糟蹋的,又何止死的那一個?”
佟未眼珠一轉,問:“大奶奶那麼恨,被逼死的可是與她親近之人?”
柳氏點頭,緩緩道:“大奶奶孃家從前也算個富庶門戶,當年進門時,家裡也給配了陪嫁的姑娘。還比二奶奶您風光,來了三個丫頭呢!”
“初蔓、初菊便是?”佟未問。
柳氏擺手,“這兩個是大爺走後,二爺要我挑了買來送去的,家生的只怕礙着老夫人不敢忠這位主子。”
佟未點頭,“也是,我看這個家除了咱們園子裡的,其他的都不怎麼待見她。初菊、初蔓倒是心疼人的。”
采薇急得腸子癢,催促柳氏,“媽媽莫繞彎子了,說說那被逼死的人。”
柳氏嗔她,“姑娘也不知道怕。”這才絮絮道,“大奶奶過來三個陪嫁,頭一個次年病死了,另一個家裡發跡便要贖女兒回去,大奶奶也心善,人家家裡來求,便放了。那最後一個便是唯一可靠的人兒,我們冷眼看着,裡裡外外幫了大奶奶不少忙。便都說將來也叫大爺收了房,給個名分,也好和大奶奶相守一輩子。沒想到……就在太夫人去世那年的臘月,竟在自己屋子裡吊死了。死之前好些人瞧見,說三爺打她主意好幾回,更動手動腳的。吊死的傳出去不好聽,便說病的,老夫人自然也花錢買通衙門裡的人,這件事就這麼擼過去了。只是家裡大鬧一場,老爺發狠找了個由頭打了三爺一頓,卻不想因此氣出病,兩年後就隨老夫人走了。”
“難道從那之後,三爺更胡作非爲了?”采薇好奇地又問一句,或許在她看來,方纔迴廊下的容三爺,並沒傳言裡那麼糟糕。
“確實放肆,家裡但凡有些姿色的丫頭,他趁二爺不在家,總要招惹幾回才滿意。二爺在家,他就縮在藕園裡不出來,看着乖巧安分的模樣。但是二爺心裡是有數的,只是不和他計較。不然怎麼能千叮萬囑你不要獨自出藤園?”柳媽媽說着,臉上呈了惋惜之態,“都是被老夫人慣的,從小到大說話行事都出格。那會子太夫人只疼大爺、二爺,也懶得理會。好好一個哥兒,少了教導,便越發糊塗了。”
采薇嘀咕一句,“可他方纔還好心提醒我和小姐別去正院,回來藤園躲着纔是解決的辦法。若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還不拍着手看笑話,怎麼還會如此呢?”
柳氏不予理會,只怒顏唬她,“若不肯聽我的話,你看我打你手軟不手軟?既然來了,就得聽我的。”
佟未在一旁嗤嗤地笑,羞了采薇道:“你再橫一個看看?”
采薇氣勢蔫了泰半,悻悻地坐在一邊不說話。柳氏繼續下猛藥唬她,“那魔王連四姨太的心思都動過,你還不怕?”
采薇卻反駁一句:“媽媽又沒親眼瞧見,道聽途說的也不算啊!”
柳氏怒其不爭,輕輕扯了扯她的耳垂道:“不信我的,你來容家這些日子總看見過吧!那一日他怎麼和三奶奶鬧的?爲了兩個侍妾對老婆大打出手,這是個真漢子該做的?”
采薇這才偃旗息鼓不再強詞奪理,心裡卻算計林飛鳳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可佟未在一旁心裡則留了底,她是瞭解這丫頭的,容謀身上一定有什麼地方先勾了她去,不然沒理由如此偏幫一個才見過面的人。
但說起來,佟未並不十分討厭剛纔那個“容謀”,況且和容許這麼久,也並未聽他如何數落過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弟弟。
“二奶奶,老夫人那裡,您預備怎麼應付?”柳媽媽一語驚醒她,佟未知道,這不是躲就一定能躲得過去的。
她悠悠想了半刻,甚正經地對柳氏道:“我娘曾說,一個家,就只能有一個做主的,政出多門是要鬧麻煩的。如今,婆婆她顯然是在向我示威,要我退居二線。可是二爺把家交給我了,媽媽你說,我該放手嗎?”
“又是二爺……”采薇抓着把柄,忍不住促狹地反擊一句。
佟未卻一臉驕傲:“二爺怎麼了,他是我相公,我自然聽他的話!”
采薇心裡是喜歡的,只嘴上不饒人,反駁道:“往後二爺回來,你再橫,纔算這個。”說着數起了大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