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允澄反問。
“聖心難測。”雨卉漸漸鎮靜下來,“民女不該忘記,您是未來的帝王。”
允澄皺眉,隨即也站了起來,“方纔你說當初的事全忘了,好吧!你給我一個真心的答案,我也還你一個誠意。”
“殿下想要什麼答案?”雨卉將脊樑挺得筆直,她明白自己的怯懦,會讓子騁失了顏面。
“如果沒有鍾子騁,你會那麼抗拒嫁給我麼?”允澄臉上神情柔軟,望着雨卉,眼底是珍惜。
雨卉愣住了,她完全沒料到太子會這麼問,呆呆地望着允澄,望着這個未來的儲君,望着這個彈指間可以給予一個女人天下所有的男人。心底知道,他珍惜自己,珍重那份感情。
可,一個情字,是勉強不來的。
“會,因爲宮廷險惡。”雨卉深深呼吸後答,“但……僅僅因爲宮廷險惡。而殿下您本身,是極好極好的人。”
允澄笑了,將目光從雨卉面上,移開漫無目的地遊走在屋內每一件陳設之上,終回到自己手中的摺扇,雙手輕輕一握,“雨卉,你會爲了子騁的前程而放棄這段姻緣,子騁亦會爲了你而放棄前程。如此,我更是得不償失。相信我,我會讓你和子騁有情人終成眷屬,但你們必須等,等有一日我登基即位,等有一日我能閉塞天下悠悠之口。人生很長,就算是對我的感恩,等一等可好?”
“殿下?”雨卉被允澄弄暈了,她竟不能明白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究竟要做什麼。
允澄淺笑:“你們的事,的確可大可小,先前的話我多少有些唬你,但並非假話。你和子騁兩情相悅,子騁與我又有君臣之外難能可貴的手足情分,我怎能看着你們各自神傷?容老夫人那裡大概不肖我出面,你的兄長會安撫好他的母親。但你與子騁這兩個當事人的意思,我總該要弄明白了,才能做和事佬。方纔的話你要記着,我也會讓子騁記着,安靜地等幾年,你們會得到想要的一切,我也有能力給予你們。自然今日之所以來,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你方纔那句話。但這句話從此你我都不必再提起,放在心裡吧。”
允澄一邊說着,一邊已朝外走去,與雨卉擦肩而過時,輕撫了她的肩頭,“好好保重身體,回到家裡去吧,你一個人在這裡等着,子騁不放心,我也……呵,跟容許他們回去吧。”
“是。”雨卉依然迷茫,只是順從地答應他。
允澄不忍,笑道:“初見你時,因與我從前見的女孩子不一樣,所以就……現在又有一個有趣的人出現,她很有意思,很惹人憐愛的姑娘。這話,你不能對子騁講,記住了。”
雨卉木訥地看着他,直到允澄消失在房內,才反應過來,自言自語:“您是說,葉姑娘麼?”
一路往凌雲書院回去,允澄坐在軟轎之內,摺扇輕輕叩擊着手掌,那些情那些話,點點滴滴在心頭,就此藏起來吧,家國天下,容不得這一分兒女情長的念想了。
葉乘鶴……想起這個假小子般的野丫頭,卻只是無奈地笑了。
將太子安全送回書院,容許返回客棧後便先見了雨卉,問過妹妹的意思後與之約定,會保護她在家中生活如舊,絕不讓母親將她嫁與任何人。
雨卉則哭道:“便是等一輩子我也不覺得苦,只怕老太太又不待見我,不知哪一日又想攆我走,提心吊膽的日子才真正可怕。”
容許安撫過她,便來了母親的屋子,彼時母親正與大嫂說話,大嫂仍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多是母親的嘮叨而聽不見她吱聲。
二人見容許來,各有不同的神情,孟筱悅正不知該不該藉口離開,婆婆已吆喝她:“杵在這兒做什麼?”方怯然離去。
容許自在地坐下,語氣輕鬆:“娘與大嫂進來熱絡了許多,從前甚少見她在您的面前,如此方好。”
從前有林飛鳳一干人,自然輪不到大媳婦,如今一個兩個都被攆走了,自己不把着大兒媳,還能使喚誰?然馮梓君自然不會和兒子說這些話,只冷冷地問:“太子走了,你該來教訓我這個孃親了是不是?是啊,我真是越老越糊塗了,也不想想你容二爺是誰。”
容許不惱,只道:“太子今日來見雨卉,亦是爲了她與子騁的婚事,殿下念此乃我容家家事,便不想叫母親和我都尷尬,故而就不見您了。不過有句話要兒子一定帶到您面前。”
馮梓君心裡毛毛的,冷聲哼:“說吧,拐彎抹角的。”
容許道:“殿下希望您放棄雨卉與萬家的婚配一事,他有心要撮合子騁和雨卉,但這會兒兩個孩子都太年輕,要再等一等。全因雨卉曾被皇室退婚,所以這件事急不得。倘若……您一意孤行,太子就不得不出面了,眼下他會妥善安排,讓萬家呂家都無話可說,自然,也是要顧全您的顏面。”
“哼!盡揀好聽的話說,都到這份兒上了,往我臉上貼金也於事無補了。罷了罷了,我一個老婆子,哪兒鬥得過你們年輕人。”馮梓君深知自己已無力再堅持,只能作態下臺,冷聲冷氣地揶揄自己又暗諷兒子,“我這又是折騰什麼呢?鬧得家裡家外不安寧,還叫你們背地裡笑話我。”
“娘說這樣的話,老三聽見又該跳了。”容許微笑着對母親言,“家家都是柴米油鹽地過日子,磕磕絆絆總是有的,只盼娘將心放放寬,每日樂呵呵的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