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觀玉

我與九叔面面相覷半晌,之後同時輕笑起來,均做無奈狀。此時我內心似發生了某些變化,開始覺得面前這九叔,也許並不像想象中那樣,還是有點兒意思的。

笑罷,稍一正色,我接着問道:“爲何當年家中長輩會選擇集體自殺?是被那神秘組織苦苦相逼麼?”

九叔搖搖頭,說:“應該不是,當時發生集體自殺事件前,那些秘密組織中人還未完全摸清仝家底細,隨後似乎收到什麼命令,不久便撤離了,雙方甚至根本沒有接觸,必然與他們無關。當時你父親所送書信中寫得明白,這些長輩像是商議好,有組織自盡。交接完家族所有事物後,瞞着所有人,才…你父親也專門調查過,沒有任何廝殺或者暗殺的跡象。至今這也是個迷。”

我想了想又問:“九叔,現在咱們仝家還知道‘那落幻城’地圖之人,可就剩你了。如何,向你親愛的侄兒透露一下可好?到底是什麼樣的地圖?竟要這麼多人爲之爭搶和喪生。”

古怪看了看我,九叔一側嘴角兒上挑,似笑非笑說道:“哦!這時候‘九叔’叫得這麼親熱和自然了?你這種滑頭的感覺很像你父親。雖然平時在家中主事,一本正經不懂變通。只有我知道,暗地裡…嘿嘿~不好對付的緊~”

“哦~”我吃驚非常,說道:“看不出。我以爲爹就是個爛好人和木頭疙瘩呢!除了對娘有笑容外,其他時候總是板着臉。沒想到還會被人稱爲‘滑頭’,難得!”

九叔盯着我看了半晌,才漫不經心地小聲接口:“是啊~是啊~否則怎會有一系列大計?”

我回瞪他一眼,說道:“你既然強行拽我入夥兒,怎麼着也要分享一些有用的情報纔好。一路上就聽我說來往經過了,你僅僅說些歷史傳說而已,價值不高。如果現在不想透露地圖詳情,那起碼告訴我,這趟去昆明爲了什麼,也好讓我心中有個準備。還好是在暑假,否則這趟又要落下不少課程,非留級不可。我還是個孩子,容易麼!”

九叔無奈搖頭,說:“好~看在叔叔給你帶來了這麼**煩的份兒上,又加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冒着暑假泡湯和與小情人兒分別的巨大犧牲下,叔叔一定告訴你,可好?”

臉上又是一紅,我接口道:“九叔,別小情人兒,小情人兒,開這種玩笑,那是我妹。他們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我感激…”

一擺手,九叔止住我這話題,說:“好了,好了。煽情話不要再說,咱們來談正事兒。這次去昆明,要見一個人。他有一份重要信息,牽扯極大,可被深藏在潛意識中。我們已經與他接觸多次,此人手段高明、又是潛夢師且前意識屏障訓練有素,很難攻破。無奈,你九叔什麼都行,就是對這潛夢之術全無辦法。所以才請您出馬!”

我一愣:“什麼?仰仗我?別開玩笑了!您不會,我更不會了。我爹不用說,恐怕和您一樣。我娘雖然是道中之人,可是臨去世也沒對我吐露隻言片語。這玩意兒又不能天生、地長,我去哪兒學去?”

九叔卻不以爲然,嘿嘿一笑,透着奸猾,說道:“無妨,無妨。再把你那玉片拿來,讓阿叔掌掌眼可好?”

我不情願地拿出蟬玉,遞給他。只見他看了半天,說道:“別小看這片蟬玉,畢竟這是引夢道的信符,不是誰都能看。你瞧上面這饕餮紋,十分怪異。傳說饕餮是羊身,還有人臂,兩臂腋下各有一眼,羊角、人面、虎齒。古人在禮器鑄饕餮紋有云:“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報更也。”寓意貪婪無度,所以有首無身。各朝雕刻饕餮紋,大多是以人面、虎齒和羊角爲主。角身呈粗大半環狀,角尖多銳。模樣兇惡,就爲體現神秘、威嚴和肅殺之氣。可這上面,羊角尖端成鈍角,角身細窄成層層套環狀,這算什麼?綿羊角麼?雕工似是漢八刀那種簡潔、有力粗狂的表現手法,線條十足一刀過。可細看,每根線條旁都有細小痕跡,似雕刻產生得殘功。像開料跑偏、啃肉或崩碴兒一般。實則在線條邊緣或溝槽中,藏了西周慣用的單陰線和東周至春秋早期慣用的雙陰線,組合形成。由於線條過密,併成簇,因此好像雕刻時,無意產生的瑕疵一般。再細摸羊角,還能感覺出減地平凸的手法。饕餮紋周遭,還有細小如發的蟠虺紋。哎,年代、制式、雕工技法完全亂套了。”

我說:“您的意思這是…有人故意施爲?”

“啪”的一聲拍在我肩膀上,九叔高興地說:“正是!這就是爲什麼一般人看不到玉上文字的原因。這些饕餮圖案,採用多個時代雕刻技法,混合成圖,粗中有細,利用視覺慣性,引人不自覺細觀,從而…”

“催眠?”我搶着說。

“是的!但這種圖文催眠特殊,一般人不會使用,看後只能有莫名心慌、噁心;對潛夢師和潛意識特殊人羣,卻有奇效。雕刻時,工匠可能是多人分時進行,否則一人長時間盯着玉片操作,可能會發狂或引發各種不適。”九叔接着說。

我點點頭說:“這就是爲什麼每次我看時都很費力,且看完後眼疼不止,原來就是眼角餘光,總不自覺被旁邊圖案吸引,造成視線無法集中,從而耗神過度。難怪一年只能看一行,因爲視覺神經過度損耗,需要足夠時間恢復。”

九叔將蟬玉遞還我,在包廂內踱了幾步,又說:“如何,這會兒還能看到麼?”

仔細盯着看了看,搖搖頭。

“哎—”九叔長嘆一聲,說:“那你之前看見過什麼內容?說來聽聽。”

略一沉吟,心說:“看現在形式,需要拿出些真實信息了。不捨金珠餌,焉得吞金魚?”於是對九叔說道:“好吧,我告訴你目前看到的,可下一步如何,你一定要給出個交代纔好。”

看九叔誠懇點頭,再一猶豫,跟着說道:“《引夢道》:思隨意走沉氣吐納,緩行脈搏入夢進心;初潛入夢固守心神,引夢隨道先正身形;避前引潛回歸正途,遇阻控夢以退爲進。”看了看陷入思考的九叔,接着說:“目前我僅能看到這些,自從那年破廟之事後,就再也看不到了。如何?有頭緒麼?”

九叔搖搖頭,說:“好似武俠小說的內功心法,但又不值一提,不見任何巧妙之處。這恐怕是引夢道信條,如果簡單直譯,大概就是:思想受潛意識引導伴隨吐納之法,平心靜氣放緩心脈方可入夢進入人心;初次入夢要守住心神,引夢前要放正自身;躲避前意識並引導潛意識走正途,遇到阻礙需先控夢以退爲進。”

我點頭道:“是的,大概意思我也能明白一些,尤其聽你說過潛夢道來歷後。只是,不知咱們理解是否正確。或是有其他隱語及用途,就不得而知了,吃不透。“

忽然九叔在包廂門上拍了三下,問道:“大洪!人來了麼?”

我一愣,問:“你在等誰?”

九叔一笑,並未答話。只聽外面大洪聲音響起:“九哥,人早到了,就在門外。”九叔站起身毫不停頓,說:“讓她進來吧!”隨之把門栓打開,推開箱門。

咦?竟然是位女子?看年齡應該在二十五六,貌美,身高大概165cm,身形較好。一身淡粉色化纖面料連衣裙,腰間有白色腰帶,裙下有荷葉邊兒,腳穿牙白矮跟兒皮鞋,以那個年代來說,這身裝扮挺時髦。可是眉宇間透着一股陰鬱之氣。

看我發愣,九叔又是一笑說道:“喂!大小夥子,看到美女就愣神兒麼?這可不好。你父親可沒這習慣遺傳哦~”

那女子臉上一紅,埋怨地看了看九叔。可九叔根本不與她照面兒,只是瞧我。

我也被他說得臉紅,可總被如此調笑,偶爾也要反擊才行。拿定主意後,說:“姐姐好看自然要看多幾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像你,想看而不敢?”

此話一出,真沒想到。這位姐姐陰鬱之氣全消,竟被那傾城一笑化解得乾乾淨淨。九叔愣住了。而門口的大洪和那個小沙則張着大嘴,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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