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被“噬夢蟲”慢慢吞食,開始變化,伴隨着馨兒吃驚的表情,我再次喊道:“殷大叔!出來吧!你應該有話和我們說的,對嗎?”
果然,從那七具死屍中緩緩站起一人。夢境幻化逐步解除,殷大叔那壯碩的身軀和慈祥的面容恢復如初。而眼前那六具死屍、祖母綠原石礦脈,包括馨兒手中的那個所謂“阿布”也都隨之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空蕩蕩的巖洞,一切一切都是虛幻,朱厭也隨之消失。
聚光燈此時閃動兩下,又亮了起來。殷大叔站在燈光旁,光線從下往上照射,彷彿一瞬間,那慈祥、和善的面容,變得猙獰、可怖。殷大叔冷冷地說:“你怎麼想到是我?這‘九夢十八音’從未被人破解過,你怎麼能在我的領域製造出六聖中兩聖,怎麼會?”
我看看四周已恢復如常,點點頭,答非所問道:“是啊~這美麗的祖母綠原石礦脈,本就該屬於大自然,而非區區人類所能擁有,消失也是件好事兒,起碼再不會讓貪婪重現。”我看向殷大叔那陰沉不定的臉,找了塊凸起岩石頹然坐下,對他說:“我並未懷疑過你,因爲隻身在外,你對我們如此關心,尤其是訴說了那段悽美的愛情後,我對你堅信不疑。直到剛纔,我對眼前所見纔開始起疑,從頭回想,發現很多事情似乎都與你有一定聯繫。”
殷大叔也緩緩坐在我對面聚光燈旁,右手撫摸着燈身,問道:“說說你怎麼判斷的。”
我再次看着洞壁說道:“比如,因爲有你,我們得知有八人和一向導來到此處,纔會決定一探究竟;這個洞穴如果不是有你,我們不可能發現;遇到岔路也是你在分析情況,供我們選擇;到了暗潭發現老黑死屍後就更詭異了,你清楚知道祖母綠原石的化學成分,還知道已絕跡的海蠍子,太巧合了,甚至逃至絕路也是你在前引路。”
殷大叔表情似乎突然輕鬆起來,聳聳肩說:“那又如何?因爲你們先找我詢問纔有這一系列結果,難道也要怨我?”
我明白他表情變化的原因,深深嘆口氣,回道:“是啊!也許冥冥中是有巧合存在。這一切的開始,都是從我們無意間,向你打聽外來人蹤跡引起的。計劃想必也是那會兒臨時起意吧?我們要找的實則不是這八人,你應該知道。可巧,這八人之前確實與你有交集,且可能就在我們到來的前一天。不知他們來的目的是什麼,可必定觸動了你的底線。所謂嚮導‘阿布’,恐怕也不過是你隨口一說罷了,真正帶領八人進入腹地的應該是你本人才對。”
殷大叔微微一笑,說:“就算如此,又代表什麼?”
我撿起一塊碎石,手中玩弄着說:“你不知我們是否與這八人有關,在這一年難有外人到訪的村莊,短短一天前後,竟有兩撥兒生面孔出現,不能不被聯想在一起。所以,爲了安全起見,寧殺錯不放過。利用我們找人心切,想辦法引入腹地,像對付他們一樣,對付我們,是吧?而一切因果,恐怕都該與這礦脈有關。”我看看殷大叔,接着說:“在暗潭時,大叔你對礦石和古化石十分明瞭,一般只有專業考古、地質員或礦脈開採方面對此最熟悉。聯想你當時所說,早年間來此營生,被人所騙險些自殺。殷大叔,你是來賭石吧?”
殷大叔笑容慢慢斂去,臉色又開始陰沉似水。
我繼續說道:“你這種人甘願待着這裡幾十年,想必是有新發現。我僅僅是猜測,旅店原主人應該知道泥豬河腹地山洞,是有祖母綠原石礦脈的,這也是你甘心留下的原因。店主,應該就是香兒孃的父親吧?”
殷大叔猛地擡頭看我,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我擺擺手說:“別激動,這僅僅是一個孩子的猜測罷了。也許,香兒孃家之前是礦脈發現人或代代相傳的守護人,看似後者可能性更大。而你的目的純粹,得到這寶藏,就要取得信任,與他們產生感情,這纔有機會。可時間長了,目的總有暴露的一天。”
我手託一物拋給殷大叔,並說道:“馨兒姐找到了這個,我纔有所懷疑。”
殷大叔接過並張開手掌看去,跟着渾身一顫。是啊,這是一件女子頭巾上的飾物,形狀如一顆小草,三葉窄長分開,材質應是銀。葉子鍍色翠綠,根部微微發紅,長度只有拇指一般,十分精緻。
我說道:“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芝蘭草’吧?現實中本不會存在,這僅僅是當地傳說中寓意吉祥之物。出發前,香兒幫我去叫馨兒時,她曾看見香兒頸上也戴着類似的項鍊。馨兒回憶說,造型和顏色一致,只是大小和飾品形式不同罷了。兩個物件兒都是手工製作,恐怕更容易聯想在一起。所謂採‘芝蘭草’救香兒產生的悽美故事,想必也是杜撰。”
馨兒此時卻問起我來:“爲什麼?香兒娘深山失蹤這不是實情麼?”
我看看馨兒,點點頭:“是啊!這必然是實情,否則也不會有這‘芝蘭草’飾物了。”
殷大叔臉色黑了下來,說:“我爲了尋找失蹤妻子,經常來此,時間長了對礦石有研究這又如何?”
我搖搖頭,說:“是啊…一年多時間往返山洞,所有人包括香兒,恐怕都以爲這是一個深愛妻子的丈夫,必然會做的最後努力,多麼長情。”
馨兒搶着問:“難道不是麼?”
我悽慘一笑,再次搖頭:“馨兒,你太善良了,也只有你對剛纔這滿洞寶石會無動於衷。我不如你,殷大叔更不如我。香兒娘,殷大叔的妻子,可能就長眠在你看到那已塌方的洞中!殷大叔來的目的,無非是想嘗試將洞穴挖開罷了!”
馨兒搖頭不解:“怎麼能這樣說,如果香兒娘真葬身其中,他才應該…”
“不!”我沒等馨兒說完就打斷了她,回道:“我之所以說這是杜撰的故事,出發點在此。他如果爲了妻子,想必就不會對這‘芝蘭草’飾物視而不見了。因爲,在他眼中,只有寶藏。他所圖謀得僅僅是那些隨着香兒娘一起埋葬的,真正礦脈所在!”我猛地站起來,指着巖洞吼着:“就是爲剛纔所見,這滿洞的祖母綠,才親手葬送了妨礙你的香兒娘對吧!”
“噌”的一下,殷大叔也站起來,吼道:“你怎麼可能知道?”
我看着手中那粒碎石,說:“催眠控夢,不管是對別人,還是讓別人深入自己幻化之中,宗旨只能建立在自己或他人記憶的基礎上。我們所經歷的,都是被你引導產生,也就是說是你真實潛意識記憶。可惜,也僅僅是記憶罷了。當我看到馨兒敲砸巖壁,那軟鐵皮所致的電筒,竟能敲下硬度在7.5-8之間的祖母綠原石,恐怕不容易吧?我就知道可能有假。回想兩次突發情況,都會出現“嗡嗡”聲,接着怪事連連,這必是聽覺暗示。一切都是爲了讓我們深陷其中,葬身在貪念的海洋裡,直到筋疲力盡任人宰割。隨後你也會用祖母綠原石錐插入我們雙眼,這是一種懲罰,對貪婪者的懲罰。殊不知你自己纔是真正的貪婪者,有什麼資格懲罰別人?你纔是真正的‘財膩’!”
殷大叔轉身擡頭看着巖壁,幽幽說道:“這裡與原石所在地,幾乎一模一樣,在地質學中可以稱爲‘子母’洞。可惜看似一樣,價值卻相差太大。小紅從祖上就守候着這座礦脈,不管生活如何困苦,從不挪爲己用。傻子!白癡!我曾說過,只需一點點,就能過上好日子,可她卻堅決不同意,甚至與我翻臉!”此時殷大叔開始揹着手來回踱步,可步伐急促,步幅不定。
看他半天不吭氣兒,我接一句:“矛盾爆發點,應該就是所謂‘芝蘭草’治病這故事中,你兌貨身在外這點吧?”
“哈哈哈哈!”狂笑聲起,殷大叔猛然轉身看向我,此時面目似乎發生了扭曲,說道:“是啊~我不過偷偷取了一點點,就能換取上百倍回報,這不好麼?不好麼?小紅她知道後,竟然要把這礦藏報給國家!哈哈哈!這瘋子!白癡!蠢貨!我怎麼可能答應!”
“所以你就把香兒娘放在洞穴裡,封堵出口?你太狠心了!”馨兒微帶哭腔說到。
殷大叔冷冷看了她一眼,搖頭對我說:“女人!總是感情用事!”
我替他回答馨兒:“不會的!這座礦脈,對殷大叔來說勝過一切,他怎麼會傻到用價值連城的礦脈,來做一個全無感情之人的墳墓?”
“哈哈哈!”又是一陣大笑。止歇後,殷大叔一拳捶在巖壁上,說:“這臭女人,爲怕我取得礦脈,竟然帶自制**,毀了礦口!她竟要獨吞一切!像她祖輩那樣永遠佔有這礦脈!可惡至極!”
“閉嘴!”“閉嘴!”我和馨兒同時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