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兒是誰?而且這號稱六指鬼狐的老者,好似對我背景十分熟悉,這是…我一臉迷惑,看着九叔。
九叔此時接聲道:“瘦猴兒,說的就是你父親。你不會知道,當時大哥身體不好,十分消瘦,族中長輩有人喜歡如此玩笑稱呼他。可當接管家族後,就沒有幾人再這樣稱呼了。”
哦~沒想到,父親竟還有這樣不雅的稱號。怪了!既然說是家族長輩纔會如此稱呼,那他…我回答:“家父已經去世,當時我不過五歲,所以很多事情並不知曉。好似他積勞成疾,最總才…”
老者似乎有些吃驚,捏着鬍子的左手不停動作,似乎在思考着什麼。最終點點頭,說道:“好吧!娃娃~那我就來告訴你。我是仝家‘執法’之一,主要任務是判罰族中奸邪之徒,傳承祖訓之職。仝家‘執法’共有四人,你父親接手家族,正是我們四人最終敲定。可他接手後,竟把我們四人紛紛趕了出去,不準再踏足仝家,老爺子我心中氣憤多年。直到幾年前與仝老九再次相見,才知,我們離開不久家中其他老輩竟集體自盡。這樣看來,反而我們間接是被你父親救了…”
我聽着格外刺耳。未等他說完,走近一步,便接口:“不許你這樣說他!我知道父親做事總是考慮再三,不會輕易作出判斷。既然當年這樣決定,必然有他的道理。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卻要被你們逼迫接管偌大家業和生意上的爛攤子,已經很不容易了!”說罷,能感覺出我雙手和身體在微微發抖。
我看不到九叔他們什麼表情,可那六指鬼狐,對我的頂撞似乎並未生氣,反而眼中似有些許欣慰之色。
“啊…”九叔似乎想說什麼,又被六指鬼狐那隻殘手一揮制止。嘿嘿笑起,說道:“好!也只有你父親如此守規、木訥,才能教出你這樣愚忠的孩子!算了,孝道在先,老爺子也不願責備你不懂禮數。”站起身,看着九叔問:“怎麼,你的意思是想讓他試試?”
我扭臉去看九叔,見他微微點頭,交換了眼神。
六指鬼狐不再說什麼,又反身走向牀邊。脫鞋,緩緩躺在牀上,閉着眼睛說:“丫頭,還要勞煩你。可我有言在先,這次只能這孩子來,其他人不許參與。否則,仝老九你知道後果。”說完就不再搭話,彷彿慢慢睡去。
莫姐很是吃驚,想說什麼,又被九叔按下,並搖着頭。我看看他們,不知其中利害。莫姐十分無奈,看着我說:“小寒,這次只能辛苦你了。你要記得莫姐所教,尤其是保身之道。另外小心一隻狐狸…”
未說完,就聽六指鬼狐大喝:“丫頭,若再多嘴,我讓你們永遠失去這機會,信不信!”
莫姐被這突如其來一聲暴喝驚得身上一哆嗦,只好閉口不言。就這樣小沙將老人躺椅搬至牀邊,隨後讓我躺在上面。莫姐開始暗示並搭接我們的潛意識。
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潛夢道不可思議,就像時空穿梭或虛擬空間一般,虛幻縹緲。我這次來到一座大山山腳,面前有一山洞,洞外四周全是密林,泛着墨綠的光暈;天上紅霞似血;擡頭上觀,不見大山頂部;朵朵雲霧飄在山腰。怎麼看怎麼像小畫兒書中,鎮壓蛇精和蠍子精的大山,透着不吉。
咽口唾沫,壯着膽子小心進入洞穴。眼前一片漆黑,耳中似乎有巖壁溼氣或縫隙間滲出的水珠在“滴答滴答”,周圍好像還有其他異響。沒走幾步,就被高處一塊凸石碰到了額頭,撞得我險些昏死過去。這伸手不見五指,如何前行?
咦!對了!“燈光…”我腦中想象着。果然“噗”的一聲,光亮而起,不知何時我右手竟提了一盞油燈。還是七八十年代,鐵路工人所提那種銅質骨架,四周嵌着玻璃,內含燈芯的老式巡夜燈。燈上有一個提環,燈底有夾層,內裝粗油,一般也就是柴油或提煉的動物油,夾層中間穿着一條燈芯。此燈防風能力較強。
果然,就像莫姐所教,只要事主腦中有記憶和認知,隨時可以實體化利用。真方便,不用準備任何物資,想什麼來什麼。如此世界,恐怕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於是我想調皮一下,心中默唸。哦!左手一涼,托起來湊近燈光一看,竟是冰塊?這…看來六指鬼狐果然老邁,連冰糕也沒接觸過。無奈…
舉燈照亮前行,果然好很多。就這樣慢慢向裡走去,不知是深入洞穴覺得陰寒,還是我嘴饞最終把冰塊吃掉的原因,身體有些瑟瑟發抖。藉助光線,洞內四周,甚至地上都是突出的石筍,大小都有,不借助光亮,摸黑前行,定會撞得七葷八素。
突然,白光一閃。一條皮毛光亮,白如初雪的狐狸出現在面前。咦!我記得小時,娘有過一條白狐圍脖,因爲好奇,問過白狐習性。母親說過,白狐一般棲息在苔原地帶,喜歡在崎嶇地段建巢,雖能耐零下幾十度極寒,可這洞中似乎並不適合它。
想到進來前莫姐的提醒,於是打醒十二萬分精神,慢慢走近那白狐。可當我就快接近時,白狐快速向裡閃去,直到能看見但又抓它不住的距離,再次停下回看,似乎想引我進去一般。
猛然背後一陣“咯吱”聲起,心中奇怪,這裡有老鼠羣不成?這麼大一陣磨牙或牙齒啃咬聲,還伴隨着野獸騷臭之氣。扭臉提燈看向來路,我的天!一羣兩眼冒着綠光,身體大如馴鹿,頭上有角分支繁多成放射狀,四蹄粗短的動物,正虎視眈眈盯着我。口中巨齒不停磨動,涎液不斷流出,數量可能超出幾十頭,這是…好似《山海經·中經》裡提到屍麠。原是鹿的一種,可與一般的鹿完全不同。其生性殘暴,以肉食爲主,口中涎液有毒,一旦被咬就會入侵身體,破壞肌膚和肌肉組織生命力,從而造成嚴重壞死。另外這種動物一旦食肉,過程中就會從口中源源不斷流出 “屍水”,如強酸一般。怪了!這傳說中的動物,怎麼總出現在潛意識中?
就聽一聲如孩啼般叫聲,原是前面的白狐。聲聲不絕,似乎在對我發出警告,跟着急速遠去,再不回頭。看樣子時候到了!我也撒開步子跟去。只聽背後“轟隆隆”衆蹄踏地之聲緊隨其後,伴隨野獸低吼和喘息。心中只剩一個念頭:“跑慢就死!”
不知跑了多遠,眼前一亮,光線刺得眼睛難以睜開。趕忙捂眼扭頭,稍作緩衝。恢復視力後發現,我竟站在一處天然石臺上,眼前如一個地底世界,到處怪石嶙峋,腳下處處深淵。
顧不得這麼多,背後蹄踏之聲已近。遠處白狐身處一條狹窄石道,與我腳下石臺相連。石道不見盡頭,如迷宮般縱橫交錯。現在哪還管得了這麼多,走慢必被撕成碎片,慌忙踏上這僅一人寬的石道上。兩邊就是深淵,漆黑不能見底。想必底下有風眼,急速上升的風壓,產生風幕自下而上急速噴出,就像處在兩扇刀鋒之間,寒氣逼人,颳得肌膚生疼。
咬牙堅持向前跑去,身後屍麠慘嚎聲不斷,想必因爲擁擠,不少已經被同伴兒擠下深淵,屍骨難尋。動物就是動物…饒是這樣,依然有幾頭緊隨其後,恐怕再快兩步,就能咬在我屁股上了。
突又見眼前一團彩霧迎面而來,不知何物,可本能感覺不是好事兒。但現在後有追兵,前有堵截,如何是好?靈機一動,靜心凝想,矮身就躍下深淵去了。瞬間能聽到石道上哀嚎再起,接着有屍麠不斷落下。而我呢,此時手握一合金所制鏈狀物件。鏈子纏繞在手腕上,端頭似人手,正抓着石道邊緣,身體懸空掛在下面。風幕彷彿要把我吹上天一般,可心中暗暗呼出一口大氣,好險!
在求生欲下,藉助風幕上旋力道,使盡氣力,手刨腳蹬好不容纔上來。躺在石道上呼呼喘着大氣,雙手抖動不止。不知歇了多大會兒,終於翻身而起。看着手中救命之物,苦笑練練,竟是十八般兵器中的百鏈撾!
原本那種情況,爲求躲避,只能以身範險,搏命一試。我本想幻化出一條登山四爪鉤,抓住石道,可匆忙間忘記是在六指鬼狐潛意識中,受制於人,這老東西記憶中竟給出了這樣一個物件兒,險些被它害死。
扭頭看去,石道上還有幾具屍麠已死多時。走近細觀之下,讓人頭皮發麻。屍麠身上大大小小竟全扎滿了如蜜蜂一樣的動物,可是個頭卻比一般黃蜂還要大上更多,好似一顆顆新疆大棗般。顯然有劇毒,屍麠都能被毒殺得渾身發黑,五官流出墨綠汁水,恐怖異常。
拿手中鐵爪鉤下一個大蜂,此物渾身紅黑花紋,長相如黃蜂,可尾針粗、長,不似蜜蜂蜇人必斷。這很像毒螽,一種昆蟲,如蝗蟲般繁殖很快,常棲息在陰暗山腹中。喜好羣體進攻傷敵,尾針有血液性毒素。獵物一旦被蟄,會馬上死亡,此物便鑽入獵物屍體中築巢。慢慢幼螽會將動物內臟當做餌料食空,最後出巢離去,再找新的獵物。
有驚無險下,算是能繼續活命。看向遠處,竟有一處開闊場地,面積恐怕有半個足球場大小。中間有一處高臺,上面端坐一人,竟是那六指鬼狐。盤腿而坐,上半身向右側歪着,右手手肘支在大腿上,手托腮幫,眯縫着眼睛正盯着我。而那白狐,也在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