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蒼狼大纛順聲而斷!
據此戰後的老兵回憶,在那一刻,雖然僅僅是很短很短的一刻,但他可以肯定,整個戰場曾經安靜過!血流成河,使人變成只知殺戮野獸的戰場在那一刻安靜過!
也許只有一瞬,也許是一個呼吸間,但那片刻安靜卻是存在過!
而這彷彿神蹟般的停頓片刻是因爲姜浩!因爲這個冷豔鋸的傳人!
作爲一個軍人,劇烈搏殺的戰場曾有那麼一刻因他而停頓,我想,這應該足以給予他最高的軍人榮耀了!
“射死他,射死這個瘋子!”狼狽不堪的格爾蒙泰突然歇斯底里地瘋狂嚎叫起來。
利箭排空而來,似永無止境的海浪,一下就將持刀殺戮的姜浩射穿!戰馬嘶鳴立行而起,最後有力的前腿一軟,撲倒在地!姜浩卻仍舊傲然挺立在那兒,手持冷豔鋸,威風不可一世地瞪着周圍的匈奴兵!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好像是一生,又好像是一瞬,總之沒人敢靠近!
直到格爾蒙泰氣急敗壞地衝過來揮刀劈過,將姜浩的頭顱給劈了下來,但他的身軀依然傲立在這疆場之上---還有那把散發着冰冷寒光,*人殺意的冷豔鋸!
“敗了敗了!我大漢敗了!”武公呂博奢對天悲愴狂呼。
其實早在漢軍內部營地起了大火的瞬間,呂博奢就已經知道這次會戰對漢軍來說已經是凶多吉少。而當那幫自稱是“精絕衛”的匈奴人吶喊着朝帥帳殺過來的時候,呂博奢更知大勢已去。
皇旗被砍倒,他竟抽調不出任何一點兵力前去護衛。保護旗幟的一曲人馬早就損傷殆盡。匈奴鐵血衛的戰鬥力不愧爲能與漢軍抗衡的部隊,不論是團隊配合還是單兵作戰能力都比雍州衛高出不止一個檔次。親兵們根本來不及去搶皇旗,只能保護着呂博奢快速向西撤退---那裡還有呂濤將軍的部隊保持着整齊的建制。
全亂了。
匈奴人衝進了漢軍的營地,到處都是自己的潰兵,又或者是追殺潰兵的匈奴兵。兩百多人的親兵死死護衛着武公朝西跑。
“殿下,匈奴人的大纛,你快看,匈奴人的蒼狼大纛倒了!是姜將軍,是姜浩將軍!”一個親兵發現匈奴人的攻勢一下變緩,許多匈奴兵甚至開始撤退。
“好,好,好,達人,你不愧爲姜家後人!”武公連續說了三個好字。可沒等他們喘過氣來,突然有一支匈奴兵擠開潰兵朝呂博奢衝了過來,嘴裡只是高喊:“陣斬呂博奢!陣斬呂博奢!”
正是那些自稱精絕衛的匈奴鐵血衛。
“欺人太甚!”呂博奢氣的鬚髮皆張,按住腰間寶劍大喝:“弟兄們,隨我殺回去,我們還沒有敗!”
“不可,不可啊殿下!”一個親兵死死地抱住呂博奢的身體,然後不管呂博奢如何叫罵,硬是和幾個親兵扛着他往西跑。而剩下的親兵卻自發地留了下來,他們沒有遠程武器,更沒有長槍長矛,有的只是身邊的三尺戰刀,不,他們還有必死的決心和一往無前的氣勢!
“死亦護國!弟兄們,殺!”
這些親兵看的比呂博奢還要清楚,在漢軍陣型不在的情況下想要打敗純騎兵的匈奴人已經不可能了,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讓武公殿下速去與烏帕爾山的呂濤將軍匯合,或許還能保住漢軍最後的尊嚴和希望!
大漢自建國以來,還從未有被俘虜或者陣斬的公爵呢!
克多在戰場上就像一匹發情的公牛,雙手各持一把鋼刀,橫衝直撞,見人就砍,逢敵便殺,根本沒有一合之將。他身後的鐵血衛死死地保護在他周圍。剛纔就是他第一個衝到漢軍旗杆下,連續幾刀砍下才砍斷了漢軍的皇旗旗杆。這次,他要衝上去,完成陣斬漢人公爵的蓋世奇功!
可是他沒有想到迎面衝來的漢軍竟然如此頑強。其中一個漢軍士卒明明被他一刀看在脖頸上,熱血激濺出來灑了一地,但身體卻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惱怒的克多毫不猶豫地又是連續幾刀砍向他的後背,直把這個漢兵的脊椎都給砍斷,下半身宛如被腰斬了一樣,熱乎乎的腸子都拖了一地,可他仍舊死死地抱住克多的腰,嘴裡微弱地悶吼着:“殿下,快跑!快跑!”
這種情況在不斷的上演着。兩百多個親兵幾乎是一命換一命的打法在跟克多的鐵血衛糾纏,一刻鐘不到,兩百人的親兵隊就死了個乾淨,可克多也付出了六十七人的代價!若不是有一隊匈奴騎兵恰好經過,不斷用弓箭支援,克多等人付出的代價將會更高。
解決完這些悍不畏死的親兵,克多想再尋找呂博奢時卻只能遠遠地望見呂博奢已經一頭扎進了烏帕爾山下的漢軍陣營---那是迄今唯一還能保持建制完整的漢軍隊伍!
“克多王子,格爾蒙泰將軍有令,不得繼續追殺,更不可衝擊烏帕爾山下的漢軍,首要任務是肅清疏附平原的漢軍潰兵!”
一個傳令兵疾馳而來,將命令傳給克多。
“唉!”克多丟掉手中已經砍出缺口的戰刀,憤恨地將死死掛在身上的漢兵屍首扯了下來,一撕
兩瓣丟在地上,然後將傳令兵踹下馬,徑自騎上去直奔匈奴軍中軍大帳而去。
“格爾蒙泰,你怎麼帶的兵?怎麼連蒼狼大纛都被漢軍砍斷了?若不是這樣,我肯定能砍下呂博奢那老狗的人頭!”衝進大帳裡,克多就大聲咆哮起來。
大帳裡,格爾蒙泰正緊鎖着眉頭望着案几上的一把刀。
克多正要發火,看見案几上的刀卻忍不住動容了一下,驚道:“嚇,冷豔鋸!青龍偃月刀??!!”
格爾蒙泰擡頭看了克多一眼,心有餘悸點點頭:“嗯,真是那把讓月氏人散膽的青龍偃月刀。蒼狼大纛就是被這把刀砍斷,我也差點命喪此刀之下!”
克多倒吸一口涼氣,他深知格爾蒙泰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然哥哥也不可能將數萬大軍交給他,更不會將他引以爲心腹。但他今天居然都這麼說,看來這把青龍偃月刀果然有門道。
“我記得用此刀的是漢國姜浩,人呢?”克多問。
“死了,被亂箭射死,又被我一刀砍掉腦袋,可是身軀卻依舊屹立不倒!可怖,可敬,可嘆!”格爾蒙泰發出一聲不知是什麼意思的感嘆。
這時,從大帳外闖進一個人,阿穆隆死死攔都攔不住。
“我要見將軍,馬上!”
格爾蒙泰和克多同時扭頭看去。
“庫倫撒佈,你這是幹什麼?”克多看見來人是韓可爲,有些惱怒,但又不敢表現出來。
韓可爲推開一直攔着他的阿穆隆對克多道:“王子,漢軍大敗,潰兵都往烏帕爾山逃去,漢軍又佔領了山頂,現在正該乘敵立足未穩之際,一鼓作氣擊潰漢軍,生擒呂博奢纔是!可我發現我軍如今卻在打掃戰場,只有一部人馬窺視烏帕爾山漢軍的動向,此非用兵之道啊!”
韓可爲是在對克多說的,但話裡話外無不是在說格爾蒙泰不懂用兵之道。
格爾蒙泰何許人也,他豈會聽不出。但他卻沒有生氣,更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了克多。
克多頓時略顯尷尬地站在那裡。
很明顯,韓可爲是在鼓動克多乘機接過指揮權,指揮匈奴軍攻山好立下陣斬漢國公爵的蓋世奇功。但是,克多會這麼做嗎?
匈奴軍帳裡的氣氛一下變得嚴肅起來。
半晌,克多突然長出一口氣道:“庫倫撒佈,我們尊重你,稱您爲我們的老師。可是,現在是在打仗,戰場無父子,只有將帥。王兄將此次會戰交給了格爾蒙泰,那他就是此次的主帥,我隨時聽候格爾蒙泰將軍的調遣!”說着,立即想格爾蒙泰行了個匈奴式禮節。
韓可爲當場被哽在了那裡。
格爾蒙泰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但很快就收斂起來,心裡暗贊:“不愧是王子最爲倚重的弟弟,克多王子此刻的行爲表現出來的幹練和果斷可堪大任啊!我王真是好命,一生就生了兩個好兒子!”
心裡這樣想着,但他嘴上卻說:“不敢不敢,王子畢竟是王子,我只是偉大的匈奴王手下的一隻獵犬罷了。不過我觀察過,烏帕爾山的漢軍將領極其善守,我也有派兵去引誘他們下山決戰,但他卻不爲所動,即使看見主營淪陷他也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可見其人頗爲堅韌,堅韌之人必有兇狠之處,沒準比草原的狼還要兇狠。所以我們只能等機會!反正多圖王子即將到了,也不差這麼一點時間!”
克多喜道:“什麼?王兄要來?什麼時候?”
一說起這個,格爾蒙泰突然一拍腦袋大叫一聲:“不好,我把要事給忘了,阿穆隆,阿穆隆!”
“屬下在!”阿穆隆從帳外跑了進來。
“快,點足一旗人馬火速向南,有玉田衛的漢兵正從那裡過來,務必將他們攔下,不能讓他們衝進疏附平原主戰場。同時通知後軍,立即結陣迎敵……”他話沒說完,忽然聽見南邊傳來陣陣號角聲。聲音蒼涼悠遠,但同時略顯急促。
“不好,來了!”格爾蒙泰剛說完,門口已經有傳令兵衝了進來急道:“將軍,南邊突然出現數千漢軍騎,已經鑿穿後軍營地,正向中軍*來,請將軍儘快定奪!”
格爾蒙泰快步跑出中軍大帳,站在幾個匈奴軍士卒的肩膀上可勁往南邊眺望,只見漢軍騎像是一條蒼茫的巨龍正捲起狂風巨沙橫掃整個匈奴軍的後軍軍營,其速度之快,攻擊之猛實在太過驚人!
“快,升起大纛,通知所有騎兵向我靠攏,攔住這支漢軍騎!”格爾蒙泰大叫。
“不行啊將軍,大纛旗杆被砍斷,一時間根本找不到足夠長的旗杆啊!”掌旗官哭喪着臉回答。
望着殺過來的漢軍騎,格爾蒙泰只覺得一陣發傻。沒想到他剛剛用騎兵擊潰了漢軍步兵,馬上就又要體會一次被漢軍騎破陣的感覺,如果說這是報應,那這報應也來的太快了一點吧?
克多也從大帳裡追了出來,看見這個情況道:“將軍,趕緊組織軍隊迎敵啊!”
格爾蒙泰苦笑一聲:“來不及了,沒有大纛的指引,那些撒出去的騎兵根本沒有那麼快接到命令聚攏過來。等勇士
們聚過來,這些漢軍騎早就鑿穿整個營地了……算了,傳令,各部不要抵擋,放他們過去,徒增無謂的傷亡不值得。他們也不過是想跟烏帕爾山的漢軍匯合罷了,正好讓他們聚在一起,方便我們一口氣解決!”
匈奴軍放棄了抵擋鄒燃等人,看見他們的隊伍衝過來紛紛退馬避讓。這讓衝在第一線的鄒燃萬分不解,隱隱感覺這是一個陰謀,但卻不能不往敵軍的圈套裡鑽進去。因爲這些綁在馬上的“騎兵”們其實也到了檣櫓之末。
剛纔在看見匈奴軍營的時候鄒燃等人甚至有掉頭就跑的衝動,可是身後也有追兵,被*無奈之下鄒燃只好帶着最精銳的劉全、武鴻、荊川、王克、秋香、菱悅等等真正的漢軍騎排在第一線拼死一搏。
進攻出奇的順利,匈奴軍營地竟然一衝就散,甚至還有好多人四散驚呼,“漢軍來啦,漢軍來啦,快跑啊!”加劇了營地的混亂,更加方便他們衝擊。
鄒燃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攻擊的如此順利是因爲匈奴軍所有精銳主力都調到了前面與漢軍死磕,而後軍只留了一旗人馬“保護”月氏潰兵罷了。那些四散奔逃的就是已經被漢軍打到落膽的月氏潰兵。
“衝,往前衝,不要停!”雖然不知道進攻爲何如此順利,但此刻也只有硬着頭皮往前跑了。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次吧!
李珊也強撐着身體,她和鄒燃共乘一匹馬,現在她負責執掌繮繩,鄒燃握着一把衝刺用的騎槍不斷捅刺。李珊雖然負傷,但控馬術卻絲毫沒有變壞,幾個起落間已經將匈奴後軍軍營拋在了後面。
“鄒燃,不對勁啊,怎麼看不見匈奴軍的蒼狼大纛?”劉全跟在他身後正彎弓疾射,匈奴騎兵一味躲讓,數箭下來他只射中一個匈奴兵。
鄒燃也正自奇怪,卻發現前面的屍體漸多,而且還有許多漢軍的屍首!
“不好,匈奴軍已經和漢軍決戰過了!而且看上去漢軍似乎敗了!”鄒燃心裡突然劃過一絲不安。
這時,菱悅忽然大叫:“快看那邊,是漢軍旗幟!”
鄒燃等人舉目望去,只見一座不高的山上還飄揚着漢軍旗幟!而山下的平原上還有一支匈奴騎兵在徘徊,顯然漢軍戰敗了,如今被*到了這座小山上。
沒有別的選擇了,鄒燃一咬牙:“衝上去,跟援軍匯合!”雖然他此刻一點都不認爲這支漢軍還有被稱爲援軍的可能性,但在環顧四面皆敵的情況下,他還有別的更好選擇嗎?
果然,山下的匈奴軍也自動讓開了道路,鄒燃忽然明白匈奴軍這是想把他們都放進去好甕中捉鱉,可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頭皮往裡鑽了。
漢軍在烏帕爾山下只進行了簡單的加工,甚至連寨牆都沒有,只有一道道用盾牌兵構築起來的防線。立於山頂的呂濤早就看見了這支從匈奴後軍一直穿營而來的漢軍騎,在確認不是匈奴人的詐營之計之後他們被放上山。可是從玉田衛離開時還有兩千一百多人的隊伍,到烏帕爾山時只有不足一千八百騎了!
鄒燃一跳下馬就立即將李珊抱了下來,對圍攏過來的漢軍大喊:“醫官,醫官在哪裡?快叫醫官,我們有人受傷了!”
李珊窩在他的懷裡,聽着他洪亮的聲音,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睏倦,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立即有一隊佩戴着香葉劍章的醫官跑過來將李珊接過去,同時也將菱悅、荊川等人馬上的傷兵給接走。
這時有一個滿面風塵的男人走了過來,用粗獷的聲音大喊:“指揮官,你們的指揮官是誰?”他一邊喊,一邊朝他們的胸口掃過去,目光定格在菱悅和馬嵬身上,但是又不能確定。
這個男人身上還有點點血跡,胸口的鶴形劍章卻無疑在訴說着他僕射將的身份。
鄒燃往前走了一步,有些無奈的道:“對不起長官,好像是我!”
“你?”這個男人有些不相信地看了鄒燃一眼,又看了看菱悅和馬嵬。
鄒燃扭頭看了看已經疲憊至極的大夥,無奈地點點頭:“應該就是我了!”
那男人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點點頭行了個軍禮,鄒燃這纔想起來,應該他先向長官敬禮纔對,於是立即右手橫胸高聲道:“報告將軍,羽林軍校騎兵系千年一期學員鄒燃向您報道!”
“學員兵?”那男人差點沒把下巴掉下來。
而菱悅和馬嵬也不得不站出來分別道:“報告將軍,羽林飛騎衛第一部都尉菱悅向您報道!”
“報告將軍,羽林精絕衛都尉馬嵬向您報道!”
僕射將看了看鄒燃,又看了看菱悅和馬嵬,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無聲地張了張嘴巴,擺手對他們道:“跟我走吧,武公殿下想見你們!”
“武公殿下?”三個人都是愣了。這不是大漢救援鴻蒙衛和玉田衛的援兵嗎?駐守雍州的武公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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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