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們又不是逃命,屁股後頭也沒有追兵,”我揉了揉眼睛,勉強的張開眼看着在牀下站着已經穿戴好的穆子卿道,“所以我們不必每天這麼辛辛苦苦的趕路的,我們何不再睡一會兒。等到……”
“等到日上三竿,太陽燒着了你的屁股再起牀趕路?”穆子卿接過我的話茬,繫上最後一個釦子走近我,伸手捏住我的被角似笑非笑道,“我們屁股後頭是沒有人追着我們,我們不是在同任何人玩躲貓貓過家家這樣的遊戲,我們是在同死神較量,未兒這麼聰明,箇中輕重不必我再跟你說吧?”
唔,這是自然,我賴牀也不過是一時半會兒的懶癌發作,我還是知道輕重的。
我瞄了一眼穆子卿抓着我的被角隨時準備將被子扯起來的手,腦子裡清醒了很多,衝着穆子卿嬌笑:“哎呀你這是幹什麼嘛,你都起牀了。我肯定是會起的嘛,你看你這樣就沒大有意思了,因爲即便你不這樣,我該起牀還是會乖乖的起牀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我不起牀,你就算把手放在那裡,我也還是不會起的。”
穆子卿眉頭一挑,抓着被角的手微微的用了用力。被角的一端被他挑起來:“……還是不會什麼?”
我連忙擁着被子坐起來衝他討好的笑:“沒什麼,沒什麼,我這就起,這就起了。”
穆子卿這才鬆開手。將一旁的衣裳給我拿過來。
穿戴好洗漱好吃好喝好,我們又上路了。
走之前,我看着那個客棧嘆了口氣。
“怎麼了?”穆子卿坐到我旁邊問。
我將馬車的窗簾子放下來,撇撇嘴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客棧乾的是掛羊頭賣狗肉的營生?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你知不知道?”
穆子卿挑眉:“未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說:“我聽說在偏遠的貧瘠的土地上,有些開客棧的人會在晚上客人都睡着了之後,偷偷的給客人吹了迷煙,等客人們都暈過去之後,那無良的店家便會將客人的東西翻一遍,將財物霸去,第二天客人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東西不見了,那店家就只攤攤手說沒看見,更有那喪盡天良的店家啊——”
我抽空看了一眼穆子卿,發現他正擺出一副認真聆聽的表情。我的優越感頓時爆棚。
“更有那喪盡天良的店家啊,”我繼續道,“開客棧霸人錢財都是輕的,他們都是把人弄暈了之後,看着長的胖點的就拿去在大鍋裡練了油,長的不肥不瘦的都剁了成陷包成包子來賣,長的太瘦的就直接拿去餵了狗……”
穆子卿皺眉:“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事?”
……上輩子在《水滸傳》上看來的。
“哈哈……”我乾巴巴笑了兩聲,“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既然雞蛋已經生出來了,你就不要在追着雞它是怎麼生出來的了,同理,既然我知道這個事,那它一定有自己的方式到我的耳朵裡,只不過我忘了我是怎麼知道的了。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重點是……啥?說了太多把自己都繞暈了。
穆子卿看着我贊同的點了點頭:“所以……你剛剛那聲嘆息,是在遺憾沒有遇到謀你財害你命的店家嗎?”
我眼神閃了閃。打了個哈哈:“怎麼會……不可能的嘛……我怎的會是那種人……”
穆子卿嘴角抽了抽,沒有說話。
我以爲,從大文去北?的這一路上,就算沒有遇到個謀財害命的客棧,那至少也該有個來刺殺的吧,畢竟穆子卿“死的”那麼突然,死的那麼蹊蹺,文朝有那麼多不是善茬的人,就沒有一個人起了疑心咩?
可是事實證明,這一路順風順水,別說我想象中的九死一生了,就連個攔路的土匪我們都沒有遇到過。
看來我真的是高估了古代人的智商。
每日裡跟穆子卿聊天鬥嘴相愛相殺,日子過的倒也飛快,轉眼就到了第十三天,馬車駛進了北?邊境上一個小鎮。
穆子卿跟我說北?到了的時候,我正在掀着馬車簾子看着外頭奇怪的植物張望,一邊看一邊想這是什麼東西,作爲一個在高科技和落後的朝代生活了兩輩子的我都沒有見過。穆子卿同我說話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揮了下胳膊。
過了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穆子卿剛剛同我說了什麼,回過頭去看着黑着臉沉默的男人:“你說啥,北?到了?”
“嗯。”黑臉男人冷聲傲嬌樣。
我爬過去揉了揉他的頭髮:“真到了啊,這麼快!”
穆子卿一把抓下我的手掀起眼皮來看我:“你幹什麼?”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我聳聳肩衝穆子卿扮了個鬼臉:“有句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聽過沒有——”
後頭的話我沒有時間再說,在穆子卿撲過來將我抓住之前我抓緊跳下馬車遁了。
這是一處小驛站,我從馬車上下來,日了個仙人闆闆的,馬車下頭居然?刷刷的站了一排人,恭敬的低着頭,看到我下來均是愣了一愣,然後稀稀拉拉的響起各式各樣的問候:
“少夫人好……”
“主子好……”
“拜見娘娘……”
我只是爲了躲穆子卿的魔爪才首先跳下馬車,沒想到底下這麼大陣仗,本來嚇的趔趄了一下,這會兒看着他們略顯尷尬的神色……
穆子卿掀起簾子下了馬車,在我身後站定:“怎麼,跟夫人請個安這麼沒力氣?”
“少主好!少夫人好!”這次的聲音?刷刷了很多,也有底氣了很多人,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感情剛纔他們那樣是因爲沒料到先下來的是我?或者說……他們壓根就沒有料到還有一個我。
這可真是夠尷尬的,不過還好,我是在尷尬之後才反應過來的,要是剛剛就看出來了,跟着他們一塊尷尬,豈不是更尷尬。
“行了,先下去吧。”穆子卿擺了擺手,牽起我往驛站裡走去。
我愣了愣,擡頭看他:“驛站……我記得是給傳遞官府文書和軍事情報的人或者官員食宿、換馬的地方,可是你一個別國的人,爲什麼我覺得這個驛站是你的一樣?”
穆子卿笑了笑,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那你就當這驛站是我開的好了。”
還你開的,你當驛站是客棧啊。我摸了摸鼻子沒有再問,跟着他走進去。
剛進了院子,就有一個穿了錦袍的中年男人迎出來,男人身後跟着一個小廝,一邊往外走,一邊看着穆子卿抱起拳來。
“是穆公子到了,老朽剛在屋裡下了一盤棋,聽見下人的稟報就立馬出來了,沒想到還是遲了,”男人衝着穆子卿抱拳笑道,“有失遠迎,還望穆公子不要見怪。”
穆子卿一副沒見怪的模樣同他寒暄:“國師大人言重了,子卿不過一介平民,況且此次前來,子卿也有要事同國師籌謀,國師大人如此興師動衆,倒叫子卿難爲了。”
穆子卿沒見怪,我卻是見怪的久久沒回過神來,穆子卿只同我說他跟北?的許多人都有交情,但我打死也沒想到,丫居然這麼牛逼哄哄的同北?的國師搭上了交情。
國師那是啥身份的人,擱在大文朝那可是跟美人姑奶奶的小情人王雲中王令尹同等水平的官職,權利大着呢,如今穆子卿同他簡簡單單幾句話,我卻聽出來他們似乎是有許久的交情了。
我心裡一喜,莫非這個北?,並不如傳言所說那麼和諧,國師大人公然私交別國的……前皇帝,這不會是在謀劃着奪皇位吧?
那穆子卿難道是想跟他做一個交易,用助國師登上皇位來換取我的紅雲斛?這對國師來說倒也是個好生意,用一個鎮國之寶來換個皇位,挺划算,簡直是超值啊。
然而事情總是那麼的……讓人充滿意外,事實證明,在穆子卿面前,即便聰慧伶俐如我,那點智商也是不夠看的。土臺東技。
國師大人笑眯眯的看着穆子卿:“穆公子可是終於想明白了,終於要靠在我北?國下了嗎?這可真是我北?之福啊。陛下爲了今天,可是等了很久了,穆公子不若今日便隨我……”
我愣了愣,這話聽起來好像……北?皇帝要挖穆子卿的牆角?而且國師大人同北?皇帝,聽起來倒是和睦的很啊。
穆子卿笑笑,神色淡然:“國師大人誤會了,子卿此番突然前來,爲的並不是在北?翻雲覆雨一番,不過若是陛下答應了子卿的條件,子卿便是幫他翻雲覆雨一番倒也不是不可。”
我聽的徹底迷糊起來。
國師大人的臉上先是閃過一抹失望,待聽到穆子卿說幫北?皇帝翻雲覆雨一番的時候又重新驚喜了一下。
唔,我確定我猜錯了,這個國師大人同北?皇帝和諧着呢。
我真的很好奇他們究竟在打什麼啞迷,不過卻是越聽越迷糊,我想了想,索性放棄從他們的對話裡找線索了。反正一會兒再問穆子卿,問啥說啥還不用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