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和表哥到陳大發家去了。
牛牛纏着我,讓我給他講故事。這時,路非突然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笑着對牛牛招手:“來,叔叔給你講個故事。”
牛牛聽了。十分高興,拍着巴掌說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歡聽表叔給我講故事了。表叔從前給我講孫悟空,還有哪吒,都好好聽啊!”
路非看了我一眼,端了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裡,對牛牛說道:“牛牛膽子大不大?”
牛牛點頭說道:“大。”
“那好,表叔現在給你講的故事有點嚇人,你聽了可不要哭啊!”
牛牛搖搖頭。稚氣地說道:“牛牛不哭,牛牛不是愛哭的孩子。”
他又拉着我的手說:“表姨,表姨也坐下來一起聽吧。”
我看着路非,他對我微笑着說道:“你也坐下來一起聽吧。”豆腸低巴。
眼前的路非讓我覺得十分地陌生,可是心裡卻好像被一根線牽着一樣,使我不自覺的也端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抱着膝蓋聽着路非講給牛牛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秀才。他家裡很窮。很是他人很有志氣,讀書也很勤奮。等到他學有所成的時候,他去進京趕考,晚上投宿到了一戶人家裡……”
牛牛拍着巴掌笑了起來,說道:“表叔表叔,我知道我知道,他肯定碰到一個狐狸精對不對?我和媽媽看電視的時候也有這個故事。”
路非搖頭笑道:“不,這個故事裡面沒有狐狸精。”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似乎別有深意,繼續說道:“這戶人家家裡有一對夫妻,這對夫妻有一個女兒。女兒長得十分地美麗。秀才見了,當時也沒有別的想法。第二天,秀才卻病了,起不來身。他十分着急。雖然他爲了以防萬一,提前上路,時間很充裕,可是病去如抽絲,誰能說得準他的病要多長時間才能好呢?”
聽着路非的故事,我恍恍惚惚地想。這兩天怎麼老是聽到秀才的故事啊?昨天晚上那個無名鬼也是秀才趕考,怎麼路非說的也是秀才趕考的故事呢?
不過路非的這個故事裡面沒有狐狸精啊!
“秀才病了之後,那戶人家的夫妻心腸十分好,又是爲他請來大夫。又是爲他買藥熬藥,等到秀才病好了之後,秀才十分感謝,當時就說,不管自己高不高中,回來的路上一定要回報他們。”
我聽了笑道:“咦,這個故事裡面怎麼沒有那個女兒?古代不都是這樣的嗎?女兒家精心照顧秀才,端着藥去他的牀前,然後秀才感激不盡,兩人互相私定終身。”
路非突然冷了臉,對我說道:“雖然他們只是平凡人家,可是那女孩子是好人家的女兒,怎麼可能做出這種有違禮教的事情?再說了,秀才雖然病了,也沒有起不來牀的地步。而且他們家也還有父母。就算要照顧秀才,也不會讓自己未出閣的女兒去照顧一個陌生男子。”
他的語氣對我十分的不善,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我訕訕說道:“你生這麼大的氣幹嘛,我也是猜測啊,既然你說不是那就不是好了。”
路非看着我,喉頭的突出上下滾動,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對我說道:“對不起,是我冒昧了。”
我奇怪地看着路非,覺得他的用詞怎麼這麼、這麼像古人呢?
牛牛在一旁吵着搖晃他:“表叔表叔,你的故事還沒講完了,你繼續給我說下去啊!”
路非摸了摸牛牛,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又說了下去:“秀才病好之後,繼續上京趕考。當時,朝廷混亂,正值幾位皇子爭權奪利,所幸秀才眼光獨到,及時投到一名皇子的麾下,最終,秀才的主子做了皇上,秀才也因此得到了一個官職。”
“這一切塵埃落定,已經是兩年之後,秀才卻仍記得自己曾經許下的承諾。他去上任的時候,特地到那戶人家去拜訪,卻只見到那戶人家的女兒披麻戴孝。”
“秀才十分驚訝,當即上前問那女兒,才知道,不久之前,那對夫妻已經一先一後,染病故去。秀才見那女兒十分可憐,自己也未有婚約在身,於是就請了媒人,娶了那家的女兒爲妻。”
聽到這裡,我不禁撇撇嘴,心想,到頭來還不是成爲夫妻,剛纔還那麼兇對我是爲什麼?不就是說了他們私相授受嘛,又不是說他,幹什麼這麼大的反應。
沒有想到,這個故事並沒有講完,路非口風一轉,繼續說了下去。
“秀才帶着妻子上任,做了三年的縣令。在這三年之間,他的妻子爲他先後生了一兒一女。第三年的秋天,他的妻子帶着孩子去城外燒香,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土匪,和孩子一起被土匪擄進了匪窩。他十分着急並且生氣,帶?了人馬去匪窩裡救人,可是最終,殺光了匪窩的所有土匪,卻還是沒有找到自己的妻子……”
我聽了不禁十分着急,立即問道:“那他的妻子去了哪裡?爲什麼沒有找到?是被土匪殺死了嗎?”
他緩緩搖頭,神色頗有幾分沉痛地看着我說:“接着,這年冬天大旱,跟着春天瘟疫蔓延,那一帶所有的人呢幾乎都要餓死。在這個時候,卻傳來了人吃人的事情。”
聽到這裡,我再次問道:“他的妻子呢?就這樣死了嗎?”
路非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的眼睛十分黝黑,好像不見底的深潭,看着我說道:“城裡瘟疫蔓延,每天都在死人,還有人吃人的事情,他作爲一方父母官,爲了大部分活着的人,必須要狠下手段。對於死了的人,不但要放火燒死,對於吃人的人,也要立即處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在吃人的隊伍裡……”
我吃驚地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他的妻子死了嗎?怎麼又活了?那他們的孩子呢?孩子去了哪裡?”
講到這裡,路非深深凝視着我,好像在問我一般說道:“是啊,他也有許多問題,他也想問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們去了哪裡?她又爲什麼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那後來呢?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