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她的年紀太小,沒有人會把她的話當回事!
村長雖然聽了心裡不悅,卻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而她的父親卻厲聲呵斥她:“你懂什麼?村長說這話是看得起你,看得起我們家,別不識擡舉!”
隨即。陳父大聲叫着陳母把陳聰聰拉出去,又諂笑着對村長說道:“小孩子不懂事,嘴裡亂說,您不要放在心上。”
村長自然表示不會往心裡去。也一臉慈祥地笑道:“小孩子嘛,肯定是不懂事的。我不會往心裡去的。不過,既然這件事情你覺得不錯,那我們就定下來?”
“定下來定下來,自然定下來了!”陳父的頭點得都快要斷了,他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村長可是村裡的頭號人物,能夠攀上這樣的人家,自己家以後的日子可就會越過越好了!
不過,這方圓百里,如果定下一樁婚事。那都是要送上聘禮的,雖然聘禮也就是幾塊布料,或者幾提點心,但是實際上就是告訴大家,這兩家結爲了親家了,不但女方收了禮,面子也過得去。村長家應該不會省下這筆錢吧!
陳父拉長了語調問:“那我們兩家還走不走定禮?請不請媒人?”
村長笑着說:“自然要請,定禮也要辦,不但要辦,還要大辦,一應開銷我來支出!”
陳父聽了大喜,自然只有答應不會拒絕!
於是,從那天之後,陳聰聰就被定下了婚事。
村長也姓陳,他的兒子叫做陳天鳴,取的是一飛沖天的意思。只可惜。這陳天鳴自幼不愛學習,調皮搗蛋數第一。小時候是調皮,長大了就是賴皮!
陳聰聰不知道有多討厭他,其實他也不喜歡陳聰聰!
說起來兩個人都是一個姓啊,雖然現在已經不講究輩分和同宗了,可是到底是一個村子裡的人,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雖然訂了婚,可是聽說他也在家鬧過一場,後來不知道村長和他說了些什麼話,他從此就改變了態度!
可是陳聰聰卻是一直在努力躲着他。而這一次,看來也是躲不掉了!
火車在第二天的凌晨時分終於到站,在火車站休息了幾個小時,等到天亮之後。我揹着包裹走出了車站,上了一輛短途的客車。
陳家村與外交通不便,又是在山坳裡,因此全村的人其實過得都不算太好。
其實我真的不想回來。可是假如再不回來,恐怕家裡的電話就要打到學校校長室了!
陳天鳴病了!而且病得快要死了,家裡人給我打電話,如果我再不回來,開年以後就會直接找到學校來,那樣的話,有可能會鬧得我連學都沒得上。
雖然陳天鳴和我定了婚,可是一個快死的人,我如果還不回去看他,未免會被人指着脊樑骨罵。況且,就算我不在乎。也要爲家裡人以後在村裡的生活想一想。
所以,纔在深思熟慮之後,對胡唯一提出了要回家。
一上車,就有好幾張熟悉的面龐,接着,有人認出了我,大聲叫着我的名字,問我是不是知道陳天鳴病了纔回來的。
“你怎麼現在纔回來啊,陳天鳴的病都快要好了!”
說話的人是我的一個小學同學,名叫陳紅梅,她讀完小學以後就沒有上學了,等到我上高中的那一年,她也嫁給了附近的一戶人家。
我都差點認不出來,要不是她自己報出名字,我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臉龐粗紅,腰身粗的好像水桶一樣的女人,會是和我同齡的女孩子。
我不好不理她,只有客氣地笑着問她:“你回孃家啊?”
陳紅梅十分興奮地說道:“是啊,最近村子裡可是有好事啊,我當然要回來!”
陳紅梅的話引來同村好幾個人的白眼,不過這些人我都是面熟,卻連名字都叫不清楚,只有笑笑不做聲。
有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聽陳紅梅叫出我的名字,好奇地也問道:“陳聰聰,你也是知道村子裡最近有好事纔回來的嗎?”
好事?什麼好事啊?
我不明白地說道:“不是,這不是快過年了嗎?我一直沒回家,也想回家了,不過村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好事啊?”
這時,滿車的乘客都議論起來了:“哎呀,你還不知道,你們村子那一片就要被開發爲風景旅遊區了,到時候你們村裡就大把大把的有錢賺了!”
旅遊風景區?
這事還真讓我出乎意料!
不過我們村子所處的那一帶山巒,確實也是這一帶風景最美最獨特的,要是真的能開發成爲旅遊區,那還真的是天上掉下個金娃娃了!
陳紅梅在我的耳邊嘰嘰喳喳地說道:“聽說這事情就是你那個準未婚夫他成的。他可真有本事啊!”
陳天鳴?
他一個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人居然也能做成這樣一樁事?
我不敢相信,可是陳紅梅不但十分肯定,就連同車的幾個人也都說是他一手找的投資商,而且從頭到尾都在督促這件事。
難道浪子回頭了?
不過他改邪歸正和我可沒有關係。
而且,之前不是說他得了病快要死了嗎?難道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好了?
我問了陳紅梅,可是就連她也搞不清楚陳天鳴得的是什麼病,想來這事只有自己家裡人才能知道。
一路顛簸,客車終於把我們送到了山腳下。沒錯,想要回家,還得親自步行將近兩個小時,才能到達我們村子的山坳坳裡。
不過現在想來,從前的交通不變反而成了現在村子裡最大的優勢,陳紅梅一路嘮叨說,村子裡以後家家都可以開旅館,以後就都可以坐在家裡收錢了!
陳紅梅的話我無心聽進去,心裡滿滿的都在猜想陳天鳴的轉變!
即使陳天鳴再怎麼轉變,他畢竟連高中都沒讀完,見識也有限,是怎麼想到並且做到這件事的呢!
剛走進村子口,迎面就看到我弟弟陳起騎着一輛山地車在轉悠,一看到我,他高興的大喊了我一聲,轉頭就嚷道:“天鳴哥,我姐回來了,天鳴哥,我姐回來了!”
我一驚,就看到陳天鳴從另一邊走過來,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慢慢踱着步子,那神情熟悉之極,一霎那,我幾乎以爲我看到了莫安!
可是到底容貌是不一樣的!
我壓抑住了激烈的心跳,默默打量着他。
陳天鳴確實也有所改變了,現在的氣質舉止和從前完全不一樣。
從前他走路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眼神懶散五神。而現在,他的眼神十分內斂,讓人看不出深淺,臉上也是絲毫不露聲色,只是對我默默點了點頭,淡笑道:“回來了!”
這樣禮貌客氣地和我打招呼在我記憶裡倒是頭一次!
我也同樣點頭,然後問陳起:“哪來的錢買的車?”
家裡的收入我十分清楚,一年到頭也就那幾千塊,哪裡還有餘錢買山地車。
陳起高興地說道:“是天鳴哥給我買的,姐,天鳴哥對我可好了!”
10歲的陳起早就想要一輛山地車了,他在山腳下的小學讀書,每週回來一次,總要念叨走路費鞋子,腳板心也疼。早就夢想家裡給他買一輛山地車了!上見雙才。
陳天鳴擺明了是討好陳起,我嘆了口氣,板着臉對他說:“你都這麼大了怎麼也不懂事,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陳起嘟着嘴巴十分不高興,嘟囔道:“天鳴哥又不是外人,是我姐夫!”
我被他這句話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旁的陳紅梅等人也圍在旁邊看熱鬧,稀奇地用手摸着山地車,聽到陳起說的話,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天鳴這次肯定也賺了好多錢吧!未來姐夫買個車子送給小舅子不算什麼!”
我氣結,對這些人真是沒話好說。只有對陳天鳴說:“等我回了學校,就會把錢還給你的。”
陳起在一旁插嘴說道:“姐,你不是在讀書嗎?哪裡來的錢還給天鳴哥啊,其實不用還的,天鳴哥說了是送給我的。”
陳天鳴這時也開口說道:“不用了,不用還,你也不用太在意。”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眼睛只是說話的時候看着我,說完就立即挪開,好像也不想和我有所交流一樣。
我心裡覺得奇怪,卻又不想站在路口讓村裡的閒人看戲,於是說道:“那我先回家了,陳起,天快黑了,早點回來!”
說完,我也不想多看陳起,轉身就朝村裡走去。
陳家的房子還是老房子,當先兩扇大門,上面還有兩個銅環,下面還有石樑門檻,聽說我家在清朝的時候還出了一個大官,這棟老房子就是那個時候建造的。
從前的房子就是結實,只是石頭做的門楣和門檻上也都已經長了青苔,掩住了復古的雕花圖案。
走到門口,就看到我媽坐在大門前正在剝豆子,聽到腳步聲,她擡起頭看到是我,喜得連忙喊道:“聰聰你回來了!”
她放下手裡的簸萁,站起身,擦了擦手,迎上來問我:“回來怎麼不說一聲?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喝水?我現在就去給你衝糖水喝!”
善良淳樸的媽媽,總認爲紅糖水對於女孩子是最好的補品,只要有餘錢,就會給我準備紅糖。雖然陳起得到爸爸的寵愛,可是媽媽對於我們兩個孩子,卻是一視同仁,不偏不倚。
看着媽媽花白的頭髮,乾枯焦黃的臉,我的心也軟了,連忙說道:“媽,我自己來,您不用管我。”
我媽笑着說道:“胡說,我哪能不管你呢?你看你好幾個月都不回來一趟,也不打個電話。”
電話只有村長家裡纔有,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願意打電話的。
就在這時,我爸的聲音好像打雷一樣傳出來:“你還敢回來?我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你都不回來,這都多長時間呢你是忘本了嗎?是不是不想回這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