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繁錦雙手環胸,親眼見證了面前那個本來冷冰冰的女子,在見到她之後,臉色變得肅然凌冷,一股浸人的殺氣從秀美的五官中豁然而出。
夏繁錦半眯着眼睛,往後縮了縮脖子,心裡有些打鼓,疑惑,她沒做什麼傷天害理得罪了這位姑娘的事吧?
誰知道,她好像注意到了夏繁錦那種突然生出的防禦性。
顧如水凜着臉,抿了抿脣,從夏繁錦身邊略過,直接走向慢條斯理用餐巾擦着脣角的葉涼麪前。
顧如水很火大,有種想要把餐盤扣在他臉上扒都扒不下來的衝動。
“你什麼意思?”她看着葉涼不緊不慢莫不在乎的模樣,垂在兩側的手慢慢握緊。
“什麼意思?”葉涼放下了刀叉,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淡漠冰涼,“我還沒有給你權利質問我每件事的的因由。”
顧如水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葉涼緩緩站起身,盯着顧如水的背影,不緊不慢的說:“顧如水,如果你是想現在帶走這個女人,我給你的建議是不要。畢竟她不需要你救,人家孩子他爸纔是主角。”
顧如水彷彿被施了定身咒,唰的被定在了原地。
她竟然本能的以爲葉涼是針對她,卻忘了他們和唐晉還有唐斂的那些糊塗賬。
夏繁錦看着一臉的肅殺,眼底盡是風雨欲來的女人,在她的不遠處站定,緩緩歸於平靜。
夏繁錦這才側頭,讓自己的視線放在站起來的那個男人身上,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擡起眼神,才發現他也在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薄脣緊抿,微微上挑,一雙鳳眸微眯,眼底劃過一絲興味。
男人深邃立體的五官,跟這套房裡處處彰顯的精緻非一般的契合。
他和唐斂在某些程度上,有些相似,雖然都是東方人的五官,但同樣立體深邃,眉骨頗高,眼窩較深。
同樣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凌厲。
葉涼穿着一身黑色的襯衫,袖子挽起,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麥色小臂。全黑色系的打扮,跟他氣質倒是很符合。
他突然從鼻孔裡發出一聲輕笑,悶悶的,低沉,緩慢,他擡起眸子,看着夏繁錦雙手環胸的警惕動作,“不知道夏小姐是想去休息呢,還是帶着你兒子一起等他們老爸來了,然後我們湊一桌打麻將?”
夏繁錦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哦,我現在正在胎教期,不能打麻將。”
“是嗎?”葉涼一副惋惜的表情。
他擡了擡下巴,指向顧如水,“你帶她去休息吧?”
夏繁錦打量了一眼這奇怪的兩人,只想說,爲什麼這麼奇葩呢?
被喚作顧如水的女人,給人的感覺當真如水,不過是降至冰點的冰水。夏繁錦看着她總覺的眼熟,卻又不知道在哪兒見過。
本以爲她會直接走過來,扣着她的手臂粗暴的拉進房間裡,摔在牀上,冷冷的說:“休息和死,你選一樣。”
夏繁錦光是想着,就默不作聲的用手護住自己的肚子。
顧如水看了眼她的動作,覺得好笑,只是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有露出多餘的情緒,就如夏繁錦覺得的那樣,冷如冰水。
她覺得,應該是她的樣子,嚇到夏繁錦了。
“你,要去休息嗎?或者想不想吃點什麼宵夜?”
夏繁錦聽着她的聲音,細軟,清雋,太熟悉了。她狐疑的看着顧如水,“顧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我第一次見你顧如水抿了抿脣,漆黑的瞳仁外如覆了一層紫葡萄上的白霧,朦朧,冷清。
夏繁錦似信非信的點了點頭,問:“你們就這麼抓我過來,也沒有通知唐斂,他怎麼會知道我在哪兒?”
夏繁錦說完就想掌自己一個嘴巴,她怎麼突然就忘了他們來的時候,全部走的公共通道,而且監視器沒有出問題,唐斂發現她不見了,肯定會調監控。
不過,唐斂已經撤走了她身邊的人,發現她不見的第一個人應該是醫生,而不是他吧。
“看來你對自己的男人挺沒信心的,”葉涼挑了挑眉,拿起一隻銀叉在手中隨意把玩,“不如,你猜猜他多久會來?”
夏繁錦,看着他,“……”
顧如水,瞟了他一眼,“……”
葉涼饒有興致的說,“我猜一個半小時內,夏小姐,你覺得呢。”
夏小姐垂眸深思了幾秒,擡頭,“我選擇沉默。”
葉涼冷冷的嗤笑了一聲,又用銀叉指着顧如水,“你猜。”
“你無不無聊?”顧如水甩了他一個白眼。
葉涼臉色一沉,正要發作,顧如水已經走到夏繁錦面前,說:“你要不去休息一會兒吧,待會兒我幫你點些吃的。”
夏繁錦垂了垂眼,用手撥開散在臉兩邊的髮絲,眉心擰了擰。
她的確說不準唐斂什麼時候來,至少在唐斂來之前這些人不會隨意撕票。
夏繁錦,現在已經十二點了,她也是強大精神才撐到現在,神經緊繃得卻沒有絲毫睡意,但是這樣下去不行,醫生說,她不能再出任何差錯,哪怕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差池。
所以她逼也要逼自己休息。
葉涼見她有一瞬間的沉默,戲謔的說:“你放心,我們不會趁你睡着做出剖腹取子的事,如果我有這種想法了會提前通知你。”
顧如水沒有理會他,讓夏繁錦跟她一起去一間乾淨沒人住的房間。
顧如水打開房間,夏繁錦走進去,環視了一圈,徑直走向正中間那張偌大的大牀上。
顧如水站在門口的位置,看着夏繁錦的背影,即使懷孕了,卻看不出孕婦的臃腫,反而比之前清瘦了些。
她是不是很愛唐斂,發生了最近的事,她很傷心,所以纔會日漸消瘦?
她以前的生活是怎樣的?辛苦嗎?受過委屈嗎?畢竟父母都不在了。
顧如水發現,在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血緣至親的人時,她心裡是竊喜的。想要了解她,但是她又不敢過度靠近,她和夏繁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怕自己的禍事蔓延到夏繁錦身上。
“你休息一下吧,有什麼想吃的嗎?”顧如水極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易近人,但說出來的時候,依舊是生人勿近的冰冷,她甚至還覺得,有些異常的僵硬。
是因爲這是自己第一次用自己真正的面孔跟夏繁錦見面嗎?
“隨便什麼都行夏繁錦只是隨意搪塞,現在就算要她吃,她也不會有什麼胃口。
“嗯顧如水抿着脣,轉身出去,帶上了門。
夏繁錦還穿着一身病號服,腳上趿着拖鞋,可能是夜已經深了,晚上又沒有完全睡着過,這會兒她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揉了揉兩側太陽穴,拉開被子,躺在牀上。
因爲肚子已經有了些分量,她的睡姿一般都是側臥,一平躺就很難起得來,而且呼吸還會很難受。
她抓着被角,這間臥室裡的燈只開了壁燈,被調成了易於入睡的暖黃。
夏繁錦閉着眼睛,卻始終無法睡着,眼前一片漆黑,但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細細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夏繁錦倏然睜開眼睛,她在等唐斂嗎?
揪着被角的手顫了顫,霎時間無法握緊。
外面,顧如水從臥室出來之後,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夏繁錦喜歡吃什麼,正在糾結給她點什麼吃的。
葉涼那邊看着自己面前沒有吃完的黑椒牛排,表層還帶着若隱若現的血絲,什繼續吃的興致都沒了,他扔了餐具,起身時帶得餐椅與地面摩擦產生尖銳刺耳的“茲茲”聲。
顧如水猶如磐石,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葉涼走過去,踹了一腳沙發,“說話。”
顧如水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心裡想的卻是,客房服務上菜可能比較慢,到時候夏繁錦不知道會不會餓了。
她想了想,最終起身走向廚房。
葉涼就這麼站在沙發邊,成了擺設,被顧如水赤果果的忽視了。
“呵,顧如水,你給老子越來越囂張了是不是?”葉涼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擡腳就跟上去了廚房,誰知道顧如水竟然從櫥櫃裡拿出了細面。
“你餓了?”葉涼蹙眉。
顧如水沒回答。
葉涼就在一邊守着,也不出去,給顧如水造成了非常嚴重的交通壓力。
“你能不能出去。”最終,顧如水將面下鍋的時候下了驅逐令。
葉涼靠着門框,雙手環胸,“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下廚?你做的東西能吃嗎?”
顧如水深吸了一口氣,不打算理他。
葉涼就像釘在門上的一顆釘子,看着顧如水做好了一碗雞肉面。
顧如水調好料,端着面從他面前經過的時候,葉涼蹙了蹙眉,很不滿,“就只有一碗?我吃了,你吃什麼?”
顧如水登時就停下了腳步,看着他,葉涼自然而然走到餐桌前坐下,顧如水的目光就跟着他移動。
葉涼招了招手,“端過來吧。”
顧如水算是明白了,他在門邊守了那麼久,敢情是以爲這面是給他做的?
她說了句:“你在搞笑嗎?”
然後端着面從他身邊走過,走向了夏繁錦的房間。身後傳來葉涼的低吼:“顧如水!”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實際上勾起了脣角。
剛要打開門,玄關處傳來了門鈴聲。顧如水杏眸一凜,頓時開啓警備模式。
“哦,來了,比我想象中的快一點,”葉涼好整以暇的輕笑,似乎對這次會面很是期待,他理了理袖口,“顧如水,開門。”
顧如水盯着門口,緩緩走進,剛打開了門鎖,門“砰”的一聲被人用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