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這裡呆了多久,墨語身體疲乏沒過一會兒就睡着了,起身時洞裡仍舊一片黑暗,墨語爬起,身上滑下一件披風,質地上好的綢緞,甚至能摸得見微微凸出來的金線刺繡雲紋,墨語輕輕把它放下,下了石牀,心裡哀嘆一聲,昏天黑地的日子過的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時辰,在這裡耽擱了這麼些天,都不知道鳳笛邊疆的戰事怎樣,鳳昭暄能支撐到她去麼?
墨語叫了一聲,“殿下?殿下?”
沒人應他,雲行殊不在,墨語摸索着憑着記憶摸索到門口,手貼合到石門上頭摸了又摸,絲毫沒有縫隙,外頭的陽光照耀不進來,石洞內燃着蠟燭,墨語使勁聞了聞,空氣很流通,要是開口不在門上,那在哪裡?
墨語回去靜坐在石牀上,閉着眼感受洞中的氣息,清新的空氣絲絲潛進來,卻找不到進口。墨語放空自己,催動真氣順着全身經脈遊走了幾圈。
室內靜悄悄的,似乎能聽到洞頂的灰撲簌簌地往下落。
滄扶,御書房內。
老皇帝眯着眼,坐在龍椅上思考着,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書桌,底下恭恭敬敬站了一個臣子等候他的指示。
“去吧,調動兵部所有的人員,趕在那丫頭到達之前,趁亂行事,鳳笛大部分的兵力都聚集於此,帝京估計就是個空殼子,咱們加上南疆,把這戰事攪得越亂越好,最好霧山大會不能如期舉行。能解決幾個是幾個,對了,你們最好穿着夷海的兵服,來個直接嫁禍,大陸亂了,咱們纔有報仇的機會。”
臣子眼內精光四射,“陛下英明,這樣一來,不僅鳳笛南疆損失慘重,就連夷海都捲了進來,倒是便宜了雲霄。”
“不,雲霄也討不到好處,雲霄帝爲人急功近利,這場戰事看着簡單,可是各國的眼睛都盯着呢,其他國家都有坐收漁翁之利的意思,雲霄帝也不例外,就怕鳳笛跟他們結盟,不過,夷海攝政王忙着奪權,雲霄此刻自顧不暇,不管怎樣鳳笛都討不到好處。”
“還有一點。”老皇帝一笑,明明是慈祥的表情,卻生生讓人生出一股寒意,“這個丫頭是個關鍵。”
“這……老臣不明白。”
“這丫頭是雲霄人,乃前老將軍陌封戰之女,既然她活着,那陌封戰的小兒子一定也活着,恐怕正潛伏在某個地方等待時機報仇。當年那事鳳笛雲霄都有參與,她一露面鳳笛雲霄恐怕就都坐不住了,而且,當他們看到雲霄罪臣之女竟然是夷海公主的話,會是什麼表情呢?”滄扶皇帝此刻表情竟有些猙獰,眼睛微微眯着,散發着冷酷的光芒。
“必要時候加一把火,去吧,立刻調集軍隊,所有士兵交由章炎負責。”
“陛下,這不可啊!所有士兵,這、這……”
“沒什麼不可的,咱們世世代代的願望就要實現了……”老皇帝打斷了臣子的話,望着這空曠的書房,似乎是感慨,“盯緊上雅,別讓他做出出格的事兒。”
“是!”
若是墨語在此,定會驚得說不出話來,平日裡對待女兒慈祥,對待妻子神情的人竟有如此惡毒的心腸,此番計劃不僅要亂了大陸的天下,更是把她推向死亡的深淵,屆時,無論情況如何,她這個罪臣之女都不會有好下場。
相處了幾個月的人,對她百依百順,慈愛有加的“父親”,只爲了有朝一日把她送去攪亂一場戰事,以增加他自己的籌碼。
於是,鳳笛長順二十三年秋,南疆大肆入侵鳳笛邊境,這一場持續了將近兩個月的戰爭,在第三個月來臨的時候達到了最高峰,當是時,鳳笛,南疆,雲霄,就連最不可能參與的夷海都攪在了這個亂局裡,此時,距離霧山大會還有兩個月,而這場戰事也整整持續到霧山大會才收尾。
那一場戰爭,血流成河,埋骨萬千,死於戰刀,死於蠱毒,死於瘟疫的士兵和百姓不計其數,那場戰事創造了有史以來的最短時間,卻是傷亡最直接、最慘重的一場。而這場戰事的到來僅僅來開了大陸戰爭的序幕。
而此刻正在山洞中感受天地靈氣的墨語完全不知道未來將會發生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前一刻甚至在想,等這邊的事兒完了之後,好好地待在滄扶進行她的感化大業,最好把滄扶融入到大陸的人流裡,順應時代,順應天命,把隔閡永久消除。
不知過了多久,墨語慢慢睜開眼睛,雖然眼前依舊黑暗,可是靈臺空明澄澈,她感受到了外面的靈氣,順着頭頂的開口絲絲透進來,墨語慢慢移動着腳步,在開口正下方停住腳步。
她舒展身體,提起真氣,猛地騰空而起,只見一道青影閃過,墨語藉着輕功飛上了山洞頂部,只見她猛地伸出一隻手,單手借力準確的扣住了洞頂的一處小開口,這個開口不易發覺,十分的小巧,只能容一隻貓通過,墨語伸出另一隻手把開口的形狀摸了個遍,暗歎一口氣,才飛身落下。
身體落到石牀上,剛剛坐穩,只聽“轟”地一聲,石門被打開,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着悶熱的溼氣。只聽來人十分不客氣的說道,“押走!”
隨即,從來人的後面出現兩野人上前幾步,架住墨語直往外拖,墨語很平靜的問道,“帶我去什麼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那啥,跟我在一起的那個公子呢?”
來人瞥她一眼,“當然以貴客之禮相待了。”
貴客?他屬於哪門子的貴客?聽他講故事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恐怕那領頭當年沒少幹好事!當下墨語不再說話,任由他們架着,故意使出力氣把自己提重,誰知那兩人像是提着兔子似的,毫不費力,墨語輕嘆,“哥們好力氣啊!”
只可惜那兩野人根本聽不懂,而那領頭心腹更是一言不發。
只覺得一路走的頗不平靜,墨語耳力併發,注意着周圍的動靜,先是穿過一片林子,之後地勢漸漸升高,感覺周圍漸漸沒有了樹木的阻擋,走了小半個時辰後墨語終於受不了沉默,“大哥,咱們到底去哪裡?”三人依舊一言不發,墨語討了個沒趣,暗自翻白眼,心裡頭又把雲行殊罵了個夠,才睡一覺人就不見了,還說當我眼睛呢,去你的!
一路上聒聒噪噪絮絮叨叨,也沒個人搭理,她自娛自樂說着笑話,把自己倒把她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墨語被拖着一直不停的走了將近兩個時辰,越往高處走,天氣越寒,終於到達一處山頂,這裡的天空十分高遠,悠悠的飄着幾朵白雲,風十分的大,刮在人臉上像是刀割,感覺像是冬天,墨語只穿了一件單衫,一邊搓着手取暖,一邊問,“哥們,咱們到了?這是幹什麼呢,一路上屁都不放一個,難道要暗殺我啊?費不着那麼大的力氣,真的,你們一指頭都能戳死我,不信試試?”
那人忍受聒噪終於爆發,“閉嘴!你……”
話還沒有說完,猛地像是看見了什麼人,恭恭敬敬的問了一聲,“頭領好,公子好。”
墨語此刻一身青衫,穿着隨意,身段高挑,頭髮隨意的鬆鬆一系,面容清靈,鼻尖上微微有些細細的汗珠,但身姿略顯單薄,還有些凍得發抖,卻毫不扭捏在意,看上去別有一番風情,她哈哈笑,“誒,是頭領啊,您費這麼大力氣幹什麼呢,答應讓我見的人呢?”公子?哪位公子?
“小娘子別急嘛,眼睛好了自然可以見的到。”那頭領見了墨語,眼裡突然放出精光,“呦,想不到小娘子換一身衣服竟這樣標誌!”
旁邊的雲行殊一挑長眉,擋在墨語面前,伸手就把一件白色狐裘給裹上,出口道,“頭領,您答應的事兒呢?”
那頭領撇撇嘴,“哼,最後還是我的人,你急什麼。”說罷,轉身就走。雲行殊攬着墨語跟上。
“喂,殿下,你們趁着我睡着談條件了。”
“嗯。”
“什麼條件?他竟答應治我的眼睛?”
雲行殊顯然不願意多說,含糊了幾句,只說,“一會你先去泡溫泉,那裡有人伺候,每天都要泡,兩天之後再配製一種藥物敷上基本就好了。”
“咦?他答應的那麼爽快,你是不是答應了什麼條件。”
雲行殊輕笑了一下,伏在她耳邊說道,“怎麼?怕我把你賣了?”熱熱的氣息,帶着某人獨有的好聞的味道噴在耳朵上,墨語不可抑制的紅了臉,躲開了些,故作鎮定的說,“不是以嫁給他爲條件吧。”
雲行殊一個爆慄下去,輕輕彈在她腦門,讚道,“真聰明!”
墨語抓住他不安分的爪子,“這是提前說好的條件好吧,難道要我真的嫁給那個老頭子啊?”
“放心,他想的美!”
說話間,溫泉處已經到了,遠遠就聞着一股臭雞蛋的味道,墨語捂着鼻子感嘆道,“溫泉好是好,就是薰死人吶。”
“別廢話,去吧。”雲行殊順勢一推,墨語就到了一個人手裡,那人輕笑一聲,手接了過來,感覺那人的手如若無骨,墨語生生打了個寒戰,這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極美的女人。雖然看不到,但能感覺的到。這裡竟然還有美女?
“頭領,咱們外邊請。”雲行殊禮儀做的周到。
那頭領收回黏在墨語身上的目光,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那女子嫋嫋娜娜帶着墨語進入山洞,熱氣撲面而來,猛地,背後一雙手伸出,輕輕一推,沒有準備的墨語不可抑制的仰面倒了下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呼救,只聽,“噗通”一聲,濺起的水花打溼了那女子的裙襬。
“你就好好享受吧。”那女子的聲音嫵媚無比透着一股子媚態,就連同樣身爲女子的墨語腦袋都暈了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