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語一覺醒來只覺得渾身痠痛,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樣,拖着痠痛的身子摸索着爬起來,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兒?她昨天似乎也許大概是在草地上睡着了?
什麼時候回到帳篷的?難道是夢遊?一手拍拍混亂的腦袋,另一隻手揉着痠軟無力的腰,擡起頭竟然發現別人都以怪異的眼神看着她,尤其是盯着那隻揉着腰的手,墨語覺得莫名其妙。
“哎哎。”墨語隨手拉住一個正要往外跑的小兵,“怎麼回事?我昨天怎麼回來的?”
那小兵笑的不懷好意,神情猥瑣眼神閃爍就是不說話,氣的墨語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到底怎麼回事?”
全帳篷的人,有人還沒來得及出去,看着這邊的情景,突然有人哈哈大笑,過來拍拍墨語的肩膀道:“小顧兄弟不錯呀。”
他這一笑,把人的眼光都吸引過來了,聽着這不太友善的口氣,墨語微微皺了下眉頭,這人是京城右丞的親戚,在京城的時候就花名在外,行事及其霸道,且極不懂得收斂,仗着他娘是右丞的表妹,自認爲身份尊貴,不過,京城裡的一般紈絝子弟們唯他馬首是瞻,還真不敢惹,久而久之目空一切,典型的京城小霸王,真不敢想象,這樣的人怎麼會心甘情願來這裡。
自從墨語來了之後,怎麼看墨語怎麼不順眼,找了好幾次的茬兒。
墨語還沒開口說話,那人把腦袋伸了過來,目光在墨語身上猥褻了一遍,砸吧着嘴地繼續道:“嘖嘖,長得細皮嫩肉的,雖然你面目不怎麼樣,不過,單看身姿連小娘們兒都比不上,怪不得那書呆子能看上你。”
墨語一聽這話,思前想後,事情大概就明瞭於心了,氣極反笑,哼了一聲:“我看兄弟你長得不錯嘛,怎麼就沒人看上你呀?”
她這話一出,所有的人瞪大了眼,似乎是不敢相信,這算是承認了?看這顧小兄弟麪皮挺薄的呀。
那闊少瞬間黑了臉,雖然軍營裡的這種事不少,可是沒人擺在明面上。她這麼說,讓他一個大男人的面子往哪裡擱!
墨語不予再計較,哼了一聲,轉身出去了,差點兒撞到急急忙忙往帳篷裡衝的書生,墨語一看是他,黑了半邊臉,一把拉過書生就往角落裡走,書生不明就裡,在她手下哇哇大叫:“顧小弟,你好歹下手輕點兒。”
墨語不理,那書生繼續:“哎哎,顧兄弟,虧我昨晚還一個人把你拖進帳篷,你這麼對我,早知道就讓你睡在外邊!”
不說還好,一說墨語的氣就涌上了頭,轉頭看着他:“誰讓你拖我的!”
其實墨語對他還挺感激的,只不過考慮到自己的身份,還是小心點兒好。昨天他到底發現沒?
書生半晌說不出話來,在墨語的手下抖抖索索,拿出一根指頭指着墨語:“我還好心的想要給你脫衣服來着……”
墨語一聽這話嚇了一大跳,不過今早起牀的衣服是完好的,應該沒脫,不過還是黑了整張臉:“你還想給我脫衣服!”
這一聲喝的特別大,趕來看笑話的那些士兵紛紛探出腦袋來,在背後指指點點,腦袋圍在一塊似乎在討論着什麼。
書生瞟了瞟那些人,咳了一聲,突然很大聲的說:“大家都是男人怕什麼!”
墨語聽了這話被噎了一下,隨即竟然樂呵呵的笑出聲來,拍拍書生的肩膀道:“對,對,李存兄說得對!”
書生做出驚恐的樣子,可惜墨語扔下他扭頭就走,沒來得及欣賞他豐富的表情。
那些人沒看到笑話,紛紛散了,卻沒看到書生在角落裡拿着拳頭抵着嘴巴,故意咳嗽着,只是那咳嗽的聲音裡參雜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突然,書生一拍腦袋:“呀!糟了!”
一邊跑一邊喊:“哎呀,大家等一等,別走!吾是奉張統領的命令有事兒宣佈來着!”
烈日當頭,士兵們列兵整齊,筆直的站在校場上,四周靜悄悄的,甚至可以聞得見呼吸聲,墨語也在其中一隊。聽聞今日接替雲行殊的人已經來了,墨語奇怪,雲行殊回去都將近一個月了,這替職的人怎麼纔到?
目前各國形勢有些緊張,除了夷海國之外,那些大國,比如雲霄、鳳笛都在往邊境集結兵力。墨語還得到消息,歡城臨着的鳳笛國那邊已經蓄勢待發,準備在霧山大會之前各國都來個試探。
本來雲行殊前來做的是元帥,由於皇帝病重不得已回了帝京,換了上司。墨語正奇怪這人是誰,待看到來人,墨語“啊”了一聲,嘴巴沒有合上。
雖然穿着鎧甲,與第一面的時候相差甚遠,但那張臉,墨語還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和嬌小姐陌之瑾的臉有三分的相似——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陌之恆。
其實注意到他也是因爲知道了他與皇家的千絲萬縷的聯繫,乖乖,要是照着事實看來,這陌之恆還是個郡王呢!
雲霄帝明明知道他的身份還這麼重用他,難道僅僅因爲愧疚嗎?
大概是自己的視線過於灼熱,陌之恆似有察覺,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突然轉過頭來向這邊掃了一眼,不過,那一眼沒什麼力度,確定他的視線沒有落於自己身上,墨語鬆了口氣,也是,自己現在的身份是顧寒,還帶着個面具,任誰也認不出來。
想起那個真正的顧寒,墨語暫時可以定一定心,這個身份短時間內是不會出問題的。當初來了沒多久,就收到了陌桑的信,還是由鳳小送來的,那時候真顧寒被哥哥丟在城裡,顧寒家境貧寒,也是爲了那一點能填飽肚子的飯才被迫徵了來的,陌桑把他放下時在衣兜裡塞了一些碎銀子,他醒來時一看自己不在軍營,身上還有了盤纏,在城裡躲了幾天後,並沒有聽說要抓逃兵,於是大着膽子回了家,家裡一切如常,這才放了心,攜帶家人逃到了別的地方。陌桑是親眼看見他們出了城的,估計這輩子也不會回來了。
只要保持自己的女兒身不被發現就有把握用顧寒這個身份混下去。
陌之恆來了之後,迅速集兵,卻始終待而不發。
軍營中的氣氛卻是一天比一天熱,而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出事了,而且整件事就是衝着墨語來的。
墨語作爲張盛廷的隨衛,除了保護統領的安全,另一方面就是幫着處理事情,幾乎全營的人都知道,現在顧寒是統領身邊的大紅人,幾乎一半以上的事兒都歸他負責。
而現在她負責的一件事情出了大問題。
這裡的將領總共有五路軍,分東、南、西、北、中五軍,北軍負責主要作戰和防護中軍的任務;南軍負責保護物資糧草;東、西兩路爲策應部隊,而中軍就只有保護元帥這一個任務,別看這麼簡單,但戰場上刀劍無眼,比揮刀殺敵還難。
當然,墨語還沒有保護元帥的這個本事,前兩天她接到了張盛廷的任務,作爲北軍中的一名,開了戰主要負責作戰,可是不知道什麼人在張盛廷面前言語,不知道說了什麼,墨語連帶着一部分手下的少爺們被暫時分配到南軍負責糧草的集結事情。
糧草向來是戰爭最主要的一部分,奈何這部分出了問題。
從京城運糧食本來就路途遙遠,這部分未到的時候,是從本地收取一小部分充當軍餉。那日,墨語一個沒留意,手下的那些闊少就惹了禍。
墨語提意見,這部分的徵收,只在規定的範圍內按人口和勞動力來徵,張盛廷略略思考也同意。可是那些少爺們哪裡懂得百姓的難處,一味的逼迫索取,不給就打,給少了還打,給多了也不滿足,甚至跟百姓動了手,一時間百姓怨聲載道,紛紛罵這些強徵兵強收取的士兵們。
本來這樣的事發生在以前也不稀奇,欺上瞞下,就連張盛廷都被瞞了過去,本以爲這些少爺們終於有所改變了,可是現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現在陌之恆上任,當然要以鐵血手腕來整頓一下。他也不是行伍出身,身上也沒有什麼實際的權利,只不過仗着自己的老爹頗得皇帝寵信纔派了他來。
心裡一直有着芥蒂,一上任立馬下令整頓,而且一來就鬧出了這件事。
南軍中的負責人對於墨語的協助也心存抵抗,兩軍共同負責一件事物,偏偏她這一方出現了這事兒。自然要承擔着責任。
這事兒鬧的很大,幾乎全軍都知道,天武軍的張統領隨衛顧寒縱容自己手下的士兵對百姓強取豪奪。
不僅丟了自己的面子,連帶着把張盛廷的臉面都丟光了。
墨語炸聽到這消息,呆立了幾秒,隨即瞳孔一縮,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這幫人就是故意惹事的。她曾經多次強調過民心的重要性,那些人不以爲然。也難怪,在古代這種思想怕是天方夜譚吧。就連張盛廷都半信半疑的。
墨語冷笑一聲,既然這樣,就該給一些教訓才行。雖然這種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那就儘量吧。
估計是她的笑太猙獰了,書生滿臉擔憂的看着她,她卻理也不理,神秘莫測的冷笑着,看的書生脊背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