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有三四天的功夫,墨語和陌桑兩人收拾好心情,準備直往軍營而去。
他們現在在的地方其實離軍營並不遠,只是因爲此處的地勢極其複雜,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彎彎繞繞,各種地貌,好多地方人們都還沒有涉足過,因此很多地方都沒有人知道,這才得以隱藏人。不過,既然能拿此地作爲軍事基地,那麼用不了多久此地就不安全了,早晚都會在地圖上出現,盆地中央的大片空地綿延幾百裡,是練兵場,大大小小的帳篷設在起起伏伏的周圍。
兩人把所有用過的東西,連帶帳篷都燒了,爲了安全,就不能留下任何痕跡。天空很晴朗,燃燒的火光不怎麼明顯,周圍的熱度很高,只聽得見噼噼啪啪爆破聲。
陌桑已經決定了要討一個說法,只是這個說法不是雲霄帝輕易可以給的,他需要藉助鳳昭暄的力量。
看着燃燒的火光,突然覺得背後窸窸窣窣有人,相互看了一眼,兩人迅速利用草木隱去身影,屏住氣息。
果然,一行士兵有五人大大咧咧地走過來,看那服飾,似乎只是普通的小兵,步伐歪歪扭扭,看樣子也沒什麼功夫,自然耳力也高不到哪裡去,兩人呼出一口氣,靜靜地等待着。其中一個長得很剽悍,一臉的大鬍子,長得五大三粗,眼睛倒是很明亮,邊走邊抱怨:“老子是來打仗作戰的,不是過來看山疙瘩的!給老子安排這差事,老子不服氣!”
其他兩人身子軟軟塔塔的,似乎很沒有精神,把手裡的劍都託在了地上,直點頭附和。
一個高個子文弱書生沒有說話,背上背了個揹簍,上頭擱着東西,不知道是什麼,額頭上浸出了汗珠子,拿袖子抹了一把,繼續跌跌撞撞的走着,自顧不暇,看這人的第一眼,墨語覺得有些眼熟,卻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還有一人似乎是他們的頭頭,他走在最前面,神情鄙視地看了那五大三粗的漢子一眼,道:“你懂什麼!這個差事的重要性像你這等粗鄙人豈能明白?”
那人滿不在乎的道:“重要?老子是被逼迫來到這裡的,本想建功立業一番,讓老子來幹這差事,還不如回家種地去!”
那領導模樣的人眼神掃了過去:“再他媽的廢話,老子把你餵了豬!要不是看你有些記憶天賦,你以爲這差事能落到你頭上?”
那漢子只覺得幹這事辱沒了他,這人有一身的力氣應該去戰場上扛大刀,揮敵人,而不是來這搞什麼勘探地形,他人直爽,腦子也不會拐彎,想什麼便說什麼:“老子還真不願意幹!”說着說着,脾氣上來,往地上啐了一口,竟然賴在原地不走了,大有幹一架的架勢。
墨語在草木後聽得只想流淚,這勘測地形的差事確實很重要,一絲一毫都和戰場上的生命有關,考驗記憶力先不說,人怎麼着也應該心細點吧,怎麼找這麼個直愣愣地漢子?
“李三,你再開口說一句,老子開了你!這麼多人,就你事兒多,讓你幹這事是他媽的看得起你!”老大一肚子火氣,本來也看不上這個粗俗漢子,怎奈他從小生活在歡城,對此地還算熟悉,記憶力又比旁人好,上頭親自點了名要他來的,違背不得。更何況,上頭也專門考驗他的御人能力。他們兩人更是互相看不順眼,那漢子看不上他的官腔,他也看不上那漢子的粗俗,都吵了一路了。
兩人一口一個老子,互相問候了彼此的祖宗,眼看火焰上升,那漢子的臉憋得通紅,大有槓上的架勢。另外兩個小兵似乎見怪不怪,連看都不怎麼看他們一眼。
一看情勢不對頭,旁邊的書生擡起手,朝胸口順了順氣,一看就是個有學問的人,文縐縐的道:“兩位兄弟消消火,聽在下一言吧。”
一聽這書生說話,墨語更覺這人熟悉,奈何就是想不起來。她皺着眉頭想着,陌桑在旁邊問她:“怎麼,認識?”
墨語無意識的點了點頭:“總覺得熟悉,就是想不起來。”
那兩人不理他,瞬間大打出手,一拳一拳的往對方身上招呼,沒有一點功夫,純粹是靠蠻力。書生一下子撲過去,攔在他們中間叫道:“聖人有言……”
那兩人同時淬他一口:“滾你的臭書生!”
書生捱了一拳,捂着頭,一口文明哲理的話沒地兒說,憋屈的很,神情很着急,四處看着,想着拉開他們的辦法。突然看見前面有火光,不明亮,卻隱約能聽到噼噼啪啪燃燒的聲音。
此地杳無人煙,怎麼會有火?他驚得幾乎不會說話了,指着那個地方,結結巴巴的說道:“火,着火了!”
墨語和陌桑再次相互對望一眼,看來這次逃不過了,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那兩人繼續哼哧哼哧的打,沒一個鳥他。直到另外兩個小兵也看見了火光,大叫:“老大,真的,真的着火了。”看那神情不是震驚,抖抖索索的,反而有些害怕。
果然,成功地止住了那兩人的廝打。被叫做老大的那人看了一眼火光,沉下臉色,道:“害怕個鳥!真是沒用!”
隨即朝着這邊喝道:“什麼人裝神弄鬼!出來!”說着朝這邊大步走來。
越走越近,噼噼啪啪的響聲響了沒幾下,啪的一聲爆了一下,然後火苗抖了兩抖熄滅了。一聲又一聲的力喝響起,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周圍也沒見一個人影。那個老大不自覺的嘟囔:“奇怪,沒有人。”
然後吩咐其他人道:“附近仔細搜搜。”
墨語握住了手中的鞭子,本來打算等他們走了就完了。兩人本着能不殺人就不動武器的原則,現在這情況,如果不能隱藏,就各個擊破,然後李代桃僵,成功進入軍營,這樣也省事。
陌桑在軍營是有一個身份的,本來想把墨語送走,直接出了城就到達了鳳笛國的邊界,那樣就安全了,自己悄悄回到軍營就可以,怎奈墨語死纏着她也要去,看着她那期盼可憐的眼神,一個“不”字都說不出口,也罷也罷,總是沒法拒絕她的任何請求。
尤其是,似乎剛剛不久前還跟她說過要她繼續任性下去。
“幾人分散開來。”然後,那個老大沉吟了一下,揮揮手,“算了,火都熄了,人也跑遠了。咱們先幹正事。”
小兵們拿着手裡的劍在火堆裡面扒拉幾下,試圖找出來是燃的什麼東西,可惜他們來的遲了,一切都被燒成了灰。
一個小兵似乎響起了什麼,面色有點發白:“老大,不、不會真的是那東西吧?”
其他士兵的臉色一瞬間變了臉色,只有書生懵懵懂懂的。他是前兩天才來的,因爲寫得一手好字畫就讓把他編在了這個隊伍中,這個隊伍的人不多,只有五人,卻都有着一技之長。勘探完地形,就要憑着記憶着手把地圖畫出來。
這幾人中,除了他和帶頭老大,其他人都是歡城人士,對於此地的一些傳聞也清楚。這地方本就人煙稀少,一些地方由於太詭異,根本就是禁區。曾經有人見過一些生物,但那姿態絕對不是人,呆板的面部,沒有五官,四肢爬地行走,爪子上生着一些倒刺,稍微被它撓上一爪子,全身潰爛,極其殘忍。更詭異的是,那些東西似乎有人的思想,傳言有人也曾親眼見過這些東西會生火做飯。
只不過,看這火勢燒着的痕跡,實在不像是生火做飯那麼簡單。
但,既然有此傳言,此處又沒人,那麼只能是“那些東西”了。
那帶頭的老大臉色一沉,臉上的表情雖無畏,但聲音卻有輕微的顫抖:“什麼那東西!再胡說一句,老子殺了你們全家!”
“都給我搜,你們兩個,要你們來幹嘛的,你們的功夫不是用來擺設的!”
“分成三組,你們兩個,一個帶書生,一個帶這大老粗,老子自己一組。不要走遠了,一會不管發現了什麼情況都在這裡集合。老子就不相信了,這明明是有人!”
“老大,這也許是軍營裡其他兄弟留下來的吧?”其中一人聽到老大這麼說了,膽子也大了點。
“別廢話了,去搜!”
墨語心裡一嘆,此種情況,最忌人分散,這老大還專門讓人分散開。不管他怎麼想,墨語要的就是這種情況。
墨語兩人悄悄尾隨着其中一組,是那個有書生的一組。選擇這組比較省事,一來,看着書生的樣子明顯是個新來的,對於同伴不甚瞭解。二來,書生不會功夫,也沒蠻力,對付起來比較容易。三來,那個小兵的身高跟墨語差不多,扮起來也應該容易一些。
陌桑只是跟着她,什麼也不做。他要放手,什麼事要她自己嘗試着做。
一直尾隨着兩人,直到跟那幾人的距離比較遠了,墨語和陌桑打了一個手勢,一人收拾一個。找準時機撲上去,陌桑一個手刀,還沒明白怎麼一回事,那書生果然軟綿綿的倒了下來。幾乎在同時,墨語一把捂住另外一個士兵的嘴,按照陌桑的方法劈倒了他,探探還有氣,看來這個動作做得多了,熟練得很。
幾下剝下他的衣服,套在身上,摸出一個面具戴上,把自己的東西塞在懷裡藏好。對陌桑比了一個V的手勢,說道:“搞定!怎麼樣哥哥?像吧?”
墨語把自己的臉伸到陌桑面前,似乎很得意地等着誇獎。陌桑不懂那個手勢的意思,捏了捏她的臉,端詳道:“嗯,不錯不錯。”
隨後細細地叮囑了幾句,扛上那個小士兵就消失了,墨語也不擔心他,他自有辦法回去並且處理好那個人。
回過頭來,拍了拍書生的臉:“喂!喂!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