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南俊王府,深吸一口氣,雖萬般不願,但韶蘭傾還是朝書房方向走去。
韶陌那件事,雖然做的很絕,但他的痛苦,必不少一分。要對自己曾經深愛的女子下狠心,又要與自己曾朝夕相處十一年的妹妹下狠手,想必之前,他也定是有着一份痛苦的掙扎,糾結羈絆。
是非對錯,如今已不需要再去爭較,京都這個傷心地,他離開了也好,起碼在他如今這最難過的當下不要觸景生情,以免再生波瀾。
顧瓷的用心,想必韶陌是已經知曉,但紅玉(韶棠)呢?她的心意,她是不是該將此告知呢?不過眼下枝節橫生,爲避免打擊到韶陌,她決定,還是先緩一緩再說。
不過就一天的功夫,居然發生瞭如此的鉅變?這世間之事還真是變化無常,風雲旦夕,希望韶陌在邊外,真的能得到一絲的安寧,心靈沉澱。
顧瓷是官雨的探子,而官雨又是南夏的公主,這一些,似乎上官雲愁並不知情,到底這其中,是隱藏了什麼秘密?又是包含了什麼隱情?還有那紅玉,究竟她的真實身份是什麼?而在她身後,那個曾想要向韶護下毒的主子又是誰?出自哪國?……這一個個謎團,就像是迷霧一樣困擾着韶蘭傾,令她的眉宇始終擰着,半點不展。
“叩叩叩。”
有事求人,還是禮貌點好,冷着臉,站在門外,雖心中不願,但爲了韶陌,她韶蘭傾還是肯了,肯親自前來。
“進來。”有一絲的清冷,帶着一點稍稍的不耐煩,聽到敲門聲,沒想到會是人兒,風亦辰頭也不擡,口中沉重而道。
“是我。”
同樣的清冷的話語,推開門,走至面前,韶蘭傾沉靜,臉上一抹公事公辦的表情,“我想求你一個事兒。”
“是你?”
聽到人兒的聲音,風亦辰迅速驚訝的站起,臉上一抹錯愕,緊接着快速隱去,口中不知道說什麼,想微笑,但似乎怎麼也微笑不起來。
“什麼事,你說吧。”
經過那一次,如今再正面相對,風亦辰這心裡是說不出的尷尬,無奈,複雜。
他知道錯了,知道自己的魯莽,想道歉,但又無處張口,悶在心裡憋的難受,只能用沉默,來代替一切。
“我想讓你幫個忙,將韶陌調至你軍中,分配到邊關去。”
淡淡的說出來意,並不正眼對視。見此,風亦辰微有一愣,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邊關苦寒,非常人不能耐,韶陌他大好前程,何以會想要去那?”
“人各有志,不過不同而已。你到底幫是不幫?給個準話。”並不是太在意風亦辰的問話,韶蘭傾坦然直對。畢竟她沒有說話,一直以來,韶陌就是以去關邊而努力,上場殺敵,鎮守國家。
“不是不幫,只是韶陌他身爲兵部侍郎,主職在京內,如果就這樣貿然去赴前線,總是要得有個說法。”
雙手負立,風亦辰站起,看着人兒,他目光沉沉,眼眸中一點深邃,幽黑灼熱。
“說法這種東西,還不是你想說什麼是什麼。我不管,總之這件事你幫我搞定,越快越好。”
平靜的說出自己的想法,韶蘭傾禮貌而又客氣的微一點頭。轉身想離開,這裡的空氣讓她感到不適,然這時候,身後風亦辰出聲,那聲音無奈,而又似顯得焦灼,“傾、蘭傾……”
那句親暱的“傾兒”始終沒能叫出口,只用平常的“蘭傾”替代,但總是這樣也還覺得親暱,叫喚過後,風亦辰一陣覺得臉上不自然,微抿着脣,默不做聲。
奇怪,他這到底是怎麼了?曾經那般的處之坦然,現在倒反是變的扭扭捏捏起來?不理解自己如今的一系列反應,風亦辰心頭暗恨自己,但又就是無法控制,不由感到力不從心,心力交瘁。
“蘭傾,對不起,那天我……”
清咳一聲,以釋自己的壓力,看着人兒,那清麗的背影,忽然之間覺得這樣也挺好,不用面對面的對視,以免了他諸多不適。
呵,諸多不適?說來也可笑。曾經叱吒戰場的南俊王,什麼樣的刀光劍影,浴血火海還見過?可是如今,居然對着自己的王妃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去說些什麼?真是……
“那天我衝動了,實在對不起……”
本就是他的錯,他倒也不介意承認,只是,要他對着她當面道歉,他還是多多少,心理壓力。
“我……”
過多的話,他也說不出,從不會去講那些甜言蜜語。站在身後,只是鼓足了勇氣,風亦辰靜默,淡淡而看。
倒是沒想過他能道歉,不管原因爲何,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居然能爲一個小女子拉下臉面,就光這一點,他風亦辰還是可以的,至少不算太可惡!
“你向我道歉?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怪你了。我們之間,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平平靜靜,井水不犯河水。但不過……你有件事得答應我。”
“什麼?”
“讓方秀實,也就是我發小,陪我表哥一起去。就像你說的,邊關苦寒,能有個人陪他說說話也是好的。”
誠如所言,她其實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韶陌的。既然之前,方秀實那廝一直吵着鬧着要她保舉,那如今她便一舉二得,既應了他的情,也順了自己的意,以後耳根子能清靜些了,不會一天到晚被念念叨叨。
如意算盤打的不錯,韶蘭傾暗自爲自己點頭。聞言,風亦辰皺眉,似乎的是在考慮什麼,面色平沉,“方秀實……”
就是那個有幾次繞着他,一心說要參軍的男子?雖然這個要求並不難辦,但情理上,他還是有義務要提醒她一下,“邊外不是什麼可以兒戲的地方,拋顱灑血,有命去但未必能有命回。韶侍郎不說,他軍職在身,食俸祿,報家國。可那方秀實,一介草民,無一官半職,既未被徵兵,也沒受過集中訓練,就這樣奔赴戰場,你確定沒有問題嗎?”
他沒有什麼難處,只是有些話要先將清楚。見此,韶蘭傾微笑,點了點頭道:“好,我會再去詢問一下他的意見的,如果同意,還煩請你安排一下。”
再次轉身,向外走去。身後風亦辰擡了擡手,想說話,但卻最終的,什麼也沒說。
我們……不要這麼針尖對麥芒好嗎?你我既已成夫妻,便終是一輩子的夫妻,難道至以後都要如此,一生一世,冷面相對?
他想說的,其實就是這句話,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說不出聲,也開不了口,只淡淡的,注視她離去。
他這是怎麼了?開始有些不像他自己。這般的優柔寡斷,小心翼翼,究竟是何,至於如此?心煩中,風亦辰意亂,不禁的坐在桌邊,似一嘆氣。
……
南俊王府 沁雪園
“三七,你將這封信送去定遠侯府,交到方秀實手中,請他務必答覆。”時過一天,提筆寫字,紙入信箋,拿起遞給,韶蘭傾開口,話語平幽。
“是。”沒有多問,三七前去,而就在他擡腳離開,轉身出去之際,門外丫鬟翠竹來報,身形恭正:“王妃,南夏上官世子求見。”
上官雲愁?他來了?
“請他到花園的涼亭一坐。”
不便在房內接待男客,又不想去前廳搞的那麼正式,再者,她還有些話想私下裡問他,所以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在花園比較的好。
起身往前去,上官雲愁已經等在那裡。看見人兒,那俊美的臉上一抹羞澀,夾雜甜蜜慢慢揚開,“蘭傾。”
“上官世子,坐啊。”
指了指石凳,自己也坐了上去,還未開口,上官雲愁便自表來意,口中說道:“蘭傾,昨日之事,我如今已然明瞭。雖然這歸根結底是韶陌不對,但畢竟兩情相悅實屬難得,我勸過顧瓷了,她昨日後來也出去冷靜了一下,回來告訴我說不恨韶陌,並要與他重修於好。”
淺淺的,帶着點討好的意味,上官雲愁看着眼前,似乎的,有些不好意思,“蘭傾,本來依顧瓷的性子,這次是萬萬不會輕易原諒韶陌的,不過後來她聽我勸了,出去冷靜了一會兒,於是也就想通了。”
微低着頭,不去看人兒的眼睛。見此,韶蘭傾淡笑,玩味的,低低重複:“哦,顧瓷不怪我表哥了?昨日出去冷靜了一下後決定與他重修於好?”
上官雲愁不知情,不知道官雨給顧瓷下的命令。今日果然顧瓷按她的指示做了,只是這一次,神女有意,襄王無情。
並沒有開口去點破什麼,看了一眼桌上,韶蘭傾側頭,對翠竹吩咐:“去取了點心和茶水來。”
“是。”
低低一欠身,翠竹離開,在取了東西正往回走之時,面前,潘箏的身影輕擋着,笑笑而道:“喲,這是什麼呀?”
“回庶小姐的話,這是王妃命奴婢取的糕點,是要給上官世子吃的。”
“上官世子啊?那可是個大人物,不能怠慢了。來,我看看。”
自說自話的伸過手,背身去看,潘箏一邊說着,一邊悄悄的將手中的粉末撒上,左右注視,在確認行跡沒有敗露後交還:“嗯,沒什麼問題,應該可以。”
“是,那奴婢這去就了。”不知道潘笛的手腳,翠竹往前走去。而身後,看着自己的手,潘箏陰冷,豔俗的臉上得意洋洋,話語幽毒,充滿歹意:“韶蘭傾,叫你狂?這一次,我非弄的你死無葬身之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