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什麼?”嬤嬤冷冷的笑,輕蔑之至的,道:“如果我不讓你們如願,你還敢燒了我這‘嫣紅樓’不成?”嬤嬤的語氣之中,雖無挑明,但卻也明擺,諒他一個書生,還能怎樣?
“如果真能呢?……”凌風以一種前所未有過的口吻,冷冷令道。這感覺,在旁邊的畫扇看來,卻隱隱有着某種君臨天下的氣勢,堂下之人,之得唯遵,不得抗衡!這就是原本的他麼?畫扇想着。但畢竟,他身上,流着的,還是皇家的骨血,即使,他不想承認,但這卻是他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嬤嬤,卻在此刻,也似乎是被凌風的這種氣勢給震懾了住,竟呆滯了許久,平日裡那一張花巧的嘴,此刻,卻似封上了冰一樣,挪也不開來。如此一陣,嬤嬤終於從這震懾中回過神來,卻還是不改初衷,道:“普天之下,豈能讓你這般強取豪奪!”似是自豪,嬤嬤笑了笑,“別以爲老孃是個軟腳蟹,在這官府之內,我可也是有靠山的!”
凌風不語,但卻低着頭,一字一句道:“你以爲這樣就能喝住我凌風嗎?”他緩緩擡頭,道:“今日,你就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你也得答應,否則,你這‘嫣紅院’就等着變成一堆廢墟吧!”
“你威脅老孃?”嬤嬤拍案而起。
卻在此時,大堂之上一直緊閉着的大門,被人生生用腳踹了開來。頓時,鐵甲兵重,分站兩行,卻將此時冷清的‘嫣紅院’大堂,給分站了個滿。饒是畫扇,還是嬤嬤,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刻,給喝在了當處。只是嬤嬤也是歷經歡場多年,什麼場面,也能平復而下,過後,便又立刻恢復了神色。
此時,分站兩派的兵甲中間,自門外,兩頂八擡大轎,平而穩的落在了‘嫣紅院’的門口,自其中一頂下來的,卻是那個曾在湖庭之中,爲博畫扇一笑而一擲千金的紈絝子弟——邢良是也!
然而,那邢良一下轎,卻又繞到另一頂轎子邊上,居然,居然卻是親自躬身,爲其掀開了轎簾,究竟是何許人也,竟勞煩這位國舅之子親自爲其掀簾,可見其身份,非同一般。然而,從那頂八擡轎中,走出來的人,卻令凌風大吃了一驚。
“凌,……羽!”是驚,是愕,何以,凌羽會再度出現在此刻,還是,選擇了,在這個時候而來。這不禁令凌風煞費思量。但且不管凌羽是爲何來,凌風表面之上,卻不似心中那般波濤洶涌,依舊一派平冷寧靜。
凌羽。卻在那邢良的身後,進了大堂之中,卻在堂中定了定,目鎖之處,竟是——凌風!
笑,一抹輕笑,不含任何情感的笑,洋溢在了凌羽的脣邊上,“又見了……”伴着那抹笑,一樣的輕道。
“來來來,……”在旁的邢良,卻抵不住這般沉寂,朝着嬤嬤和畫扇開口道:“我來介紹,這位是最近纔回京的四皇子,……”
“四皇子!……”除了畫扇早知道他的身份,那嬤嬤在初聽這一稱謂的時間,不禁大吸了一口氣,“你說,……他,他是天子之子!……”
“那是!”邢良自得道。
然而在旁一直不說話的凌風,此刻看着凌羽與那邢良,卻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打的什麼主義,當年,是他們的母妃毒死了皇后娘娘,自然也是這邢良的親姑母,如今,他卻甘願與凌羽斯混一處,可見其浪蕩形骸,不言自明瞭。只是令凌風不明白的,卻是凌羽。
就算這邢良誒心沒肺,以凌羽之睿智,絕不可能與之仇人一道,大拿是如今,卻真的站在了一道,這點,令凌風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凌羽——他想幹什麼?
兩人,就如此的,對立而站着,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早在當年,兩人隔若天涯,卻渴望那個咫尺;如今,兩人相望咫尺,卻遠如天涯。只能徒嗟物是人非罷了!
死一般的沉寂,任誰也經受不住,然而,最先開口的,卻是這裡的東家嬤嬤先開了聲,“邢公子啊,今日恐怕是費您白跑這一趟了,‘嫣紅院’今日不做生意。”
“哦?”邢良卻揚了揚眉,打趣道:“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啊,難得你‘嫣紅院’的嬤嬤,放着白花花的銀子不賺。”
“哼……”嬤嬤冷哼了一聲,道:“我這‘嫣紅院’啊,就怕要開不下去了,……”
“這是怎麼說?”邢良忙忙問。
“這頭牌花魁都想贖身從良了,我還賺什麼?”
聞言,這邢良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在場衆人,臉色都是凝重的,只有他,這突兀的笑聲,着實令人反感,不想,他卻道:“嬤嬤可真是先知啊,就連我今日想來替畫扇姑娘贖身的事都知道,不愧是老角色啊!……”
嬤嬤聞言,卻又是一愣,“你……,你也要,要替她贖身?”嬤嬤指着畫扇,卻眼見邢良,早是吩咐人,擡了幾大箱子進來,驚愣在當場。邢良繞着那幾個箱子走了半圈,停在了一口箱子邊上,道:“若不是凌兄指點……”他指着凌羽,“我還真想不到,把畫扇姑娘給贖回家,獨自享有!”說罷,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看他樣子,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如何的了。他打開了其中一口箱子,光燦燦的奪目,頓時耀滿了整個屋子。
“這裡是黃金萬兩,”邢良道:“本公子今日對畫扇姑娘,那是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嘴角的笑,也充分洋溢了他此刻的感想。
然而嬤嬤,卻又犯難了,他是當朝國舅之子,可是她得罪不起人人物啊!但又轉念一想,有人相爭,她又何愁不得大撈一筆,卻又揚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她指着凌風,道:“我說邢公子啊,今日您怕是登錯了門,造錯了訪了!早在您之前,就有人要替我家畫扇贖身了呢!”
“啊?”邢良一聽,頓時瞠大了眼,不禁怒罵道:“哪個龜孫子,膽敢搶在本公子前頭?”
“喏,就是他!……”嬤嬤指着凌風。正當邢良欲走近凌風跟前時,畫扇卻開口了,“邢公子的好意,畫扇心領,也感激不盡,但是,畫扇真正鍾心的人,卻是眼前的這位凌公子,邢公子您請回吧!”
“是他?”邢良唾棄般的道,眼中盡是鄙夷,“是這個窮酸賣畫的?”不禁一笑,輕蔑着的道:“就憑他這破書生樣,也敢跟我搶女人!”他望向凌羽,道:“凌兄,你說,他是不是自取其辱啊!”說罷,又是一陣狂笑,依舊的讓人反感。
在旁的嬤嬤,此刻卻是自得不已,這邢良來得可真是時候,只要凌風與畫扇贖身不成,還怕賺不到錢,像邢良這類紈絝子弟,還怕炸不出多少銀子來嗎?
然而,凌羽此刻,卻說出了一句,令在場所有人都咋舌的話!“三哥,好久不見啊!”
“三哥……”
“三……三,三……”
……怔凝着,如寒霜結凍,覆蓋了冰層般,邢良與嬤嬤,都愕在了當處。
“本想你我兄弟今生再無會面之日了,沒想到這麼快,又會在這裡見面,真是血親聯繫,不得不令人感慨啊!”
“好說!……”凌風一笑,對上凌羽,“我也想不到,會在這裡見着你!不會是衝着我來的吧?”
“皇兄說哪裡話!”凌羽打原道:“你我怎麼說也是兄弟,何必弄得針鋒相對的陣勢呢?”說罷,他轉向邢良,卻問,:“邢公子,你說是也不啊?”
“……是……是,是的!”邢良早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曾讓他欺侮在當街的人,竟也是當年失去了音訓的皇子,眼前凌羽口中的“三哥”!而且這次皇帝病危,特地召回了流落在外的兩個皇子,自然是想加封受爵,而他雖然是朝堂之後,可與皇子之身份一比,自然難以比之,得罪了凌風的下場,他也可想而知,此刻,他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邢,邢公子!……”嬤嬤何等人物,變臉之快,誰也比之不及,才見她如此喚道,卻又換上了一堆笑臉,轉向凌風,“凌公子,哦,應該是皇子!妾身早先不識泰山,說話多有得罪,還望皇子不要見怪,您要替畫扇贖身,早說嘛,老身豈有強留之理!”
這等阿諛奉承,凌風聽來,卻是哭笑不得,早先的萬般輕蔑,此刻卻如此說話,變臉止快,堪稱一絕。然而凌風,卻不去理會於她,卻是轉向凌羽,他的皇弟。“四弟,但不知你今日,來此何爲啊?”
凌羽一笑,卻道:“自然是爲你我兄弟敘舊而來的啊!”他瞥了一眼那‘嫣紅院’的嬤嬤,道:“聽你們的話中,她剛纔是有意爲難兄長你了!”冷冷一哼,凌羽怒道:“堂堂皇子,她也敢辱,怕是活得不耐煩了吧!”說罷,他一喝身後,兵士待命,他道:“給我把這‘嫣紅院’給拆了……”
“住手……”凌風一喝,“四弟,你衝着我來的,大可直說,何必拿旁人開刀!”
凌羽一聽,擰着眉,卻顯得不悅,道:“皇兄,爲弟替你出了這一口惡氣,難道你還怪罪於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