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邁進小院,李棟被眼前景象驚呆了。
地面散落一地破碎的衣服,周圍灑着斑斑血跡,院內一片狼藉。這裡顯然發生了一場激戰,也有人受了重傷。
李棟的心猛然一沉,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受傷的人不論是誰,這裡肯定有人擅自闖了進來。
陸離兒和陸柔父女根本不會功夫,自保也困難。杜雨雖說身手不凡,知世郎佔領章丘時,派一支役兵隊伍把他們圍起來,下場肯定不妙。地上的鮮血極有可能就是爲了保護父女二人,杜雨與人火拼受傷留下的。
“雨兄?!柔兒?!明府?!”李棟連聲呼喊,焦急的聲音迴盪在死寂的小院內,喊了好長一會兒,沒人回答。
李棟慌忙闖入主室,門應手而開,屋內的東西也是東倒西歪的,櫃子張着大嘴,衣服亂七八糟扯得滿地都是,傢俱四腳朝天。閨房牆壁被撞牆破一個大洞,連個人影也沒有。
陸柔哪去了?杜雨又去了哪裡?李棟俯身查看,這裡雖然很亂,地上卻沒血跡。也許這裡最先發生激戰,雙方都沒有受傷,所以地上便沒有血跡。
羅士信隨在李棟身後,卻沒進屋子。他站在院內大喊:“有人在家沒?誰在家啊!有活人說個話呀。”
李棟從屋內跳到院內,見東廂房房門緊閉,跳過去推了一下,門被推得吱吱呀呀響了幾聲,門裡面被頂着卻沒有打開。心內一喜,知道肯定有人藏在裡面。
“柔兒?我是李棟,你在裡面嗎?把門打開。”敲了一會兒,門裡沒有任何動靜。李棟趴在門上,耳朵貼在門縫聽了一陣子。
陸柔肯定藏在裡面。要不是這樣,怎從裡面把門頂上?白天的激戰一定嚇壞了她,所以到現在李棟喊她的名字,她也不敢開門。
往後退了幾步,李棟飛身狠踹在門上。那門非常結實,連踹幾腳都沒踢開。李棟十分鬱悶,連個門也踢不開了。
羅士信在一旁說話了:“這活兒我最拿手,讓開讓我來。”
他全身都是用不完的蠻勁,就讓他踹門吧。李棟想着就閃身一旁,讓羅士信走到門前。
羅士信一點也不客氣,站在門前緊緊褲腰帶,活動活動四肢,嘴裡嘟嘟囔囔的聽不清說什麼,只見他猛然擡起腿,朝門面踹了一下,“咔嚓”一聲巨響,長了翅膀似兩扇門板倒飛屋內,門框晃了幾晃,橫木墜下來落到他頭頂。
羅士信的腦袋一撲棱,嚷道:“唉喲,這門也不好欺負。我踢它一腳,它砸我一下。誰也不吃虧,扯平了。”
屋內忽然傳出一聲尖叫,正是陸柔的聲音,李棟剛想笑羅士信說得可愛,聽到陸柔的聲音,縱身跳進屋內。
一大堆乾柴後面,出現一片鮮豔的衣角,陸柔瑟瑟抖着身體,蜷縮在乾柴之後。她身邊的乾柴堆上,還躺有兩人,一人是陸離兒,臉sè焦黃,正抱着陸柔輕聲安慰。另一人平躺地上,身上繡着暗紅的血跡。
仔細一看,躺在地上的人是杜雨,雙眼緊閉,嘴脣緊抿,臉如紙白,一隻手緊緊握着長長的陌刀,刀上血跡斑然,另一隻手捂在腹間,手縫裡也滿是鮮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是昏迷不醒中。
李棟跳過去,忙扶起杜雨,問驚恐不已的陸離兒:“他怎麼受傷了?發生了什麼事?”
抖了半天,陸離兒支支吾吾說道:“太可怕了……實在可怕……”
父女二人都安危無恙,李棟也放了心。只陸離兒是個文官,往ri很少直面血淋淋的場面,大概他被嚇攤了。陸柔是一個柔弱的女人,更沒見過世面了。從他們倆人身上怕是問不出什麼,李棟只能先把杜雨救醒再說。
把杜雨平放地上,輕輕挪開他捂着肚子的手,挪開以後李棟倒吸一口涼氣。杜雨腹部有雞蛋大小的一個血洞,露着半截白花花的腸子,隨着他的手挪開,腹內一股血噴涌而出。
杜雨悶吭一聲,竟然被疼醒了,微微張開眼睛,見是李棟蹲在身邊,臉上擠出一絲苦笑,微弱地說道:“你……到底……還是回來了。”
李棟慌忙替他捂住傷口,急道:“怎會生出這種事來?你不要說話!”吩咐羅士信取一些水來。水到了以後,李棟幫杜雨清洗下裸露在外的腸子,塞入腹內。扯下上身的衣服,緊緊纏在杜雨腰間。
杜雨緩過一口氣,問道:“那賊禿現在藏在哪裡?”
李棟忙問:“賊禿?你指的是和尚?”
陸柔接過話說:“就是將我綁到你屋內的那個和尚。他……他不知怎地找到這裡。惡狠狠地要取我和父親的xing命。杜兄爲了救我們,和那和尚打起來了。他們……都受了傷。估計那和尚受傷更重……不過他卻逃掉了。”
斷斷續續的,李棟聽了個大概,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事。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先把杜雨從死亡的邊上拉回來。如果不採取措施,失血過多到那時候誰也沒有辦法了。又不是穿越以前,可以找同型號的血漿輸血就能挽救回來。
李棟抱起杜雨,很有些吃力。便對羅士信道:“你來揹他。”
羅士信背起杜雨,二人撒步如飛閃出院外。
來這處秘密的院落,李棟走了好幾趟了,有些印象。記得不遠的地方就有一處藥鋪,但不知道兵荒馬亂之際,郎中是不是還開着門。
等趕到藥鋪門前,果然大門緊閉。來不及想那麼多了,李棟走到門前,把門拍得山響。好半天才有人打開了門。
那人是個小夥計,年齡不大,很不滿意地打開門,正要怪上幾句,見羅士信身後的人臉白如紙,也就閉上了嘴巴。道:“客官稍候,我這就去告訴掌櫃的。”
說着將三人進了藥鋪內。
在李棟的幫助下,羅士信輕輕把杜雨平放在榻間。這會兒杜雨一經顛波,又昏迷了過去。
郎中不一會兒來到前面,他是一個留着長長白鬍子的老頭兒,初見頗有仙風道骨的味道。老郎中望聞問切了一會兒,命小夥計拿了幾味清血化淤的藥,研成粉沫,一部分敷在傷口外面,重新包紮起來。一部分熬成湯藥,一勺一勺喂到杜雨嘴中。
折騰了近一個時辰,老郎中才說:“命是暫時保住了。餘下的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李棟問:“造化?”
老郎中道:“體內淤血已經清除大半,餘下的慢慢就會消散。但他失血過多,和人拼殺耗盡本元。天命過硬,扛過旬ri自然會醒。扛不過去老朽也沒辦法了。”
李棟一聽急了!十天以後,縱使出了危險再施救也毫無辦法了。像杜雨這樣的人,大勇大義大忠的人,怎能輕易就讓他撒手離去?必需想辦法拯救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