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棟甩腳朝門外奔去,見情況突變,那人大概沒料到會被人發現,臉露詫異,連忙掉頭離開鐵鋪,撒腳如飛而去。
他這一跑,恰巧印證了李棟的推測,這人身上有重大的秘密,也就不肯輕易放過他了。
此人腳法很快,片刻間與李棟拉開距離,徑直奔入西門。李棟在後面緊追不捨。
你追我逐時,李棟發現此人腳穿白襪黑鞋,越發知道此人在府門擔有職務,不是平常的百姓的身份了。
進入西門以後,那人被追得緊急,慌忙隱入百姓人羣中,好借人多雜亂之時趁機溜掉。
可他跑得越慌張,李棟心中的疑惑也就越濃重:官府的人向來牛逼哄哄的,見了尋常百姓爲何落荒而逃?
剛纔在暗處留心觀察了很長時間,李棟對他的衣着已有明顯的印象,雖然人流擁擠不堪,也能清楚找出他的身影。只是遠遠的輟行其後,盡力不被他甩掉。
二人一前一後行了約有裡許,街上人羣稀少時,再也無法藏身了,那人鑽入一條僻靜的小衚衕,李棟前腳後腳追到。
小衚衕內空無一人,那人挺身站在不遠的地方,不再發足疾奔,似乎專門等着李棟的到來。
“爲何步步相逼?某並不是怕你,不要做得太過分了!”二人相隔十丈左右,那人便長聲問道。
緊急剎住腳步,遠遠的站定身體,李棟反問道:“你身有公職,做事應當光明磊落,有什麼事不可以堂堂正正的辦,卻鬼鬼祟祟舉止猥瑣,不怕辱沒了官府的名聲?”
“這事與你毫無關係,好心勸你一句,還是不要趟這渾水的好。”那人聲音變得冷漠起來,官腔十分虛弱,江湖氣卻十足。
李棟嘿嘿一陣冷笑,笑得那人全身不舒服,斬釘截鐵回道:“秦家鐵鋪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事不管是大是小,我鐵心管定了。”
“如此說來,你就等着瞧好吧。嘿嘿!”那人說完,轉身走掉了。
李棟朝他背影高聲喝道:“暫時放你一馬,他日再見,就沒這麼幸運了!”
“騎驢看書,咱們走着瞧!”說話間,那人加速前行,在衚衕口一拐彎,從李棟眼前消失了。
之所以放走他,李棟一時鬧不明白,秦家鐵鋪到底招惹了什麼難題。眼前這個人,李棟完全可以毫不留情的解決掉,但官府肯定還會派其他人再來偵察,總不能見一個殺一個吧?也殺不完啊。
最好的辦法就是標本兼治,從根兒上查清楚,秦家是不是惹了不該惹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或是打的兵器出現在某案中,成爲兇殺的證據什麼的。
所有疑問都需當面問秦家父子,才能知道最終發生了何事,李棟從城內回到秦家鐵鋪。
李棟去而復返,秦瓊見了,停止手上的活,忙迎上去問道:“那人什麼身份?發生了什麼事?”
鐵鋪外有很多人,一時鬧哄哄的,不是說機密事的時候,李棟便安慰他道:“沒事,一個過路客人,是我多慮了。”
秦瓊的臉色不那麼緊張,變得緩和下來,回到爐前繼續打鐵。秦父冷眼打量李棟,一幅不怎麼待見的樣子。
對秦父的表現,李棟裝作沒看到,走到懸掛成品的地方,伸手彈彈那些鐵器,發出錚錚的嗡鳴聲。每件鐵器都印有“秦家鐵鋪”四個字,這個發現使李棟心中驀然一動。
問題大約就出在這裡,李棟隱晦問道:“貴鋪近期可曾打製過特殊的兵器?”說完盯着秦瓊的臉色,看他有什麼變化。
秦瓊先是一片茫然,接着陷入沉思,仔細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在這裡打製的多是錘子,犁地的鐵鏵,叉乾柴莊稼的鐵釵等農製品。鮮有打製兵器類的,大多也都是宰豬的砍刀,剔骨的尖刀等長不盈尺,寬二寸左右的平常刀具。”
“兵器極少打製,去年曾修補兩把兵器,一把鐵矛,一把銅鐗。但只是幫忙修補,都沒打上秦家鐵鋪的印記。”
李棟還沒說話,秦父在一邊接腔說道:“他隨我打鐵時日不長,對這些瞭解不多。以前曾經打製過大量兵器,數目太多也記不清了。”
秦父這番說道,李棟聽後若有所悟,可也不能全然斷定,問題一定出現在這裡。李棟又問道:“最近是否遇到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有!”這次秦父毫不思索,脫口而出。
“發生了何事?”李棟忙問。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秦父語氣冷冷回說。
李棟大愣。秦父說的人不正是自己麼?想了一會兒,李棟樂了。
難怪他如此說自己。帶着那麼大的石頭,昨天來今天又來,已經明確告訴自己,這活接不了,還賴在鐵鋪前不走。與任何人比起來,自己都算是一塊奇葩。
可李棟最明白,眼下對秦家鐵鋪威脅最大的,並不是自己,相反自己還要出手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秦父出於先前已有的成見,一直橫加阻攔,那就從秦瓊身上打開缺口。畢竟他爲人豪爽,也願意讓自己插手鐵鋪中事。
現在人多眼雜,不方便多問,等無人的時候,再仔細盤近期發生了何事。心念至此,李棟轉身走出鐵鋪外面,趕着牛車正要走的時候,鐵鋪傳來一個聲音。
“石塊留下吧!我們可以試上一試。”話聲很脆,一聽就知是秦瓊發話了。
李棟一喜,忙問:“石塊放在哪裡較爲合適?”
秦瓊從鐵鋪走出來,嘆道:“就放在門外吧,等忙完手裡的活,想辦法砸碎再說。這麼沉重的東西,想來一般人也搬不動。”
李棟就讓羅士信把石塊放在鐵鋪旁不礙事的地方,再三向秦瓊道謝。秦父也不出面拒絕把石塊留下,大概也想試試身手,到底能否把這奇石融化打製成理想的兵刃。
李棟輕聲對秦瓊說道:“我們去去就回。午時以後必回,千萬等我們回來。”
秦瓊重重點點頭,肯定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