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落座後只得乖乖的喝茶,只是這茶是越喝越餓,卻除了這茶之外再沒有吃的東西了,越餓越得喝,如循環,當真是難受至極。
約莫一炷香過後,燕雪辰一邊剔着牙一邊走過來,他的氣色看起來極好,笑咪咪的問夜之初:“娘子,你要不要去更衣?”
夜之初見他嘴角的豬油還沒有擦盡,很快就猜到他所謂的更衣是做什麼了,當下淺笑道:“相公真是瞭解我,我正有此意!”
燕雪辰再次衝她眨了眨眼,夜之初便進去更衣了,如廁完之後,見不遠處的廚房裡已經做好了香噴噴的飯菜,她低呼:“好你個狡詐的燕雪辰,這樣更衣真是太爽了!”
她三下五除二,吃得飽飽得才又去到大堂。
衆人一見兩人更衣回來之後面色極好,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吃過東西回來的,一個個忙都說要去更衣,只是他們去的時候,只有奴才伺候送紙和臉盆洗手,什麼吃的都沒有,衆人想就趁此機會溜走,而那負責伺候更衣的小廝一看就是個武功好手,只怕這些小廝名爲伺候,實爲監視。
衆人氣的直想吐血,在心裡暗罵兩人卑鄙無恥,卻又不能把兩人怎麼樣,兩人去吃東西的事情又不能指出來,吃到肚子裡的東西是不可能吐出來的。衆人害怕真的把這兩個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的混蛋惹毛了,一個狂性大發將人砍成肉片,另一個指使兇悍的丫鬟亂砍人。
於是一衆人敢怒不敢言,俱在心裡罵這兩個人混球,只盼着南王去各家將肉儘快取來,如此便能早日些離開這兩個混蛋。
夜色漸深,燕雪辰的精神極好,有一搭沒一搭的找人聊着天,他原本就有極好的武功,經歷比一般人要旺盛很多,夜之初卻有些受不了,她懶得管他要如何折磨這些衣冠禽獸,她自己早早的趴在那裡睡起覺來,她平日裡便沒有什麼形象,在衆人面前睡覺也不覺得尷尬。
衆人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一個個都恨的牙癢癢,一時間竟不明白傳聞中辦事效率極高的南王只是去取肉而已,就算挨家挨戶去取,也早就該到了,又怎麼會一去就是好幾個時辰?
燕雪辰一邊說着不着邊際的話,一邊看着睡得呼天扯地的夜之初,極爲體貼的將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背上,唯恐她再次着涼。
他的動作溫柔無比,原本站在一旁打呵欠的綠影看到這一幕感動的淚水汪汪,她家小姐真的是有福了,真的找到一個不計較她的容貌真正愛她疼她的男子了!他雖然是傻了一點,可是比南王有趣多了!
秋水在旁看到這一幕,心裡一時間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眸子裡的狠戾和不甘一閃而過,卻最終只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到天快亮的時候,衆人再也受不了,不再理會燕雪辰喋喋不休的言語,趴在桌上便欲去睡,只是還未睡下,便聽得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以及有哭哭鬧鬧的聲音。
夜之初也被吵醒了,擡眸朝燕雪辰望去,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眸子裡有一抹狠戾和聰慧劃過,她微微一怔,陡然發現他長得的確很養眼,裝傻的時候顯得有些單純可愛,不裝傻的時候,有一抹別樣的成熟和凌厲,她忍不住想,這個男人也沒有她預想的那麼差!
大門被打開,一股寒氣鑽了進來,燕雨辰身上沾着露水和寒氣走了進來,屋子裡的溫度陡然降了許多,有不少的人被凍的全身打了個哆嗦,也不知時候天氣冷還是被燕雨辰嚇得。
夜之初看到燕雨辰那副冷清的樣子,只覺得又帥又酷,那他燕雪辰一比,他便顯得多了一份滄桑和老練,燕雪辰便還是有三分稚氣。
燕雪辰森冷的目光將屋子裡所有的人打量一遍後對燕雨辰行了個禮道:“特使大人,幸不辱命,我已將各府裡的肉都取了過來,只是傅老太爺家裡的肉實在是太多,我只取了幾塊比較好的肉過來。”這一次賑災,燕雪辰時候正使,燕雨辰時候副使,縱然兩兄弟感情深厚,長幼有序,可是在官職前,燕雨辰這個禮深厚不能少的。
燕雨辰微微一笑道:“五哥辛苦了!”
燕雨辰的眸子裡一片平淡,淺淺的道:“能爲百姓辦事,再苦也是值得的,現在肉已經取來了,不知特使大人現在要不要安排廚房去做飯?”
“當然要馬上去做,麻煩五哥去挑幾個利落一點的廚子,我去挑選好肉之後就開始下鍋。”燕雪辰笑的可愛無比道:“怠慢的貴客總是不好的!今日裡本特使就讓各位貴客嘗一嘗隨行的廚子的手藝。”
衆人聽到這裡終於鬆了一口氣,巴不得早點結束這一場見鬼的宴席!外面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衆人心裡覺得奇怪,張掌櫃道:“我怎麼聽到我小兒子的哭聲?”
劉掌櫃道:“我好像也聽到我女兒的哭聲了。”
錢掌櫃道:“我怎麼聽到我婆娘的聲音?”
燕雪辰笑哈哈的道:“我生平最是好客,今日裡難得請到這麼多客人,今天的宴會又讓貴客們等了這麼久了,不如你們隨我一起去挑選食材吧!”
衆人心裡原本就有疑惑,聽他這麼一說,忙點頭稱是,跟着他朝門外走去,只是才一走出去,衆人就嚇了一大跳,只見縣衙裡的院子裡,四周都點滿了火把,在火光的映照下,他們除了看到了輛馬車裡裝滿各種各樣的肉食外,便見到各自的家人站在那裡。
那些家人們大多時候衣冠不整,看起來甚是狼狽。那些家人們一見到衆富商出來,頓時齊聲大叫道:“老爺救我!”“相公救我!”“爹,救我!”一時間院子裡吵成一團,亂的要命。
燕雨辰寒着一張臉道:“都給本王閉嘴!”
他這一喝冷厲冰冷,如同從地府裡冒出來的聲音,威懾力極大,一時間衆人都被嚇住,再沒人敢哭,就算是哭,也只敢小聲的嗚咽。
張掌櫃見兒子哭的悽慘,滿臉都是淚痕,心裡不禁覺得難過至極,忍不住問道:“特使大人,你不是去我家裡取肉嗎?怎麼把我的兒子也給綁了過來呢?”
燕雪辰奇怪的道:“他難道不是肉做的嗎?”
張掌櫃一時語塞,卻又道:“他雖然時候肉做的,可是卻是一個人啊!”
“我最喜歡吃人了!”燕雪辰笑眯眯的拉着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道:“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細皮嫩肉,用來爆炒味道再好不過!”
張掌櫃驚得當即倒在地上,燕雪辰又拉過一個美貌似的女子道:“像這個年紀的肉,白白嫩嫩,細細滑滑,洗乾淨了清蒸的味道最好了!”被他拉過來的女子嚇得頓時花容失色,看着傅老太爺道:“老爺,快救救妾身!”
“咦?”燕雪辰以奇怪的看着傅老太爺道:“她不是捏的孫女嗎?”
傅老太爺的麪皮頓時紅成一片,那女子也紅着臉道:“我不是他的孫女,時候他的第二十八房小妾。”這個女子時候他新納的小妾,最近極得他的寵愛。
夜之初聽到這句話,心裡一陣噁心,靠!這麼老的老頭子還要娶這麼一個可以做他孫女的女子爲妝,他就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燕雪辰笑哈哈的道:“傅老太爺,你可當真是有眼光啊,這麼漂亮的妞吃起來味道不錯吧!”
燕雨辰聽到他的話,心裡暗自好笑,看向他的眼光多了一份溫和,看來他一向認爲又癡又傻的弟弟,根本就不傻,這些瘋瘋癲癲的事情背後,隱藏着的時候從回合機敏。蒸人?真虧他想的出來。
夜之初在旁不冷不熱的道:“雖然說現在災禍橫行,娶個妾花不了太多的銀子,可是一共娶了二十八房,全加起來怎麼着也得好幾萬兩銀子吧!再說了,這麼多的人養在府裡花銷多大啊!傅老太爺,你不是哭窮嗎?還不快來謝謝我相公,他可是爲你家節省米糧來着。”
傅老太爺站在那裡不動,夜之初走到那個女子的身邊,將她頭上的一支鳳簪拔下來道:“喲!還是保真坊做的鳳凰簪啊,這一支簪子好像就要好幾百兩銀子,沒人當真是禍水啊,傅老太爺家裡都窮的揭不開鍋了,還要被美人如此勒索,砸鍋賣鐵的去買這麼昂貴的髮簪,還不如不要!”
燕雪辰拍手讚道:“娘子說的有禮,我現在就要把她蒸了吃了!”
夜之初淺淺一笑道:“今天貴客衆多,才兩個菜豈不顯得太失禮,相公還是再挑幾個菜吧!”
兩口子時候玩上癮了,燕雪辰興奮的道:“把那個老的給我洗乾淨了燉湯喝,那邊那個更小一點的,洗乾淨了拿去煎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衆富商便跪倒在地道:“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啊!還請特使大人開恩!”
他們見閆雪晨一臉吃啥的站在那裡,又去求燕雨辰。
燕雨辰冷冷的道:“你們也知道他們時候活生生的人呢?這一次大水沖垮了多少堤壩,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因爲那些人和你們沒有關係,所以你們也就不在乎,而今夜,你們家人的生死,也和本網一點關係都沒有。再說了,你日裡時候你們自己讓本王去你們的府上拿肉的,本王這麼做全部都是得到你們的授意的!”
衆人見他的話說的一點轉彎的餘地都沒有,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燕雨辰極爲抓人,抓來的人都是各自心尖上最寶貴的人,又如何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親人被那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的皇子給吃了。當下忙道:“我們不吃肉了,還請特使大人網開一面!”
燕雪辰板着臉道:“我最討厭那些說話不算話的人,昨天晚上還告訴我說你們最喜歡吃肉!現在又說不吃肉了,你們這樣讓我如何招待你們?”
“特使大人的宴席,我們時候不敢吃了,還請特使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們這些鼠目寸光的鼠輩計較!”衆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
燕雪辰冷冷的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吃我的酒宴,竟是連這等面子都不給嗎?”
衆人嚇得心驚肉跳,怕他一時不快,拿着尚方寶劍把自己給殺了,當下只得含着淚道:“我們吃,我們吃……”
燕雪辰哈哈一笑道:“這就對嘛!不過賓主之間,原本就講究你情我願,而今天晚上你們貢獻的肉我一時之間也吃不完,你們如果想吃的話,可以再買回去吃的。”
衆人一聽他的話裡有轉機,心裡暗罵他黑心,那他們自己家人的肉賣給他們,只覺得一陣肉疼,只是那些人都是他們最重要的人,出血他們也認了,於是忙道:“不知特使大人想怎麼賣肉?”
燕雪辰剛欲說話,夜之初在旁插嘴道:“這些肉都是新鮮肥嫩的,一口價,一千兩銀子一斤。”
燕雪辰聽她要價嚇了一大跳,他與本也不過是想開一百兩銀子一斤肉的,她到極會獅子大開口。
“你們在搶劫啊!”也不知誰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夜之初笑眯眯的道:“老子是個生意人,從來都不搶劫,而且價錢公道。一千兩銀子時候活物價錢,如果你們喜歡吃洗好蒸熟的肉,還是可以打個五折的,不知道衆位意下如何?”
燕雪辰和燕雨辰聽到她的話覺得好笑,這女人絕對是個百分百的奸商。
衆人的臉色大變,洗好蒸熟了豈不是要殺了他們的親人,卻有人還是肉疼的道:“活的按五百兩銀子一斤賣吧!”
夜之初把臉一板道:“活的兩千兩銀子一斤,熟的一千兩銀子一斤!”
有人忍不住道:“怎麼越來越貴呢?”
“活的三千兩銀子一斤,熟的一千五兩銀子一斤!”夜之初微笑着道。
衆人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了,心裡直罵她心腸太黑,見過坐地起價的,卻沒見過她這樣坐地起價的,衆人的心裡滿是不平,卻再也沒有說敢殺價了,唯恐殺着殺着,那價錢都飛到天上去了!
夜之初見衆人不說話,當下皮笑肉不笑的道:“衆位老爺應該是沒意見,那就按這個價錢成交吧!”
“我們出來的急,身上沒帶那麼多銀子,特使大人不如先讓我們將這些肉帶回去,回來再過來送銀子。”有人試圖要矇混過關。
夜之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道:“這麼辛苦的事情,又豈敢勞煩各位老爺!一會便將侍衛給你們各自的肉稱一下重量,算好之後自有侍衛去各家走一趟。”說罷,她又看了一眼燕雪辰道:“相公,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妙!”燕雪辰毫不保留的讚美道:“娘子當真是聰慧無雙!”最毒婦人心,他今晚上是見識到了,這女人宰起人來那是一等一的好手,就算是他平日裡整人無數,也沒有她下手狠。不過他喜歡!超級喜歡!
燕雨辰聽到兩人的對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這兩個人絕對是一對活寶!只是轉瞬間他的眸光又暗了下來,九弟若是不癡傻的話,兩人有如此的默契,也是天作之合了,只是他的心裡爲何會這麼難過?
夜之初笑眯眯的道:“多謝相公讚賞。”
衆富商一見這等情景,知道今日裡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當下聽得認命的將各自的家人領過來過稱,勻燕雨辰抓人的時候,原本時候想着讓他們來贖人的,所以家裡的財產多一點的,他也就多帶了一兩個人過來,其中傅老太爺府上,一共就帶了四個人,四個人加起來約有五百多斤,夜之初極爲大方的道:“我們在一起坐了一晚,也算是熟人了,那零頭就不算了,給相公十五萬兩銀子便算了。”
傅老太爺一聽說要十五萬兩銀子,恨不得一頭撞死,卻又沒有辦法真的看着他們被燕雪辰殺了,只得乖乖的寫下字條,讓侍衛去府裡取銀子。只是這十五萬兩銀子一掏出來,他的家底便去了大半,而侄子再厲害,也遠在京城,遠水救不了近火,一時間肉疼的暈了過去。
其他的富商一見到傅老太爺畫了押,便也只有乖乖的將寫下字條讓侍衛去府裡取銀子,有些銀子不夠的,就寫下欠條,日後再還。
燕雪辰一見今日成果豐盛,便讓所有的人和他一起吃早餐,那早餐居然時候肉片粥,衆人一想起昨天晚上他說的話,怕那些肉真的時候人肉,縱然衆人餓的肚子咕咕叫,也沒有一個人敢喝。
燕雪辰喝的那叫一個香甜,一邊喝一邊道:“這肉質細嫩鮮滑,當真時候極品,來來來,別客氣,一起喝!”
衆人忙推說肚子不餓,他知道衆人的心病,也不強行灌衆人,只是自己一個人在那裡美滋滋的喝着。
取來銀子的衆人如同逃命一般的逃出了縣衙,燕雪辰坐在那裡悠然淺笑,燕雨辰走到他的身邊拍着他的肩道:“九弟,你果然是長大了。”
燕雪辰聽出他的話裡另有所指,當下淺笑道:“有五哥在身邊,我又豈能不長大,再說了,我已經拖累五哥這麼多年了,也該爲五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燕雨辰的眼裡滿是欣慰道:“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是我最親最疼的九弟!”
“那是自然!”燕雪辰淺淺的道。
兩人相視一笑,所有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次籌到的銀子居然有百萬兩之衆!燕雪辰將這些銀子一半撥去買米,另一半派心腹之人將銀子分發到原宿縣衆百姓的手中,以便於老百姓重建家園。
老百姓收到那些銀子之後,俱都跪倒在地,直呼青天大老爺。因爲知道燕雪辰是個傻子,衆百姓便將所有的功勞全部歸到燕雨辰的身上,一時間,燕雨辰在百姓間的聲望越來越高,受萬民擁戴。
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淮南所有的富商一見到三人到來,無需命令,個個主動將銀子送上門來,那些黑心的米商也懼怕三人的手段,再也不敢屯米不賣,一時間,災情得到很大的緩解。
幽黑的屋子裡,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聽到這些消息,恨的咬牙切齒,他冷冷的道:“燕雨辰,這次算你運氣好!你就得意吧!很快我就會讓你知道什麼時候陰溝裡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