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一開始還擔心,這些不利的傳聞,會影響煊兒你跟公主的感情呢,現在看來,倒是本宮杞人憂天了……”
話聲稍頓,語氣一轉,卻是朝向夏侯繆縈:
“雖說流言蜚語,不可盡信,但繆兒你既嫁於煊兒爲妻,日常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就不能不顧忌煊兒的清譽……過去的這些事情,真也好,假也罷,以後都不要再提了,本宮只盼你們小夫妻,能夠和和美美的生活就好……相信凝妃姐姐在天有靈,也是這樣希望的……”
聽她突然提到赫連煊的生母,夏侯繆縈趕緊正襟危坐,擺出受教的模樣來。只是,這洛妃娘娘看似句句都爲她與赫連煊着想,但細究之下,卻是字字埋着刺,一不小心,便會被扎個體無完膚。
帝王家的親情,本就淡薄,夏侯繆縈就算是再遲鈍,也瞧得出她假意多過真情。
下意識的去望赫連煊的反應,只見他俊顏上神色輕淺,不漾絲毫情緒,脣角勾着涼薄笑意,疏離而寡淡。惟有那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掌,在聽到生母的名諱之時,似乎不自覺的收緊。
夏侯繆縈被他勒的有些疼,心底不知爲何滾過莫名的異樣。 щщщ_TTkan_co
“娘娘的話,妾身會謹記於心的……”
乖巧的應着,夏侯繆縈猶豫了須臾,鬼使神差般的續道:“我與阿煊,一定不會辜負娘娘的期望……”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加多這麼一句,不禁有些懊惱,身旁的赫連煊,卻是極快的瞥了她一眼,沉鬱目光,深不見底,惟有周身籠罩的凜冽氣息,仿若正一點一點的消弭散盡。
夏侯繆縈的心,重重一跳。難道他聽出她口中所講的“娘娘”,是指他的生母凝妃?呃,這算不算是……將“心有靈犀”四個字狠狠掐死在了舌尖,夏侯繆縈突然覺得臉有些燒。
一旁的赫連爍,卻是將他二人眼角眉梢間最細微的波動,都盡數收入瞳底,滾燙的妒忌之情,在血管裡油然而生。
“公主與三王兄的情意,真是羨煞旁人……”
輕浮嗓音,邪邪挑起,赫連爍瀲灩着一張桃花眼,灼灼望住面前的女子:
“之前聽聞十三公主大病一場,前事盡忘,本王還不大信,現在瞧來,卻是真的了……只可惜那呂梁國的喻大將軍,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若他還活着,看到昔日青梅竹馬的公主,竟嫁作他人婦,還完全將他拋諸腦後,不知會怎樣的傷心呢?”
夏侯繆縈靜靜聽着他說完,尚不爲所動之間,突然感到,身畔男子,如漆寒眸中似有精光一閃即逝,她看不懂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只覺莫名的發冷,就彷彿無意間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而設計這一切的那個獵人,正翩然站在洞口處,居高臨下的望着她,冷酷而殘忍。
待得她想要深究,男人卻早已在轉瞬之間,斂去所有情緒,仿若從來都只是她的幻覺。
對面的赫連爍,尚在虎視眈眈的等待着她的反應,而身旁的赫連煊,也只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擺明了打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夏侯繆縈一時氣結。擡眸,惡狠狠的瞟了一眼那慣於煽風點火的赫連爍,趁着他似有些微的怔楞之間,將一字一句,咬的委屈而無辜:
“本宮不知道自己與喻將軍的傳言從何而來。惟有一點,如今的喻錦程,於夏侯繆縈而言,不過素未謀面的一個名字而已……”
臻首輕轉,如畫眼瞳,卻是流光溢彩,一閃一閃,映着身畔男子的影像,夏侯繆縈嗓音愈加輕軟,仿若一場好夢,傾訴出口:“但阿煊,卻是妾身此生此世,想要共度的良人……”
不知是否謊話講的多了,連自己都會信,說出這一番違心之語的夏侯繆縈,只覺胸口某處,好似突然間劃過一絲電流,暖暖的熱熱的,就像是被人點了一簇簇的小火苗,滋啦滋啦作響,不知何時,便會漫延成災,一發不可收拾。
尤其是觸到赫連煊射過來的那道諱莫如深的眼神,夏侯繆縈更想去死。她是哪根筋搭錯了啊?明明是爲着刺激他的,結果到頭來,反將自己給刺激了。自作孽,不可活,她真的可以一頭撞死了。
夏侯繆縈垂着一顆腦袋,假裝看不到殿上衆人的各色眼光。
正鬱悶着,卻聽大殿上傳來喊話太監特有的尖利嗓音,仿若天籟,悠長響起:
“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