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忘記過去的一切事情嗎?忘記從小到大的陪伴,忘記那些屬於她與他共有的美好回憶……就像她如此輕而易舉的忘記了他一樣嗎?怎麼能夠?他怎麼能夠?那本就是深入骨髓、烙在靈魂的印記,隨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脈搏,一同活着,哪怕是死亡,他也會帶着這些東西,一同埋入墳墓,永不分離。

可是此刻,面前的女子,她卻要他忘了她……是因爲她已經嫁作他人婦嗎?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破滅成灰的心,在這一剎那,升騰起卑微的希望,熱切卻又荒涼。

“是因爲那個煊王爺嗎?”

如黃連苦澀的開口,喻錦程定定的望住面前的女子,迫切的想要找到一個不放手的理由:

“因爲你嫁給了他,所以再也不能跟我在一起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因爲他,不是因爲任何人……只是因爲她自己,她早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夏侯繆縈了,她不再愛他,她從來都不曾愛過他,所以她纔不能跟他在一起……可是這樣的話,她如何能夠說出口?難道告訴他,那個深愛着他的女子,以爲他死了,所以決絕的選擇了自盡嗎?難道告訴他,如今活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佔着夏侯繆縈身體的,異世裡的一抹遊魂嗎?不,這樣不顧一切的坦誠,對他何嘗不是殘忍?深愛的女子,因着他而死,餘生,他都要揹負着失去她的痛楚與內疚活着……這難道就是曾經的夏侯繆縈想要看到的結果嗎?既然他已經認定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如此的結果,那就這樣吧,相比於陰陽永隔,相忘於江湖,或許纔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況且,她與赫連煊,本就是事實,不是嗎?

深吸一口氣,夏侯繆縈儘量看起來坦然而平靜:

“你既然知道,又何須再問?我與赫連煊,是拜了天地的,他是我的夫君,是我此生的良人,除了他,我不會再與任何人有任何的可能……他是唯一……”

能夠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這樣的肉麻話,夏侯繆縈自己都不由的一恍。不願追究那一閃即逝的莫名苦澀,現在的她,只希求面前的男人,能夠因此心死,放下過往的種種,重新開始他的生活。

可是,喻錦程要如何的接受?那個曾經在他耳畔,羞澀卻堅定的告訴他,此生非他不嫁的女子;那個在他出徵前夜,站在他面前,微笑流淚,說我會等你回來的女子……言猶在耳,物是人非,不過短短數月,她早已嫁作他人婦,她完全忘了他,卻如此繾綣的,爲着另一個男人傾訴衷情……他要如何接受?

“良人嗎?”

喻錦程輕輕闔住眼簾,疏朗眉目間,有藏也藏不住的風霜與疲憊,如同再也無法承受這三個字帶來的厚重痛楚,微顫的睫羽,撲簌如秋風中亟待墜落的枯黃樹葉,明知是逃不脫的結局,卻偏偏拼命的想要留住某種執念。

夏侯繆縈心中滋味,何嘗比他好受?只微微側目,不忍再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偌大的溶月居,都彷彿被捲進了這樣的悲傷之中,蒼涼且悽苦,而它們,卻正慢慢的與這寒夜裡的空氣,融爲一體,似無數牛毛般細小的針,無孔不入的鑽進人心底的每一個角落。

半響,男人方纔將閉緊的雙眸,睜了開來。佈滿鮮紅血絲的眼白,有矇昧水澤,一點一點的浸出來,如同下一刻,便會毫不留情的將他狠狠淹沒。

夏侯繆縈只覺心底一刺,漫開些微的疼痛,不知所措。

“他待你好嗎?”

暗啞的嗓音,卻在這個時候,從喻錦程脣邊逸出,低的幾乎微不可聞。但那一雙眼睛,雖痛楚,仍灼灼的望住女子,似要透過她閃爍不定的眼瞳,直望到她不見天日的靈魂深處裡去一般。

呼吸一滯,夏侯繆縈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任那尖銳的指甲,掐在滑膩掌心上,摳進皮肉裡,都不覺痛。

她很想告訴他,是,那個男人待她很好……但是這樣無力的一句話,連她自己都無法騙過,又怎麼能希求別人相信呢?

現實如此的諷刺,真叫人沒耐何。

她的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繆兒,你不愛他……嫁給他,你並不快樂……”

心底驟然升騰而起的熱切希望,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燙遍喻錦程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將那些幾乎死了、冷了的感覺,重新喚醒,重新復活,似喜似悲,如痛如快。

從夏邑至鄴城,這一路行來,他聽過太多,眼前女子與那西秦國三王爺之間的流言蜚語,每一道信息,都像是拿着銳利的刀,在他尚未痊癒的傷勢上,再狠狠割裂,露出翻卷的皮肉,鮮血淋淋。

比起他初初聽到心愛的女子,在他死生未卜之際,嫁給另一個男人時的痛苦與震驚,她過得不好,更叫他難以忍受。

“繆兒,他待你不好……”

濃烈的疼惜,從喻錦程的眼底流出,像是要緊緊在面前的女子裹進他的懷抱之中,再也不經受任何的風吹雨打,就好似過去的無數歲月一樣,她如同藤蔓依附着大樹般的依賴着他,她的世界裡,只有他,容不下任何人的侵擾……夏侯繆縈望着男人幾乎一觸即發的激動與期待,只覺心中滋味,百轉千回,煩亂難辨。

是啊,赫連煊待她不好,這是整個大離王朝都知道的事實……呵,何止是不好?他恨她,莫名的恨她,恨不能將她抽筋剝皮,挫骨揚灰一般……不知所起的一縷鈍痛,毫無防備的向着夏侯繆縈重重一擊,叫人忍不住的心悸,堵在胸口,幾欲窒息。

不,現在不是自憐自惜的時候,她與赫連煊間的恩怨,不應該再扯進面前的男人了,她不能因爲這樣事情,再給他任何錯誤的希望。

“不,喻大哥……”

眼簾微擡,夏侯繆縈靜靜的迎向男人的視線,暗自摒了摒紊亂的心跳,斟字啄句,慢聲開口道:

“我與赫連煊,並不像外面傳的那樣,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正所謂,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我根本就不在意旁人說些什麼,我也很清楚,我同自己夫君之間的關係……”

深吸一口氣,夏侯繆縈眸色更定,望住面前的男子:

“你明白嗎,喻大哥?”

她問他明白嗎?她想讓他明白什麼?即便是那個男人棄她如敝履,她也不會離開他嗎?她是想這樣告訴他嗎?

心底暗涌,如同千刀萬剮,將喻錦程搖搖欲墜的一線希冀,毫不留情的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她真的如此喜歡那個男人嗎?喜歡到可以容忍他任何的欺負,卻依舊舍不下他嗎?

這就是她想要他明白的嗎?

不,如果是這樣,他真的不明白。他不要明白。

“爲什麼?繆兒,爲什麼?”

隱忍的痛楚與不甘,在這一剎那,如同決堤的潮水一般,漫延而上,將喻錦程緊緊籠罩在其中,胸腔裡的空氣,被擠逼、被壓迫,正不斷的從口腔中逸散逃離,巨石一樣抵着他千瘡百孔的一顆心,像是要狠狠將他撕裂了一般。

輕顫的身軀,再也難以忍受與面前女子的距離,那兩三步的空間,像是隔了天之涯海之角,讓他油生一種此生此世,再也無法走到他身邊的恐懼……不,他不要這樣的不安,他用了四個月的時間,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翻山越嶺,千里跋涉,此刻,他終於站到了她的面前,他怎能容許她毫不留情的將他拒於她的人生之外?“繆兒,我知道,你不愛他,他也根本不愛你……爲什麼你還要留在他的身邊?”

強而有力的大掌,緊緊箍在女子纖細的肩頭,將是要狠狠掐進她的肉裡一般,彷彿只有這樣激烈的肌膚相接,才能令喻錦程感覺到,面前的女子,是真實存在的,是他魂牽夢縈,難以割捨的生命的一部分。

男人鷹隼一樣攫住她的眸光,散亂而瘋狂,充滿不能抑止的痛楚與不安,像是隱忍了太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剎那噴涌而出,迫不及待的毀滅別人的同時,也毀滅自己。

他扣在她肩頭的大掌,指尖如鐵石堅硬,卻終究還是藏也藏不住的漫出細微的顫抖,就像是拼命的想要將她抓緊,唯恐一鬆手,她便會似一縷煙、一抹霧一樣,太陽出來,風一吹,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樣激烈,卻又這樣脆弱的喻錦程,令夏侯繆縈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喻大哥……”

嗓音乾澀,夏侯繆縈試圖讓近在咫尺的男子冷靜下來,只是話聲甫出口,便已被他迫不及待的打斷:

“不,繆兒,不要開口,聽我說……”

灼烈大掌,死死扣進女子的肩縛,微燙的體溫,隔着層層秋衫,傳到他的手上,令他覺得面前的女子,不是他昏迷的幻象,她就在他咫尺的地方,讓他覺得這一剎的他,是活着的。如果沒有她,他同一具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分別?

壓抑住滿心亟待破裂的暗涌,喻錦程深深的望住面前的女子,如同要將她烙進他的瞳孔之中,再也不會分離一般。

“繆兒,如果那個男人是真心喜歡你……”

竭力平靜的沉痛嗓音,從男人乾涸的脣瓣間,一字一句,緩緩傾吐,像是要用盡他全身的力氣,方能維持住那不能自抑的輕顫:

“如果你在這裡過得很好……我會毫不猶豫的離開,只要你過得好……但是,我知道,你沒有……就算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也沒有關係,我只想你快樂,繆兒,跟我走吧,我們一起走……”

暗啞語聲,似蒸騰着的熱水,不斷升溫,不斷鼎沸,像是迫不及待的要衝破一切的阻礙,噴涌而出,牢牢裹住面前的女子。

男人凜冽的瞳孔,似燒起了一簇漫天大火,層層疊疊的期待與希冀,如同要從眼底滿溢出來一般,掀起的驚濤駭浪,每一絲每一縷,都纏繞住眸裡的那一道身影,像是圈起的巨大牢籠,將自己死死困住,是生是死,是解救,還是墜入更黑暗的深淵,都只在面前女子的一句話之間……“走?”

擡眸,無措的迎着男人的灼烈視線,夏侯繆縈只覺心亂如麻。那一個“走”字,像是陡然間撥動開來的一根琴絃,起承轉合,跳躍開難以自持的頻率。

“走去哪裡?”

夏侯繆縈聽到自己茫然而彷徨的嗓音,似緊張、似期待、似興奮,卻又彷彿莫名的恐懼,她承認,因爲那一個突如其來的“走”字,她在該剎那,如同被蠱惑。

懸在半空之中的一顆心,因爲女子這近乎迷濛的一句話,陡然提拉的更甚,喻錦程緊緊凝住眼底的纖細身影,連眨一眨眼,都彷彿不敢,怕錯過那令他心跳砰然或者終止的一個答案。

“去哪裡都好……繆兒,無論你想去哪裡,我都會帶你實現……天涯海角,只要我們一起……”

從男人口中,熱烈而激盪的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像是來自遙遠的一場幻夢,戳中她靈魂的最深處,漫出無休止的苦澀與銳痛,如同沒有盡頭的茫茫海水,扯進她不斷的浮沉,上升、下降。

夏侯繆縈擡起迷惘的雙眼,定定的望住這近在咫尺的男人。嚴格來講,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但她曾經旁敲側擊的從穗兒口中,知道了他很多的事情,她知道他是從前的“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她知道他們彼此相愛;她知道他值得信任,值得託付終身……但,這一切,都只屬於曾經的那個女子,那個一死了之,以全部的生命愛着他的女子,而非如今頂着她一副破敗的身子的夏侯繆縈……混沌飄渺的腦海裡,卻在這一剎那,陡然闖進另一道男人的身影,毫無預兆,以一種強勢的姿態,佔滿她整個思緒,將一切不合時宜的暗涌,都毫不留情的擠逼出去,惟留他,高高在上,俯視着她逃避不了的命運。

所有的漣漪,在這一刻,都已漸漸退去,消弭散盡。夏侯繆縈強自定了定心神,擡眸,迎向男人溢滿熱切的期待的目光,但她,註定要讓他失望了吧?

“不……”

喉嚨苦澀,如浸在黃連水裡,剛剛撈出來,雖不可避免的帶出些溼氣,但卻依舊堅韌如磐石,夏侯繆縈一字一句,徐徐開口道:

“喻大哥,我很感謝你的錯愛,但是我不能……我不能跟你走……”

面前男子,濃烈眉眼,不能自抑的一跳,充滿不能置信的苦和痛,那種感覺,就如同剛剛從深淵裡好不容易的掙扎着爬上來,他以爲終於可以撥開雲霧見青天,但卻陡然之間,又毫無防備的被人重重的推入另一個更大的陷阱之中,直至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喻錦程完全不能接受,悲涼若水,緩緩抵上他的心頭,滿目瘡痍,難以自持。

“繆兒,你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爲什麼你要留在這裡?爲什麼不肯跟我走?難道那赫連煊真的讓你如此留戀嗎?”

桎梏在她肩上的灼烈大掌,掐的她生疼,像是要將她狠狠捏碎了一般,但這樣的痛楚,卻比不上男人此刻,墨黑瞳仁裡盪開的絕望之色,就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一簇一簇,不斷的被撲滅,不斷的化成灰燼,到最後,被風輕輕一吹,連痕跡都留不下……拼命壓抑住心底那蓬勃涌出的酸澀之感,夏侯繆縈知道,此刻任何的心軟,對眼前男人來說,都是更大的災難,他剛剛纔死裡逃生,她不能因爲她,再次陷入危險的境地……這是她能爲從前的“她”,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吧?“喻大哥,你讓我跟你走,可是,我們能走去哪裡?我們走了之後,呂梁國怎麼辦?”

深深吐出一口氣來,夏侯繆縈冷靜的近乎殘忍,一字一句,莫不如同將結了疤的傷口,再一次狠狠撕裂,然後毫不容情的撒滿鹽粒,將那股痛不欲生的慘烈,烙進骨頭裡。

“說到底,我嫁給赫連煊,結的是兩國的秦晉……如果沒有赫連煊的出兵,只怕整個呂梁國,都早已被墨國所滅……一走了之,何其容易?可是,可以嗎?真的可以什麼都不顧,一走了之嗎?”

從女子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像是利刃,直插喻錦程的心底。誠如她所言,他真的很想帶着她遠走高飛,不顧一切,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即便他知道她是爲着解呂梁國之困,才嫁到這裡來,與她忘記他與否,與她是不是愛着那個男人,都無關,但偏偏正是因爲此,所以他才更不能帶她離開……箍在她肩頭上的大掌,如同被人抽光了力氣,再也握不緊面前的女子,喻錦程緩緩鬆脫對她的鉗制,水汽繚繞的瞳孔裡,死灰一片,似沉入了無邊的黑暗,再也點不起任何的光亮。

夏侯繆縈亦同樣心如刀絞。但她太清楚,這樣的抉擇,纔是最明智的做法。就算她也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逃離這個煊王府,逃離有關赫連煊的一切,但是她更明白,在那個男人沒有達成所願之前,他絕對不會放她走……因爲他如此的恨她,雖然她並不知道那原因是什麼……“是我的錯……”

淬滿內疚的嗓音,驀地在微涼的空氣裡響徹,喻錦程擡起的眼眸,深深的苦痛,無法言喻:

“如果當初不是我敗了……呂梁國根本不會陷入亡國的危機,陛下就不必向西秦國求救,赫連煊也不會以此作爲條件,娶你爲妻……一切都是我的錯……”

面前男子,神情衰敗而悽苦,如同困獸一般,發出絕望的嘶吼,夏侯繆縈望着他,只覺無盡的悲涼,想要說些什麼,但千言萬語,鯁在喉嚨,卻不知從何開口。

穗兒驚慌失措的嗓音,卻在這個時候,穿破緊閉的房門,急迫的衝了進來,依稀說的是:

“王爺……您不能進去……公主她已經睡下了……您不能……”都是更大的災難,他剛剛纔死裡逃生,她不能因爲她,再次陷入危險的境地……這是她能爲從前的“她”,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吧?“喻大哥,你讓我跟你走,可是,我們能走去哪裡?我們走了之後,呂梁國怎麼辦?”

深深吐出一口氣來,夏侯繆縈冷靜的近乎殘忍,一字一句,莫不如同將結了疤的傷口,再一次狠狠撕裂,然後毫不容情的撒滿鹽粒,將那股痛不欲生的慘烈,烙進骨頭裡。

“說到底,我嫁給赫連煊,結的是兩國的秦晉……如果沒有赫連煊的出兵,只怕整個呂梁國,都早已被墨國所滅……一走了之,何其容易?可是,可以嗎?真的可以什麼都不顧,一走了之嗎?”

從女子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像是利刃,直插喻錦程的心底。誠如她所言,他真的很想帶着她遠走高飛,不顧一切,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即便他知道她是爲着解呂梁國之困,才嫁到這裡來,與她忘記他與否,與她是不是愛着那個男人,都無關,但偏偏正是因爲此,所以他才更不能帶她離開……箍在她肩頭上的大掌,如同被人抽光了力氣,再也握不緊面前的女子,喻錦程緩緩鬆脫對她的鉗制,水汽繚繞的瞳孔裡,死灰一片,似沉入了無邊的黑暗,再也點不起任何的光亮。

夏侯繆縈亦同樣心如刀絞。但她太清楚,這樣的抉擇,纔是最明智的做法。就算她也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逃離這個煊王府,逃離有關赫連煊的一切,但是她更明白,在那個男人沒有達成所願之前,他絕對不會放她走……因爲他如此的恨她,雖然她並不知道那原因是什麼……“是我的錯……”

淬滿內疚的嗓音,驀地在微涼的空氣裡響徹,喻錦程擡起的眼眸,深深的苦痛,無法言喻:

“如果當初不是我敗了……呂梁國根本不會陷入亡國的危機,陛下就不必向西秦國求救,赫連煊也不會以此作爲條件,娶你爲妻……一切都是我的錯……”

面前男子,神情衰敗而悽苦,如同困獸一般,發出絕望的嘶吼,夏侯繆縈望着他,只覺無盡的悲涼,想要說些什麼,但千言萬語,鯁在喉嚨,卻不知從何開口。

穗兒驚慌失措的嗓音,卻在這個時候,穿破緊閉的房門,急迫的衝了進來,依稀說的是:

“王爺……您不能進去……公主她已經睡下了……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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