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在陝門關營地休息了一日的雲國士兵整裝待發,他們於寅時從營地出發,於寅時兩刻抵達到戰場之上,高舉手中長矛利刃,隨時等待攻擊的號角聲響起。
雲國士兵身後的高臺之上,並沒有穿鎧甲的夜蒼邢頂着烈日炎炎,負手而站,墨色垂腰長髮高高束起在腦後,一襲白袍勝雪,輕輕上揚的雙眉下,狹長的雙眸銳利而冰冷,鼻若懸膽,似刀削一般的山峰一樣挺,他淡淡的薄脣輕輕勾起,似玩世不恭,似勝券在握。
站在夜蒼邢身邊的納格,雙手緊緊握在高牆的邊緣上,一雙冷漠的眸子死死盯着對面空無一人的高臺上。
昨兒傍晚十分,他們的軍營之中再次有許多士兵如蜘蛛一般的爬出了軍營,因爲上午那驚恐的畫面,還沒有讓士兵淡忘出腦海,所以那些士兵無一人敢上前阻攔,只能看着那些像是沒了理智一樣的士兵,爬出了雲國的軍營,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不但是如此,就在雲國兵營被籠罩上一層詭異的陰霾時,南潘特使前來送信,納圖本以爲南潘是想與雲國爲盟,聯手除掉那些常年在陝門關作亂的匪寇,不想當夜蒼邢拆開信件的時候,他才得知,原來南潘已和那些匪寇聯手,以雲國先行攻打南潘爲由,對他們的隊伍宣戰。
這樣的消息,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不過他的主子,也就是夜蒼邢,從始至終並沒有說過什麼,唯一的一句話,便是“如約應戰”僅此而已。
納格雖然知道這場仗不打也是要打的,但當事到臨頭的時候,他仍然不免心有餘悸,畢竟陝門關幾十裡之後,便是南潘的境界,南潘要想大肆的出兵來攻打他們,簡直是易如反掌。
況且南潘既然昨日已經下戰書,就說明是有備而來,再加上那些本就難纏的陝門關匪寇,他們現在的處境簡直就是如履薄冰。
“納格,咱們還剩下多少士兵?”在這片寂靜之中,夜蒼邢淡淡的開了口,“物資還能維持多久?”
納格一愣,精密的數字瞬間涌入大腦,短暫的沉默之後,輕輕的道:“不算上這幾日傷亡的人數,咱們還剩下四千精兵,物資方可維持三日最多。”
夜蒼邢輕輕的點了點頭,看着下面那些手持刀刃,隨時準備作戰的士兵,心中以有了定數。
“變化永遠比準備快”這句話,是以前司馬管家時常唸叨起的一句話,而當時的夜蒼邢不過只是那麼一聽而已,因爲他從來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這句話會應證在他自己的身上。
如今南潘下戰帖,這是他所沒有預料到的,看樣子這次南潘是早已與那些匪寇聯手了纔是,就等着自己的到來,一招瓦解了自己的部隊。
想必軍營之中那些得了怪異病得士兵,一定也是被南潘王派來的探子做了手腳纔是。
而如今下面這些跟着自己一路行軍過來的士兵,面對着眼前的局勢,反抗也是死,不反抗一樣活不了。
眼前忽然閃過了一抹狡黠而又堅韌的影子,夜蒼邢
自嘲的勾了勾脣角,蘇瑾,若是此刻你在這裡,那麼你又該如何抉擇呢?
蘇瑾……
一陣狂風襲來,納格微微眯起雙眸,待他再次睜開自己的眼時,忽然看見對面遠處的高臺上,走上去了幾個人,隨着那些人的登上高臺,南潘士兵推着戰車有秩的站在了戰場的另一面,與他們敵對而視。
登上對面高臺上似乎有三個人,隨着其中一人坐在高臺上的軟榻上,其他兩個人,分別站在了軟榻的兩側。
隨着那軟榻上的男子慢慢擡手,攏了攏自己那鬆散的黑色髮絲,那帶在男子中指之上的巨大藍色寶石戒指,發出了刺目的光亮。
看着那抹刺目的藍光,納格先是一愣,隨後驀地瞪大了眼睛,口中滿滿的是不敢相信:“竟然連南潘的王也來了?看來南潘這次當真是有備而來纔是啊!”
隨着納格的話音落下,夜蒼邢也是注意到了那坐在軟榻上的人,雖然他看不清楚那男子的五官,但是強烈的第六感讓他明顯可以感受到,那來自對面的濃濃殺氣。
掃了一眼南潘士兵的精良裝備,夜蒼邢淡淡的道:“只需防禦,無需攻打,若是實在難以抵擋,便撤兵!”
納格點了點頭,飛身躍下了高臺。
對面高臺上,站在軟榻左側邊上的長髮年輕女子,見雲國士兵舉起了盾牌,不禁譏諷輕笑:“還沒等打便開始防禦了,看來這位傳說的雲國西宮督主,也不過如此嘛,依我看,咱們現在應該直接派兵攻打,一舉將這個西宮督主,讓我聞聞他身上那誘人的味道。”說罷,露出了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右側的短髮男子見此,擰了擰眉,滿臉的不屑:“依蘭,你就這點出息?雲國的男子有什麼好?再說了,攻不攻打雲國,還要看王的意思,你算是老幾?”
女子冷笑含脣,不甘示弱:“你這是嫉妒了麼老酒?”
“放屁!”叫老酒的男子怒等,一臉的怒紅,“老子會嫉妒那個雲國的小白臉?”
“夠了。”在兩個人的脣槍舌戰之中,打斜靠坐在軟榻上一直閉目的男子,輕輕的開了口,那道出口的話語雖然輕似微風拂過,卻直接讓剛剛還在爭吵的兩個人,當即止住了聲音。
那坐在軟榻上的男子,有着一張猶如刀削一般剛毅的面龐,帶着一種南潘特有的張揚和威猛,使得他的五官更加立體和性感。
他慢慢的睜開深邃的歐式眼,犀利的目光熊熊如炬,下巴中間豎着一道淺淺的痕印,南潘人稱之爲“神賜的禮物”翻譯成雲國的話,就是美人溝。
這位被稱作王的男子,是南潘的第五代君王,姓扎滿,名銀荊,在南潘以狠絕毒辣出名。
“王,咱們現在要怎麼辦?”老酒跪下了身子,微微垂眸,給予軟榻上男子最高的敬意。
扎滿銀荊目光微微眺遠,朝着遠處高臺上的夜蒼邢看了去,半晌時候,淡淡的問:“你們確定,對面那個男子便是蘇瑾的夫君?”
“回王的話,消息千真萬確。”短髮男子很是肯定,“據埋伏在雲國城內的探子報,蘇瑾在不久之前,嫁給了這個雲國的西宮督主,雖然兩個人極少出現在衆人的眼前,但是據說兩個人十分恩
愛。”
“恩愛?”扎滿銀荊微微斂目,脣角上揚,“蘇瑾曾經殺了我最爲中意的酋長,剿滅了我一個城池,如今我這舊賬還沒和她算完,她怎麼可以炫耀幸福?”說着,脣角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不見,“吩咐下去,進攻!活捉了雲國的西宮督主!”
“是。”老酒以拳放在胸口,輕輕的點頭,轉身飛下高臺,通知鑼鼓手準備敲鼓進軍。
看着下面那些躍躍欲試的士兵,依蘭勾起一抹妖嬈的笑意,一個轉身坐在了扎滿銀荊的腿上,伸出兩條白皙的藕臂,如蛇一般纏繞上了他的脖頸,紅脣微嘟,性感而炙熱:“王,等活捉了那個西宮督主,可能讓依蘭嚐嚐味道?”
扎滿銀荊伸手捏住依蘭的下巴,眯起雙眸,危險而野性:“隨便你,那個男人不過是引誘蘇瑾出來的靶子罷了。”
依蘭滿意而笑,身子微微前靠,伏下面頰,用紅脣貼上了扎滿銀荊的胸膛:“王放心,我不過是想要品嚐一下,雲國第一美男子的味道而已。”
“可我記得他是個閹人。”扎滿銀荊伸手攔住了依蘭的水蛇腰,並不抗拒依蘭的示好。
依蘭輕輕扭動了一下腰身,妖豔而笑:“王可不要忘了,無論是什麼樣的男子,只要是我想品嚐,總是能嚐出個味道。”
“哈哈哈……哈哈……”扎滿銀荊放聲大笑,隨着下面的鑼鼓聲敲響,他慢慢的放鬆身體,靠在了身後的軟榻上,滿臉的愜意和享受。
另一邊高臺上的夜蒼邢,看着戰場上如狂狼一樣朝着自己這邊衝過來的士兵,雙眼冷如寒冰。
他雖然沒有和扎滿銀荊交過手,但不代表他不是沒聽過個這個狂猛的男子。
扎滿銀荊是上一任南潘王的第三個兒子,也是最小的兒子,本沒有任何的資格登上王座,但他卻逆反了南潘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最終站在了南潘的頂端之上。
因爲不同於雲國,南潘祖上的規矩是,歷代南潘王的選擇,並不是靠着推舉或者是南潘王的遺囑,而是按照大小的順序來定奪。
也就說,南潘王第一個兒子,哪怕是再過一事無成,但最終也要接替自己的父王登上南潘的王位,而其他的次子,均封爲酋長,分得一座城池。
然而扎滿銀荊,卻根本不將老祖宗的教條放在眼裡,不但是在他哥哥登基之前,殺死了他的哥哥,更是派人切斷了他二哥的四肢,發配到集市上成爲了一個大官貴族家的奴隸。
面對南潘那些反對他的官員,他全部殺之,面對那些想要用教條約束他的皇族支系,他廢之,最後以殘忍成爲了南潘的王,霸佔了曾經屬於他父皇的所有妃嬪和美人。
面對着這樣殺人如麻,不服條例管教的對手,夜蒼邢知道自己將會是九死一生,不過哪怕是有一丁點的希望,他都會想辦法與南潘周旋下去,因爲在他夜蒼邢的世界裡,沒有絕對的贏家,也自然沒有絕對的輸家。
只不過現在,面對南潘的聲勢浩大,他必須要選擇只防御的打堡壘戰,如今前來支援的隊伍已經在途中,而他的物資還能維持三天,也就說,只要他能帶着下面的戰士活下去,等到前來支援的隊伍,那麼也許前面的局,將不會是死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