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夜風吹過,佛起了蘇瑾肩膀上的碎髮,擡眼看着天空上皎潔的月光,蘇瑾嘆了口氣:“背叛談不上,只不過是道不同不相爲謀罷了。”說着,她轉眼朝着成墨看了去,這一刻沒有主子的威懾,有的不過是朋友之間的情誼:“那麼成墨你呢?”
對於蘇瑾的話,成墨幾乎是想都沒想便開了口:“成墨不敢對主子有二心。”
“成墨。”蘇瑾笑了:“你和克修算是一起長大,又對青城情有獨鍾,青城喜歡克修的事情,你並不是才知道一天兩天,但饒是你親眼看着青城一步步朝着克修靠近,仍舊還能假裝無事一樣的繼續一顆心思對着青城,我知道你容忍不了克修的選擇,但是你最好能先想清楚自己以後的位置。”
成墨沒想到蘇瑾竟然將問題想到如此之深,一時間也是怔在了原地:“主子的意思是……”
對上成墨一雙似懂的目光,蘇瑾點了點頭:“沒錯,我擔心着青城,也同樣擔心着你,因爲誰也無法保證青城會不會執迷不悟的爲了成墨做傻事,而你也是一樣。”
她既然已經將事情擺在了成墨的面前,便不想讓已經浮出水面的事情再次沉浸在水中,這也是她讓成墨和青城都看清克修的原因。
成墨看着蘇瑾沉默了許久,在這片的寂靜之中他的目光從徘徊到掙扎,待他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眼中的一切糾結沉默不見,剩下全是堅定不移的信念:“主子放心,無論發生了何事,成墨對主子永遠是忠心不二。”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蘇瑾輕輕的鬆了口氣,她清楚強扭的瓜不甜,所以她給了成墨選擇的機會,但畢竟成墨是她重生回來覺得唯一可以信得過的人,所以她還是會擔心成墨的默不開口。
當然,她給成墨選擇的機會,並不是出於仁慈,而是公平,對於一個從小便跟在自己身邊,爲自己擋風遮雨行走刀尖上的人,她始終是做不到冷血無情。
起身拍了拍手,蘇瑾同時拉起了成墨:“我該回夜府了,你也別看了,不對心思的景色看多了只會讓自己傷神而已,這幾天你繼續在這裡看着克修,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第一時間通知我。”說罷,轉身朝着府門外的方向飛躍了去,眨眼的功夫便沒了蹤跡。
成墨在蘇瑾離開之後,再次朝着仍舊蹲在草叢裡的青城看了看,忍着滿眼的心疼和憐惜,嘆了口氣的也是轉身消失在了原地。
五王爺府。
幽靜圍繞,茶香滿屋。
身爲雲國五王爺的夏侯永嵐一身藏青色的蟒袍在燭光下散着淡淡的幽藍,帶着扳指的右手輕輕的撫摸着面前的茶杯,一雙笑眼溫潤有神。
坐在他對面的夜蒼邢垂眸品着手中的溫茶,待放下茶杯時,打破了這暫時的寧靜:“難道五王爺此次找夜某前來,就是爲了品茶?”
夏侯永嵐輕輕揚眉,聲音溫潤富有磁性:“夜督主大婚,本王有事未能前去,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個空閒,又怎不能盡一盡地主之誼?好歹本王與夜督主也是舊識。”
夜蒼邢聽聞,淡淡的笑了:“五王爺的話,讓夜某自愧,不過就是走了個形式而已。”
“怎麼會是形式?”五王爺說着,一雙溫和的眼中出現了某種透析的光:“夜督主迎娶
的可是當朝唯一的女將軍蘇瑾,而放眼朝堂誰人不知這位蘇將軍與三王爺情投意合甚久?如今蘇將軍竟然能夠當衆摒棄舊人嫁與夜督主,又豈能是一個形式所能概括的?”
夜蒼邢聽聞,脣角的笑意消失了幾分:“五王爺如此說法,莫不是在懷疑夜某與三王爺的關係?”
“呵……”五王爺笑而不答,一雙眼淡淡的看着對面的夜蒼邢。
如今他和三王爺爲了爭奪皇權而私底下鬥得不可開交,這個時候夜蒼邢娶了蘇瑾,他又怎麼會不多心?
聽着這讓人不得不多想的笑聲,夜蒼邢慢慢轉動起了手上的茶杯,雖然面上仍舊平靜,但說出口的話卻是帶出了涼薄之意:“五王爺別忘了,夜某當初答應了會扶持五王爺,不過是爲了夜某一顆無聊的心罷了,至於這個皇位最終會花落誰家,夜某無權最主,當然夜某開始也說過,從始至終,夜某都不會索要五王爺的任何好處,如今五王爺這般的妄自菲薄,讓夜某困擾,既然五王爺做不到相信夜某,那麼夜某也不會再爲五王爺謀算。”
夜蒼邢說罷,直接站起了身子,對於這場皇權之爭,本和他半點關係沒有,他之所以參合進來,無非是爲了報答當年老皇帝給予自己的一份恩情。
在衆多的王爺之中,他一直覺得五王爺未雨綢繆,心思細密,能夠擔當的起雲國的江山,會成爲一代明君,所以他纔會選擇扶持五王爺,也算是還了老皇帝的一份人情,讓雲家的江山有個保障。
但是現在五王爺竟然開始懷疑於他,那麼對他來說,這件事情便沒有必要了,畢竟想要還恩情的方式有很多種,他不必只鑽着這一個牛角尖。
夏侯永嵐沒料到夜蒼邢說走就走,有些慌了神色,趕緊起身相攔:“本王如此一說,並不是懷疑夜督主,本王只是在擔心現在的夜夫人罷了。”
夜蒼邢頓住腳步,微微回身,幽幽一笑:“既然夜某敢將蘇瑾娶回來,就自有信心解決後患,夜某明白五王爺一向心思縝密,但蘇瑾既然入了夜府的門,便是夜某的夫人,就算她有那個想法想要從中作梗,出手解決這件事情也是夜某自己,不是五王爺您。”
夏侯永嵐一向清楚夜蒼邢的傲氣,倒也是不再針鋒相對,笑着再次伸手示意夜蒼邢坐下的同時,索性直接跳過了剛剛的話題,切入了主題:“既然夜督主覺得本王逾越了,本王不問便是,只不過眼看着陝門關之戰即將拉開戰火,如果本王沒預料錯的話,蘇瑾一定會是朝中大臣第一向父皇舉薦的主帥,但現在蘇瑾的動機尚不明確,若是一旦蘇瑾成爲了主帥,那麼陝門關便成了對本王爭權最大的威脅。”
再次坐下身子的夜蒼邢聽聞了五王爺的一翻擔憂,也是沉下了雙眸,他敢肯定蘇瑾就算是攻下了陝門關,也斷然不會將陝門關交給夏侯永長,畢竟蘇瑾要是有那個心,又何必兜圈子的嫁給自己?但相對應的是,他不敢肯定若是蘇瑾握住了陝門關,會最終把它交給誰。
暗自想了半晌,夜蒼邢斂目開口:“這件事情夜某自會斟酌而辦,五王爺大可放心,現在三王爺因爲蘇夫人的事情被皇上禁足在府中,若是五王爺空閒了,大可以去三王爺府上聽聽三王爺的心事,也許會從中得到些什麼有用的東西。”
“本王?”五王爺微微詫異:“可現在論實力不相伯仲的,只有本王與三王爺,難道夜督主就不怕本人的前去引起他人的懷疑?”
“呵……”夜蒼邢笑着站起了身子,一邊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邊含笑而道:“不相伯仲,不過是五王爺自己心裡的想法而已,在其他人的眼裡,五王爺可是一個老好人。”
五王爺聽罷,恍然大悟,也是笑着站起了身子,他再次深深的看了夜蒼邢一眼之後,不得不感慨萬千:“真是慶幸夜督主並非本王的衆多兄弟之一。”
夜蒼邢但笑不語,轉身朝着門口走了去,五王爺看着夜蒼邢的背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在夜蒼邢的一隻腳剛剛邁過門檻時,再次開了口:“本王前幾日聽聞孫家小姐回來了,如果夜督主還對此人念念不忘的話,本王倒是可以幫夜督主在父皇的面前說個媒,而且按着現在夜督主在朝中的地位,想必孫大人應該是一百個情願的。”
五王爺的話音落下,夜蒼邢幾乎是想都沒想的便譏笑了起來:“五王爺無需一味的試探夜某所好,況且夜某現在已經有夫人了。”說着,走出了屋子。
五王爺看着早已沒了人影的門口,擰了擰眉,正巧守夜的小廝路過門口,五王爺見狀,伸手招呼小廝進了門。
“王爺有何吩咐?”
“這幾日幫本王留意着點孫家小姐的動靜,若是趕上孫家小姐獨自出門,將她請到府上來坐坐。”
“是。”
待小廝走出了房門,五王爺忽而悠悠的笑了起來:“夜蒼邢,本王就不信你沒有任何的弱點。”
夜蒼邢在五王爺小廝的陪伴下走出了五王爺府,剛邁出府門,便看見了在臺階下焦急等待的夜府馬伕。
那馬伕見夜蒼邢終於是出來了,趕緊彎着腰身跑了過去:“家主不得了了!夫人消失了!”
“消失了?”夜蒼邢面露疑惑。
“是啊!”馬伕說着,指了指臺階下的馬車:“小的將馬車行駛到府門口以後,打開車門竟然裡面沒有夫人的身影,可老夫明明記得夫人當時並沒有跟着家主一起下車啊!”
夜蒼邢隨着車伕的所指,朝着馬車看了去,不過只是輕輕的一掃,便對着車伕吩咐:“走吧。”
“走?去哪?”車伕一怔。
“回府。”夜蒼邢說着,先行走下臺階邁步上了馬車。
“啊?”車伕目瞪口呆,這夫人都丟了,家主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坐在馬車上的夜蒼邢見車伕如遭雷擊,不禁嘆了口氣:“沒準是遇到了什麼新鮮的事情,所以才直接順着車窗跳了出去,夫人雖然是將軍不過也纔是十幾歲的年紀,貪玩一些是正常的,也許這個時候已經回府了。”
貪玩?車伕更加驚訝,不過聽完了夜蒼邢的話,也是覺得並無道理,呆愣愣的上了馬車之後,憋了半天,才道出了一句:“真沒想到夫人竟然還有如此童心,不過還好家主瞭解夫人,不然我這條老命算是被嚇死了。”
將車伕嘟囔聽了個清楚的夜蒼邢一愣,微微皺眉朝着窗外看了去,眼前似乎浮現出了那張時而嚴肅謹慎,時而玩世不恭的臉龐……
蘇瑾,本督怎麼會越來越瞭解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