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根本不去理會蘇瑾眼中的驚訝,夜蒼邢微微一笑,帶着蘇瑾邁出了門檻,走進了夜色之中。
青城自然也是沒想到夜蒼邢竟然會中途說要跟着一起去,不過夜蒼邢如何並不是她一個丫鬟能夠左右的,所以她只能提着心無聲的跟在蘇瑾與夜蒼邢的身後,慢慢朝着花園的方向走了去。
安靜的夜,皎潔的月,蘇瑾在夜蒼邢的陪同下走過了揚長小路,走進了種植着各種奇異花朵的後花園。
聞着撲鼻的花香,蘇瑾難得的露出了一抹難得的微笑,不得不說,夜蒼邢的這個花園是她的最愛,上一世她因爲皇上的交代來過一次夜府,路過這花園的時,被這裡種着的一種紫色花朵吸引的挪不動步子。
當時礙於面子,她自然是不會問司馬管家或者夜蒼邢這種花叫什麼,以爲問別人也能打聽出來這種花叫什麼,不過後來因爲國事忙起來也就將此事給淡忘在了腦後。
拉了拉夜蒼邢的手臂,蘇瑾想到哪問到哪:“你這花園裡是不是有一種淡紫色的花?”
夜蒼邢怔了一下,似乎很是詫異於蘇瑾這個問題,輕輕垂眸藉着月色對上蘇瑾那雙閃爍着某種渴望的眼,鬼使神差不忍心調侃的點了點頭。
“在哪?”蘇瑾見夜蒼邢點了頭,興奮的四處張望。
夜蒼邢不曾回答,帶着她直接繞過了樹叢,當他帶着她走到涼亭後面的時候,忽然從遠處忽隱忽現的閃着一種淡淡的紫色光暈,在蘇瑾的呆楞之中,夜蒼邢輕勾脣角帶着她繼續靠近。
那時蘇瑾見着這些花是在白天,所以她根本不知道這花竟然會在夜間發光,雖然這光亮不似螢火蟲那般的灼灼明亮,但斑斑點點的佈滿樹梢,也別有一番的美景。
在蘇瑾驚豔的目光中,夜蒼邢輕輕摘下一片葉子放在了蘇瑾的手中:“這花的名字叫夜歡,喜靜喜暗,本是生長在南國,後被商人帶回到了雲國,因爲極難生長和價錢昂貴,所以幾乎無人問津,不過還好是它們命不該絕,讓本督看見帶了回來。”
原來它們竟然叫夜歡,原來它們竟然有着這麼美麗的名字,蘇瑾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那散着淡紫色熒光的花瓣,一顆強硬的心第一次被酸楚沖刷出了一道裂痕。
兩世重生而歸,她身邊的一切都在改變,親人反目,愛人成仇,現在就連她最信任的人也開始算計她,她本以爲再不會看見如此美好靜止的事物,卻沒想到在驀然回首時,竟然發現了最美的景觀。
它們是那麼的安靜,那麼的美好,不與爭搶的開在一處孤芳自賞,淡然清新,饒是時過近遷仍舊我行我素的不曾因事態而改變。
一滴淚就這樣毫無徵兆的順着蘇瑾的臉龐滑下,帶着她心底那不爲人知的酸楚,濺落在了那閃爍着微光的花瓣上,讓那本就晶瑩的花瓣更加水潤透明瞭起來。
如果要是平時,她絕對不准許自己落淚,因爲她是將軍,她是傳奇,她是永不言敗的蘇瑾,在她的字典裡可以有驕傲可以有堅強,但絕對不能有懦弱。
但是現在,她卻是那麼不想的在堆積自己那份莫名的酸楚,哪怕是一次也好,讓她發泄一下,讓她緩解一下,等天亮之後,她仍舊是那
個鐵打得蘇瑾。
哭並不代表她懦弱,這一滴淚只是她想緩解疲憊的宣泄……
夜蒼邢從來沒見過蘇瑾落淚的樣子,因爲蘇瑾一直是堅強的,是剛毅的,如鐵打一般的女子,他以爲蘇瑾永遠不會落淚,永遠不會觸景傷情,但他沒想到如今僅是這一滴的淚便讓他默然的心有些驚顫的招架不住。
他不清楚蘇瑾究竟是因爲什麼而落淚,但他清楚自己在因爲她的落淚而心疼。
伸手,輕輕觸碰在了她冰涼的面頰上,擦拭掉那還帶着溼潤的淚痕,是連他自己都意外的溫柔。
指腹間的溫柔讓蘇瑾回神,擡眼對上那一雙永遠冷漠涼薄,此刻卻凝着一絲心疼的紫眸,蘇瑾一愣:“你……”
僅是啞然而止的一個音,卻像是一個警鐘敲響在了夜蒼邢的耳邊,慢慢收回自己的長指,他深呼了一口氣,眼中那凝着得一絲心疼瞬間消散。
站在不遠處的青城並沒有將蘇瑾和夜蒼邢之間發生的微妙關係看在眼裡,此刻的她一心想要找尋機會讓蘇瑾明日無法上朝參加比試,四下張望之下,她一雙糾結的眼忽然定在了身側的池塘上,看着那在月色映照下皎潔生輝的池塘,猛地堅定起了自己雙眸之中的忽隱忽現的光。
趁着蘇瑾和夜蒼邢的不注意,她悄悄的朝着池塘邊走了去,當她終是站定在了池塘邊上的時候,像是下定決心一樣的死死握住了自己的雙拳。
轉眼再次朝着不遠處的蘇瑾看了去,青城咬住了自己的下脣,一雙永遠清澈的眼睛鍍上了一層濛濛淚光,一顆心疼痛的幾欲窒息,小姐,對不起……
“噗通!”一聲,打破了夜的寧靜,也擾了此刻難得的安逸。
聽見聲音的蘇瑾愕然回眸,當她瞧見那湖面上濺起的大片浪花時,第一意識便是提着裙子朝着湖邊跑了去。
夜蒼邢微微擰眉跟在她的身後,當他和她雙雙站定在池塘邊時,那泛着白光的水面上只剩下了一條纖細的手臂還在不斷掙扎揮舞着。
這是……夜蒼邢大腦在飛速的轉動着,一雙透着紫色光芒的眸子閃爍着某種猜測的狐疑。
蘇瑾看着那漸漸沉進湖裡的手臂,一顆心似掉進了萬丈冰窟之中風寒交加,脣角勾起一抹輕哼的冷笑,腳尖點地的直接飛身跳進了池塘裡。
青城,到了最後你仍舊選擇背叛我,但我始終無法對你的生死視而不見……
夜蒼邢沒料到蘇瑾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甚至到他還來不及阻攔她便已經浸身跳進了湖中,擰眉垂眸朝着自己腳下的岸邊掃視了一圈,一雙本就擰起的長眉更加的擰緊了起來。
冰涼的湖水刺激着蘇瑾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使得她剛剛得以緩解的小腹再次叫囂的絞痛了起來,冷汗融入進了冰涼的湖水之中,只剩下了那無盡的黏膩在肌膚上遲遲不肯散去。
聽聞到響動的司馬管家帶着幾名家丁提着燈籠趕了過來,見夜蒼邢獨自一人站在岸邊上,不禁趕忙走了過去。
“家主,這是?”
夜蒼邢深呼了一口冷氣,聲音之中沒有絲毫的溫度:“再去找些人手過來,讓他們將這個湖面給本督照亮。”
“是。”司
馬管家不敢耽擱,轉身開始安排人手。
夜蒼邢擰緊長眉,對着自己身後空蕩的黑暗再次開了口:“納格!”
一直隱藏在暗處的納格眨眼之間便落在了夜蒼邢的身後:“主子。”
“你帶着你的部下,將那些隱藏在夜府之中的探子和作細全部找出來關去暗牢。”
納格微微一愣,不敢質疑的點頭:“是。”轉身消失在了原地。
那些徘徊在夜府附近的探子和作細有五王爺的人也有皇上的人,更有可能還有皇后的人,爲了不讓外人起疑,夜蒼邢一直對這些探子和作細視而不見,納格也是習慣了,畢竟以夜蒼邢的地位和身份,每個人都會加以防備的。
但是眼下夜蒼邢竟然要將這些探子和作細全部找出來關入暗牢,這是納格所詫異的,若是此一行一旦打草驚蛇,那麼整個夜府將會陷入敵衆我寡的局面。
在司馬管家的帶領下,夜府內所有的小廝全部提着燈籠圍在了池塘邊上,隨着那些燈籠的光亮連成排的晃照,剛剛還朦朧的湖面霎時間明亮了起來。
夜蒼邢負手站在岸邊,緊盯着湖面上的動靜,一顆心像是被人攥緊了一樣的生生髮疼,就在他忍不住想要隻身越近湖面時,忽然平靜的湖面泛起了大波大波的浪花,隨之是蘇瑾慘白的面頰露出了水面。
冰涼的湖面如鋒利的刀尖般扎入進她的皮肉,刺疼了她的神經,戳痛了她的骨頭,她用盡全身力氣拉着已經昏迷的青城朝着岸邊游來,一雙透着堅韌的眸子緊鎖在夜蒼邢的身上,似乎此刻那岸邊上挺拔的身姿便是她的終點,只要她拼勁全力的抵達,便終會安然無事。
司馬管家沒想到蘇瑾會從湖中浮出來,當即讓所有家丁提着手中的燈籠幫蘇瑾照亮,他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清楚夜蒼邢是真的動怒了。
跟在司馬管家身後的八寶見着那湖面上的蘇瑾,儼然嚇壞了,一雙大眼睛當即紅了起來,滿目的擔憂。
朝着岸邊游去的蘇瑾身子一點點的虛弱了下去,腹中的絞痛讓她四肢逐漸失去了知覺,饒是她不停的告訴自己要堅持,可雙眼卻是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始模糊起來。
岸邊上的夜蒼邢見着蘇瑾的速度緩慢了下來,再是等不及,傾身躍入湖面扎進水中,將蘇瑾抱在了懷裡。
“蘇瑾!”他攬住她的腰身,喚着她的名字。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蘇瑾緩了口氣,聞着那熟悉的江南香味,她虛弱的扯了下脣:“狐狸夜,謝謝你選擇尊重我,不過我好像有些累了……”
夜蒼邢再次收攬一些自己的手臂,忽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垂眸朝着蘇瑾周身的湖面看了去,當那逐漸浮現出湖面的猩紅刺了他的目時,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得輕顫:“蘇瑾別睡,我們還沒比試過,你不是一直想贏了本督麼?”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應該跟在蘇瑾之後跳下池塘的,他就不應該顧慮到蘇瑾的想法,就不應該包容蘇瑾的獨立。
作爲對手的他很清楚蘇瑾最討厭的便是別人插手幫助,所以他剛剛纔會選擇站在岸邊上,可是他沒想到就是這一次他的忍讓,讓事情嚴重到出了他的控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