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一刻,晨光乍現,本應該肅穆的雲國宮門前,此刻卻是站滿了穿戴整齊的侍衛,圍在周圍的那些朝中大臣,分別微微欠下幾分腰身,似乎正在等待着什麼。
騎在馬背上的夜蒼邢一改平日的慵懶白袍,換上一身銀白色的鎧甲,高高豎起在腦後的墨黑色長髮隨着晨風飛揚,一雙淡紫的眸子因爲迎着陽光而光彩琉璃。
“皇上駕到!”隨着一聲尖銳的高呼聲,所有的大臣以及侍衛紛紛跪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像是海水退潮一般的涌動起來,由高從低望去很是壯觀異常。
夜蒼邢調轉馬頭,單手撐拳放於胸口,微微垂眸,對着老皇帝玉攆行駛來的方向揚聲而道:“臣西宮督主夜蒼邢,今日領命出征陝門關,討伐匪寇,願爲民分憂,爲國出力……”
高臺上的老皇帝聽聞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示意地上的衆人起身:“夜督主此行尤爲重要,朕親自目送,望能儘快凱旋歸來。”
夜蒼邢仰首,目光堅定:“臣謹遵聖旨,定不負皇上厚望!”
隨着夜蒼邢的話音落下,立於高臺另一處的武夫敲響了早已架起在宮牆上的金色銅鑼:“當……當……當……”
在三聲清脆的鑼聲落下之後,夜蒼邢忽然加緊了身下的馬腹,先行朝着雲國的宮門外慢慢駛了過去。
那些出征的戰士無聲而整齊的跟在他的身後,三千騎兵,兩千射兵,雖數目不算龐大,但這股龐大的氣勢卻是不容許他人質疑的磅礴。
眼看着便要踏出城門,夜蒼邢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白麪紅眼的狐狸面具,正要將這面具蓋在面頰之上,卻忽然感覺自己的背後,有一道極其熟悉的視線正在專注着自己。
雖然他很清楚此時爲了討一個勇往直前的好兆頭而不易回頭,但他卻來不及顧慮那麼多的直接轉回了身子,那雙總是輕輕眯成一條直線的細長鳳眼慢慢張開,帶着某種找尋的意味,朝着四周掃視了過去。
夜蒼邢的舉動不但是讓玉攆上的老皇帝微微觸眉,就連下面那些一直大氣都不敢出的百官也跟着狐疑了起來,大家一起跟着夜蒼邢的視線朝着四處望着,找着,很是好奇在這個緊要的關頭,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會讓這位西宮的夜大督主回眸。
這樣的突發情形讓徵兵待發的士兵們也是疑惑了起來,他們跟着夜蒼邢出城打仗並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還從來沒有見過夜蒼邢流露出這樣的一種神情,那一雙閃爍着淡紫色神采的雙眸似乎有着說不出的情愫,種種別樣的情愫統統糾結在眼中,緊到晨風吹不散,濃到陽光化不開。
一時間,本來很是肅穆的宮門口,所有人都朝着四處望着,這樣的情形簡直就是空前絕後,壯觀的就連站在老皇帝身後的貴公公也是目瞪口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蒼邢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眸子,先是嗤笑的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再次夾緊馬腹的朝着宮門外走了去。
他想最近的自己也許是真的太累了,不然怎麼會突然如此的魯莽與不切實際?
隨着夜蒼邢的收回目光,其他的士兵與百官也是紛紛回神,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夜蒼邢究竟
是在找什麼,不過此時吉時已到,他們也不敢過多的猜想,均是送行的送行,前行的前行,讓剛剛那一副匪夷所思的畫面,逐漸變得正常平淡了起來。
又是一陣晨風吹來,佛動着宮外兩邊的茂密樹木沙沙作響,一個窈窕的身影慢慢移出了樹梢,望着那越來越遠的隊伍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輕柔的風帶着淡淡的暖氣刮帶起了她豎在腦後的長髮,露出了她那從不沾半點胭脂的潔白麪龐,和一雙帶着某種想要吃人心思的噴火雙眸。
此刻的蘇瑾無聲無息的站在樹梢上,藉以周圍的茂密枝葉作爲自己的掩護,她一隻手扶着身邊的樹幹,五指用力,死死的摳着樹幹上的乾枯樹皮。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來,反正她就是來了,但她如果要是知道剛剛會發生那一幕的話,她打死都不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的巴巴跑過來送行。
回想起纔剛那一瞬,她簡直是有想要捏死那隻狐狸的衝動,真是想要考驗她功夫好也不至於如此吧?整個宮門前的侍衛加上官員,再算上太監等等足足有上萬人了,她可真是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纔算是有驚無險的沒讓任何一雙眼睛發現自己的蹤跡。
夜蒼邢這隻狐狸的腦袋瓜子一定是被驢踢了,不然好端端的幹嘛忽然回頭,難道不看着她被人揪出來他就特別的不開心?
“呸!”蘇瑾朝着空氣啐了一口,轉身朝着夜府的方向飛了回去,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她明明是好意的來送行,這隻臭狐狸不知恩圖報的感激她一下也就算了,竟然還打算讓她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真是氣得她窩火,別給她逮到機會抓到這隻狐狸的小辮子,不然她一定拔光了他身上所有的毛,然後扔着他當球踢!
一路順着皇宮回到了夜府,本來就氣不順的蘇瑾剛邁進府門,便聽見一羣小廝丫鬟嘰嘰喳喳的迎着自己走了過來。
“夫人啊!您可算是回來了,咱們府裡出大事了。”
“夫人啊!您趕緊過去瞧瞧吧,您要是再不去的話,恐怕要出人命了。”
“夫人啊!柳芸一定是冤枉的,那整間院子裡的人也一定是冤枉的,咱們府裡絕對不會出現這種事情的!”
“夫人您還是趕緊跟奴才們過去看看吧,司馬管家現在已經在了。”
蘇瑾擰眉看着將自己圍在中間的丫鬟和小廝,一時間擰起了雙眉,看着他們不停的在自己面前開合的雙脣,只感覺自己的頭如斗大。
她不過出門不到一個時辰,怎麼就出大事了?難道是天塌了沒砸着別處,就把夜府給砸了個窟窿麼?
周圍七嘴八舌的吵雜聲還在繼續,蘇瑾都疼的難受,忽然丹田運氣,雙手掐腰,提着嗓子就是怒吼一聲:“停”。
隨着蘇瑾震天響的聲音落了下去,剛剛還吵鬧的小廝和丫鬟集體噤聲的愣在了原地。
世界終於安靜了,蘇瑾揉了揉自己刺痛的耳朵,從人羣之中隨便拎出了一個小廝和一個丫鬟:“你們兩個一個帶路,一個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至於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
周圍的小廝和丫鬟被蘇瑾的威懾力震在了
原地,呆愣愣的點了點頭,目送着蘇瑾慢慢朝着府裡走了進去。
被蘇瑾警告只准帶路不準說話的小廝雖然心裡跟着着急,不過礙於蘇瑾的威嚴根本不敢開口,只是心急的冒着虛汗,不停的加快着腳下的步伐。
蘇瑾一邊跟着小廝朝着府內走了去,一邊聽着身邊小丫鬟上氣不接下氣的敘述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半晌之後,蘇瑾終於瞭解了事情的大概,蘇瑾琢磨了半晌,雖然不能說是瞭解了全部,卻也是大概知道了個梗概。
據小丫鬟所說,好像是早上起來的時候,從孫曉曉的院子裡便傳來了驚天響的一聲吼叫聲,路過的丫鬟以爲是誰發噩夢了,趕緊進屋查看,這一看之下才知道,原來這聲音竟是孫曉曉發出來的聲音。
衝進們的丫鬟見孫曉曉頭髮凌亂,兩眼紅腫,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趕忙一邊上前給孫曉曉梳洗穿衣,一邊招呼門外的小廝去將司馬管家給找了過來。
待到司馬管家來了之後,孫曉曉纔像是緩過神來似的,忽然讓伺候在她院子裡的那些婢女和小廝統統跪下,並和司馬管家說是自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個平安掛墜不見了。
孫曉曉一口咬定夜府裡有賊,而且這賊人就是伺候在她身邊的人,所以她不但是讓司馬管家在今日之前能給她一個交代,更是要揚言讓孫家的人介入此事,讓她院子裡的那些婢女和小廝一起跟着她那丟失的掛墜陪葬。
司馬管家看出了孫曉曉的不肯罷休,一時間無法定奪,只能找人來請蘇瑾過去。
蘇瑾一路跟着小丫鬟和小廝朝着孫曉曉所暫住的院子走着,頭忽然感覺異常的疼痛,她早就知道孫曉曉住下來一定不會安生,卻沒想到現在竟是一日都不肯讓她安寧。
孫曉曉丟東西的事情可大可小,無論這掛墜究竟是不是夜府裡面的人拿的,但孫曉曉卻是一口咬定自己的掛墜丟了,雖然誰也沒見過這掛墜究竟長了個什麼樣子,但是就現在的情形來看,這掛墜丟就是丟了,沒丟也是丟了。
蘇瑾不清楚這究竟是孫曉曉人爲鬧出來的事端,還是當真丟了掛墜,但是看來無論怎麼樣都好,她都要驚動孫家了。
畢竟孫曉曉一口咬定東西是在夜府裡丟的,她主動派人先將孫家的人請過來,總好過孫曉曉去二人先告狀。
“你們這些一個個下賤的東西,連本小姐的貼身東西都敢偷,難道夜府裡沒了蒼邢你們就可以如此的無法無天麼?”
蘇瑾隨着丫鬟和小廝剛剛站定在院子口,便聽見了孫曉曉的聲音緩緩傳了過來,蘇瑾揉了揉自己不斷跳動的太陽穴,轉身對着身邊的小廝吩咐:“你現在就去一趟孫家,將孫家老爺子給我請過來,若是孫家老爺子問起來,就說是我想請他來府上喝茶。”
出事的時候,最不可缺少的便是主心骨,而蘇瑾現在在這些丫鬟和小廝的心中,與主心骨無疑,小廝毫無猶豫的答應着,轉身朝着來時路跑遠了。
小廝走後,蘇瑾又對着那個小丫鬟囑咐了兩句,見那小丫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這纔不再耽擱的提着裙子邁進了院子,朝着屋門前的臺階上走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