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見宋芸娘盯着自己,笑了笑,然後用嘴努了努前面道:“看到沒有,大嫂就是這等賢惠人。”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在家裡已經沒有什麼地位了嗎?還是說,要攛掇着自己去對付大太太。冷光微掃,宋芸娘淡淡道:“大嫂和二嫂,素來賢惠,這是有目共睹的。”這話,可是把二太太也繞進去,免得日後,這個二太太在大太太面前編排着自己。
“六姑奶奶果然和以前不同了。”二太太不以爲然,敷衍的話,人人都會說,就看聽得人是怎麼聽的。“想當初,六姑奶奶可是一個爽利人,做事幹淨利落不說,還處處妥帖周到,我這個做嫂子的,對你都有幾分欽佩。哪像有些人,得了一點差使,就把自己捧上了天,眼裡再也瞅不見任何人呢。”
宋芸娘也聽出話裡的味道,不自在道:“二嫂,你這話我不愛聽,都是一家子骨肉,莫爲了些許小事傷了情分纔是。”
二太太的眼珠子微微一轉,然後對宋芸娘道:“六姑奶奶,論相貌,論才華,你樣樣不輸人,爲什麼到了如斯的田地,你反倒怕事了?再說,你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得爲你身後的嵐姐兒考慮一下才是。”
宋芸孃的心思一動,不動聲色道:“二嫂這話從何說起?”
二太太用眼神示意,宋芸娘隨着她的眼神望去,剛好看到宋氏和大太太笑意盈盈在說些什麼。“六姑奶奶,不是我不想幫你,你也看到了,這兩家如今可熱乎着。”二太太的眼裡劃過一絲得意,她就不信,宋芸娘真的與宋氏情比金堅,“你想啊,子輝以後就是宋府的主事,這樣好的親事,是求也求不到了。你動心了,難道你姐姐就不動心麼?”
聽到二太太這麼一說,宋芸娘低聲道:“求二嫂指個明路。”
“這也不難。”二太太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子輝若是娶了嵐姐兒,那麼,蘇絳脣花落哪家,不就是明擺着的事情麼?附在宋芸孃的耳朵,二太太小聲說了幾句。
言小純純網純的。進了老太太的屋裡,宋氏和宋芸娘分別向老太太請安,宋氏請安的時候,老太太急忙虛扶了一下,輪到宋芸娘,老太太卻是別過臉。
宋芸娘尷尬立在一邊,給宋氏使了一個眼色。宋氏想起了宋芸娘說的事情,就上前對老太太道:“有好些日子沒有給娘請安了,孃的身子骨如何?”
“你這孩子有心了,孃的身子骨還好,就是想着,多見見你和姐兒,對了,今天怎麼不帶姐兒上門來?還有幾個哥兒,也該一併帶過來纔是。”老太太對着宋氏嗔怪道:“我就幾個寶貝外孫和外孫女,偏偏你就是不肯帶他們過來。”
一旁的宋芸娘絞緊手裡的帕子,都是兒孫,爲什麼在老太太的眼裡非要分個高低尊卑嗎?難道宋氏生的是外孫女,外孫,自己生的就是外人麼?
宋氏聽了也有點膈應,面上卻是端着笑容道:“娘,這次來的匆忙,也就沒有把他們帶出來,過些日子,再讓他們過來給娘請安。我今日來,就是爲了嵐姐兒的親事。怎麼說,嵐姐兒都是我們宋家的骨血,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落入了火坑而不顧啊。”
大太太一聽這話,有點不大舒服,她道:“姑奶奶,你這話,就有點不對頭了,難道我們這些做舅父舅母的,難道就是虎狼之心嗎?嵐姐兒怎麼說,到底也是宋家的嫡親外甥女,若是傳言屬實的話,我們自然會出頭,可如今沒憑沒據的,我們就上門鬧去,傳了出去,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臉往哪裡擱去?”
“大嫂的話,自然是在理。”二太太順着話說下去,“可這種事情,一有了傳言,就說明裡頭定然有問題。俗話說的好,無風不起浪,這蒼蠅啊,也不會叮無縫的蛋。若是這門親事真的沒有問題,哪裡會傳出如此難聽的話來。這尚未成親,就出去喝花酒,爭粉頭,若是成了親,嵐姐兒怎麼辦?守着空房,就等着浪子回頭麼?”
大太太奇怪看了二太太一眼,宋氏也疑惑,不過來不及想什麼,就道:“這話,是我說錯了。我本意就是想說,這孩子,畢竟是與我們宋府沾了親,嫁的體面,自然是錦上添花,嫁的不好,我們宋府的臉面也不好看。如今這親家老太太是一年比一年糊塗,她選的親事,我心底就是有幾分不喜。莫說什麼吃花酒,爭粉頭這樁醜事是真還是假,單單看他的先輩,就有一樁寵妾滅妻醜事擱着。但凡愛孫女的人家,哪裡會看上這種人家?既不是有權有勢,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無端端送個孫女過去吃苦,別說我這個做姨母的心疼,只怕你們這些做舅母的心裡也不痛快,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話是不錯。”老太太也開腔了,“可你也清楚,這親事是一早定下來,如今要是反口,於情於法,都說不過去。何況,六姑奶奶的夫君還要考功名,若在這上頭壞了名聲,御史翻了出來,只怕這官也做不成。”4633832
這當官的事情,還遠着呢,誰能管得了以後的事情呢。如今,眼下最要緊的事情,居然各個都推諉,這算什麼事?宋氏心思轉了轉,就對着老太太道:“當初說定親事的時候,可有說清楚,是哪個姐兒嫁過去?如今,她們眼瞅着那戶人家破落了,不捨得其他孫女,就獨獨把嵐姐兒給推了出去,分明是打我們宋府的顏面,欺侮我們宋府無人出頭啊。”
這時,宋芸娘捏着帕子哭道:“都是女兒命苦,不能旺夫益子,方有這等禍事。”
老太太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哭什麼哭,我還沒有死呢。”頓了頓,老太太又氣哼哼道:“當初就跟你說了,進了何家門,就要拿捏住分寸,切莫被人踩過頭,結果,你是怎麼做的?愣是一聲不吭的給那個老虔婆糟蹋,如今人家糟踐起你女兒了,你才知道心疼,才知道要出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