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這才冷冷笑道:“商家之女,怎麼配和官家相談並論,再說,嵐姐兒如今不是什麼官家千金,也不代表日後不是。我們家的姐兒,再怎麼有做派,也比不上真正的官家千金。”
這話刺得宋芸孃的臉色都變了,她恨不得摔下簾子離開,可一想到何值的那番話,頓時又生了怯意,於是她壓下心底的火氣,舔着笑臉道:“姐姐還在怪罪妹妹嗎?妹妹出言無狀,就在這裡給姐姐賠不是了。”
宋氏瞥了一眼,然後移開視線,蘇絳脣就上前道:“娘這幾日,正爲了一點小事鬧心,並非生姨母的氣,姨母快請坐。”然後又衝着門外的丫鬟道:“都來了客人,這茶,怎麼還磨磨蹭蹭的上不了?”
一個機靈的丫鬟早端着茶立在門簾外,一聽到屋子裡的動靜,立即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道:“奴婢給六姑奶奶,表小姐,上茶來了。”
蘇絳脣微微一笑,拉着嵐姐兒的手到一邊坐下來,然後對嵐姐兒道:“姨母和娘是姐妹,我與你也算是姐妹,她們坐一處,我們也坐一處。”
這話,緩和了宋氏和宋芸孃的劍拔弩張的氣氛,宋芸娘也順着蘇絳脣的話,坐到宋氏的對面,然後又道:“這些日子,也怪我糊塗。做了糊塗事不說,還說了不少糊塗話,姐姐千萬別往心裡去,跟我一般見識。”
宋氏也不好再借機發難,只是淡淡道:“姐妹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的。不過是幾句氣話而已,難道還能因爲幾句氣話,骨肉親情就不顧了麼?”
言小純純網純的。宋芸娘臉色微微一僵,不過也知道宋氏這話合理,於是她道:“姐姐說的正是。昨天我回了家,我夫君狠狠罵了我一通,說姐姐和姐夫事事爲我們着想,操了那麼多的心,怨我青白不分的,說了許多混賬話。”
“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話題。”宋氏急忙打岔,一想到那些堵心的話,她心口就不舒服,對這個妹妹,她現在也沒有什麼別的想頭,別在自己背後暗箭傷人就好了,別的,她也不管,也管不了。“今天見嵐姐兒,氣色倒是好了許多,想必是調養得宜,等下回去的時候,再帶點靈芝回去,好好保養身子,最是要緊的。尤其是女子,不保養一點,日後怎麼侍奉公婆,怎麼侍奉丈夫。”
宋芸娘聽了這話頭,心裡哪有不熱乎的時候,於是她道:“姐姐費心了,不過,嵐姐兒那件事,姐姐認爲該怎麼辦?”
“這事,之前不是說好了麼,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至於嫂嫂那邊,找娘出面就是了,難道骨肉親情,在她們心底半絲分量都沒有?”宋氏皺着眉頭說了,如今她只出主意,旁的事情,她一概不理,愛怎麼折騰,她們自個折騰去。
宋芸娘聽了,十分歡喜,然後衝着宋氏道:“還要勞煩姐姐出面,事成之後,定有重謝。”
宋氏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拿着蘇府的錢財,來酬謝蘇府,虧她這個妹妹說得出口,於是她婉轉拒絕道:“我也想着出面幫襯,可眼下,這府裡頭的事一件堆着一件,莫說出面周旋,就是邁出府門一步,這家裡頭立馬就亂了套。”
宋芸娘正要說點什麼的時候,蘇絳脣立即插嘴道:“姨母,你還不知道昨個兒發生的事情,唉,那些刁奴,趁着娘不在,挑撥我的兩個姐妹翻臉。如今,一個傷了傷,一個罰了罰,爹爹到現在還沒有緩下臉色,母親要是在這個風頭火勢的出門,只怕會吃一頓掛落。”
宋芸孃的話堵在喉嚨裡,想說,偏偏不知道從何說起,於是她訕訕道:“都怪姨母沒有想清楚,要不然的,昨個兒,這事就齊全了。”說到這裡,她心底有點埋怨自己,幹嗎在那個風頭火勢的時候,捅了宋氏一刀子,如今倒好,人家撂挑子,偏偏又是自個兒理虧。
宋氏吃了一口茶,然後對宋芸娘道:“這事急不來,倒不如回家和妹夫商量着辦,你們夫妻二人上門,老太太總是要給幾分顏面。”
宋芸娘聽了,心底有幾分明白了,這個姐姐,已經對自己大不如前,心裡也暗恨自己這張嘴巴,怎麼關鍵時刻,盡說些寒心的話來刺激姐姐呢。不過,爲了修補關係,宋芸娘此刻,還真的不敢多要求宋氏,只是道:“姐姐,這事,妹妹回去會和相公好好合計一番。我今日來,也沒有帶多少好東西來,就幾樣自己做的糕點,還請姐姐和姐兒賞臉,吃幾塊。”說着話的同時,打了一個眼色給嵐姐兒,嵐姐兒立即起身去拿了一個食盒進來,然後對宋氏道:“姨母,這是我親自做的糕點,還請姨母看在嵐姐兒的面上,莫要惱了母親。”
宋氏望了嵐姐兒一眼,有點心疼,這個孩子,自小就是命苦的,跟着父母受了罪不說,若是真嫁給那樣的男子,真真毀了一大半的前程,再聯想到老太太這般作踐,心底也有幾分氣惱,她道:“你放心,這事,姨母不會眼睜睜看着,若是那老太太真要撕開顏面,就算上了公堂,咱們也得跟她分說分說,看她丟得起這臉子,還是丟不起?我就不信了,大房的就是孫女,二房也是孫女,怎麼作踐的,就是我們宋家出來的孫女?”4633832
就在宋氏拿出糕點,吃起來的時候,門外的丫鬟道:“表小姐來了。”
宋氏聞言,一時不察,糕點就卡在喉嚨裡,於是她拼命咳嗽,蘇絳脣立即明白過來,給宋氏遞了一杯涼茶,宋氏吃了幾口茶,嚥下糕點,心裡不禁咬牙暗恨趙婉婉來的真不是時候。
蘇絳脣見母親臉色緩過來,於是道:“讓表小姐進來。”
趙婉婉邁着小碎步就進來,一進來就笑着道:“不知道伯母這裡有客,就貿貿然的上門來,還請伯母恕罪。”
宋氏心裡還壓着火氣,這個時候見到趙婉婉,哪有什麼好聲氣,撇過臉,她道:“貴人上門,自是不同。咱們這商賈人家的,不講究這些官面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