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認得鳴玉?”珠斯花突然問。
“我並不認識她,不過是偶然相逢,我正尋找我家公子,恰好路過樹林,見她勢危,挺身相救!”
“你家公子何人?”
“我家公子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奇花劍何流沙!”
“噢?”
張羅將酒樓斗酒失態,公子將他扔下不管一事隱下不表,想對她敷衍了事一番。
珠斯花又問道:“奇花劍現在何處?我正要找他!”
“不知道!”張羅心想:你是何人?卻要見我家公子。他竟然不知何流沙大鬧梨樹溝,在她生日之時,給司馬大方額上刺朵梅花之事。但張羅知道鬥她不過,因而,不敢硬頂,不軟不硬地說道:“我若知道,又如何與你一起吃酒?”
珠斯花微微一笑,又獨自吃將起來,並不理會對面的張羅。
張羅酒足飯飽之後,對珠斯花說:“我沒有錢,這次是你請我,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這就告辭,我們後會有期!”說罷,張羅起身要走。
“慢!”珠斯花玉指一伸,道:“天已晚了,我們找店住下,明天咱們一起走!”張羅一愣,聽她語氣極爲生硬,如同命令他一般,似乎竟無迴旋餘地。
珠斯花喚了店小二,算過酒錢,與張羅一起走出門去。
圍觀之人有些莫名其妙,有人猜測,這女子並非善良之輩,說不定她要劫這個男子過夜。
張羅與珠斯花一起,來到一家客店,珠斯花要了兩個房間,與張羅分頭住下,並告訴張羅,明晨早起上路,去找奇花劍何流沙。
張羅與她來店之時,心中七上八下,見她如此安排,更不多想,進屋後關門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張羅被外面叫聲驚醒,他因昨晚一路辛苦,又加上幾杯酒下肚,和衣而臥,已不知此時是什麼時辰?他思前想後,聯繫起幾天來的事情,暗自告誡自己,從此千萬不能飲酒,飲酒極易誤事。
張羅提鞭出來,但見月光之下,有兩人正打鬥得激烈,定眼一看,一個是樹林中見過的鳴玉小姐,另一個是男人,並不認識,珠斯花也站在人羣中觀戰。
鳴玉一邊與那人過招,一邊大罵:“你這個無賴,今日看我如何殺你!”
那男的一聲不吭,揮動一柄長劍,在月光下閃成一輪白光,正與鳴玉打得緊。
只見鳴玉手持一雙峨眉鴛鴦拐,一招狠似一招,一個“松鼠跳枝”迎面打去,緊接着,又一招“神仙求雨”殺機頓生。
那男的也不含糊,下盤穩固,沉着應戰,一口劍與拐“叮噹”相碰,音韻悅耳,看似勢均力敵,實際上,鳴玉已敗跡生出,這其中路數,圍觀者只有幾個人能看出。珠斯花見狀,在旁大叫:“鳴玉,他這是無聲兜風劍,你必須用‘旅人脫衣’以下幾招,方能勝他!”
鳴玉聽罷,果然抽招變式,使出“旅人脫衣”、“判官拾筆”,分兩路攻其左右,那人身子一歪,險些倒地。
這時,又聽珠斯花道:“拍一山,你真豈有此理,有本事與我玩兩下,爲何欺人?”說着,已赤手走出人羣。
拍一山見她出來,並不畏懼,大罵道:“珠斯花!你休要拉大旗作虎皮,到處招搖撞騙,別人怕你,難道我拍一山也怕你不成?”話音才落,扔下鳴玉,轉向珠斯花奔來。
鳴玉見狀,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正不知如何與珠斯花見面,忽聽珠斯花一聲冷笑,道:“拍馬皮,你進招吧!”
忽聽拍一山聲音有異,怪叫道:“珠斯花,你不要多管閒事,我今天沒工夫與你羅嗦,改天再會!”說吧,長嘯一聲,拔地而起,翻落房頂,揚長而去。
張羅不覺好笑,這拍一山顯然怕珠斯花,卻也逃得瀟灑,不失風度。
鳴玉見狀,亦抽身而走。
衆人各自歸宿,張羅卻再也睡不着,他不知這些人爲何而來?鳴玉又爲何對珠斯花理也不理,似有千般仇怨一般。
第二天一早,珠斯花就來打門,張羅與珠斯花草草吃些點心,買來兩匹馬,即登程上路。
路上,張羅有些不解,見人們對珠斯花都敬而遠之,似極爲神秘,他鼓起勇氣問她:“珠斯花,這一帶人對你如此恭敬,但不知爲何?”
珠斯花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張羅又問:“你找我家公子,不知道何事?”
珠斯花面孔一扳,冷冷地說道:“不要多問,你再多說話,我就不客氣了!”
張羅果然一聲不吭,打馬趕路。
再走不遠,就見一座大山迎面而立,山上樹木蒼翠,白雲繞頂,懸崖絕壁,直入天空。
此山便是大孤山,石字路師徒原居之處。
兩人打馬前行。望山跑死馬,直到黃昏,兩人才來到山腳下。山下人家炊煙四起,雞犬之聲相聞,有如畫卷一般。
張羅跟隨在珠斯花身後,聽珠斯花問路邊一個老者:“上這山頂該怎麼走?”
那老者頭也不擡,說:“不
知道!”
珠斯花又打馬前行,問路邊一個玩耍的男孩,那男孩擡頭看她一眼,一句話也沒說,拔腿就跑。
張羅看在眼裡,自覺詫異。
再說石字路從林中奔出,對白愛睡身影緊追不放,兩人各使輕功,直向大孤山奔來,白愛睡到大孤山下,即從秘路向上面登去,石字路緊隨其後,心中不覺大驚,這白愛睡工夫果真大有長進,我學輕功之時,他只會砍柴,時至今日,當刮目相看,這小子如此下去,定然害人不淺,我今天一定要抓他問罪,以謝師門。
白愛睡見石字路緊追不捨,心中有些後悔,剛纔不該在林中與他說話,如今他追我而來,絕無善意。轉念一想,我白愛睡苦修多年,功力已非等閒之輩可比,即使師兄仍然不斷苦練,量他也未必打得過我。想到這裡,他又精神一振,快步上行。
白愛睡此行來大孤山,是受人之託,來取一物,石字路當然不知,誤以爲是被他追趕而至,憑白愛睡的工夫,石字路已難奈他何。
白愛睡繞木鑽石,很快,既到半山腰的佛爺洞。該洞是鄉民供佛燒香之所,再往上去,便人跡罕至,更有許多神秘傳說,令人住步。
白愛睡站在佛爺洞前,見石字路仍然緊追不捨,不覺心中生氣,於是,他尖聲叫道:“石字路,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爲何對我死死盯住不放?你再往上來,可休怪我無禮!”
石字路在下面亦高聲說道:“白愛睡,你這狂徒,今天定要你還師傅命來!”
白愛睡幾聲怪叫,罵道:“石字路,你配說這話嗎?”
石字路又前行幾步,站在白愛睡十丈遠處,藉着昏黃的光線,他看見白愛睡仍似從前那樣長得猥瑣。他手中刀一揮,大聲道:“白愛睡,你殺師偷經,罪該萬死,如今你我相見,你還有何話說?”
白愛睡更不答話,順手摘來一片樹葉,徑向石字路拋來,那樹葉頓如離弦之箭,“嗖”地一聲,已至眼前,速度之快,使人始料不及,石字路忙身子一矮,那葉子落在地上,砰然有聲。
石字路心中一驚,沒想到幾年不見,他內力已如此充沛,看樣子要想勝他,是要費些力氣。
白愛睡在石字路發愣之時,又已奔向山去,將他拋在後面。
白愛睡跑過幾道山樑,來到一個石洞。這個洞足有丈高,洞外有塊平地,養着花草,大多花草亦是山下罕見之物。
白愛睡推開洞門,但見裡面一個女子,燈光之下,雙眼紅腫,顯然是剛剛哭過,白愛睡上前問道:“我託你保管之物,快找出來!”
女子冷冷地道:“我把它扔了!”
“什麼?”白愛睡頓時暴跳如雷。上前一片抓住女子頭髮,尖聲喝道:“你把它放在何處?快說!”
女子面如死灰,咬牙閉目,說:“不知道!”
“臭婆娘,我要你何用?”白愛睡手掌一掄,竟將女人一掌打歪頭部,女子翻身倒在地上,“哇”地一聲,哭出聲來,頃刻便死。
白愛睡開始四處翻找,終於,他在洞口旁的碎石間找到一個小布包,他迅速放入兜中,準備下山。
“白愛睡,我看你還往哪裡走?”
白愛睡擡頭一看,石字路已站在他面前,正用刀指着他。
“師兄,我還有事,恕不奉陪!”說着,他轉身要走。
“你這個無恥之徒,看刀!”石字路長刀一揮,攔腰向白愛睡砍去,白愛睡縱身閃過。
“師兄,我沒工夫與你過招,我還有要事下山,改日再會!”
石字路氣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又一刀“刷”地自上而下,那白愛睡如猴子般靈活,滴溜一轉,又躍出十步以外,他尖着聲音道:“石字路,你別不識擡舉,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不看在昔日同師份上,一掌結果了你的性命!”
“呸!你還有臉言師?”
“師兄,說來話長,以後有時間再敘,我要走了!”
“慢着,我石字路今天既然碰上你,就要鬥個你死我活,來,你動手吧!”
“師兄,你又何苦如此相逼呢?哎!師兄,你腰間那兩個翠玉鴛鴦借我一用如何?”
石字路心中一驚,沒料到這小子目光如電,竟然看清我這對鴛鴦玉。這對玉鴛鴦是家母死時相傳,豈有送他之理?但他又一時無話,脫口問道:“你要它何用?”
白愛睡道:“這是你的信物,山下傾慕你的女子極多,我可否借來一用?”
“放屁!”
“師兄,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上面可有你的名字呀!”
石字路知他要用這玉去騙人,更是心頭火起,無意和他鬥嘴,大叫一聲,揮刀又向白愛睡砍去,白愛睡並不還手,閃身躲開,石字路緊追不捨,又向前一個魚躍,使出師傳絕技“當胸有人”,將白愛睡圈在刀光之中,白愛睡頓時被困,石字路又大喝一聲,出刀如電,迅疾無比,向白愛睡腹部戳去,不料,白愛睡似泥鰍一般,從他決沒想到的地方溜將出去,石
字路又一招“柔腸洗清”使出,白愛睡早已站在十步開外。只聽他冷冷地說道:“石字路,念我們同師一回,這次我不與你動手,下次相逢,絕無今日,你這雙翠玉借我一用,告辭!”語畢,人影已失。
石字路低頭看時,腰間的翠玉鴛鴦果然不見。他不覺又驚又怒,急向山下追去。
話說這中原之北有一大山,名叫天柱山,此山高入雲霄。人跡罕至。這山如一根巨柱,拔地而起,周圍更無旁山。相傳是盤古開天地時,用以撐天的一根柱子,很少有人知其高度,即使是天晴日朗,也難見其端,整座山佔地十里,大半都在白雲環繞之下,關於天柱山的傳說,更是神秘恐怖,人云亦云,極爲多彩。
在這人跡罕至的山腰,卻有一戶人家。女子叫青竹,正是少婦之時,風姿卓約,膝下一子,名清子,長得眉清目秀,聰明伶俐。
白愛睡從大孤山急急奔下,暗用輕功,徑向天柱山而來,早把石字路遠遠地拋在身後,他很快便來到門前,推門進去,高聲道:“青竹,你要的東西我已拿來了!”說着,從懷中掏出那個小包,送到青竹面前。不料,青竹看也未看一眼,猛一揮手,將那包打落在地,白愛睡一愣,口氣極爲和緩,又輕輕地說道:“青竹,你朝思夜想,今天我遠道給你拿來,你卻爲何這樣冷淡?”說着,又彎腰從地上拾起那個布包,送到青竹面前,青竹臉若冰霜,目不斜視,而白愛睡仍然恭恭敬敬,站在旁邊。
這時,忽聽外面一聲呼哨,猛地房門被推開,清子從外面踉蹌而入,他臉色蒼白,驚慌地說道:“媽媽,外面來個人,樣子好凶!”青竹“呼”地站起,大步向外走去。白愛睡也緊隨其後,不離青竹左右,兩人出門。但見陽光之下,在樹叢中,站着一個乾瘦的老太婆,面容枯槁,似乎一股山風吹來,就能將她吹下山澗。這老太婆叫銀絲,是青竹師父的師妹,青竹年輕時曾見過她,後來不知何因?師父殺了她丈夫,但不知道銀絲今日遠道而來,欲有何干?
青竹遠遠地問道:“銀絲,你與我師父之仇,已經化解,今日你來,是否另有它意?”銀絲冷冷一笑,聲音極爲刺耳,她高聲道:“青竹,我今天是來取你性命,給我丈夫祭魂,究竟爲何?你休要多問,拿兵器吧!”
白愛睡站在一邊,高聲道:“銀絲大俠,這事與我妻子無關,是師父作了手腳,殺了你丈夫,你卻爲何算在青竹帳上?真是豈有此理!”
“呸!”銀絲小眼一瞪,衝白愛睡道:“無恥小徒,休要插手我們的事,你說她是你的妻子,豈不讓人笑掉大牙,我問你,這孩子是從哪來的?”
白愛睡面孔一板,瞪着銀絲不語,銀絲又嘿嘿一陣冷笑,道:“不會笑白愛睡,我知你功夫大有長進,但今天的事與你無關,我們是算舊帳,倘若你要插手,我只好抽身便走!”
白愛睡道:“銀絲大俠,我不會笑雖然臭名遠揚,如豬狗般生活,但你也不配教訓我,念你是我前輩,我白愛睡今天不和你過招,你可知道我的落英掌功夫?倘若你識大體,趁早下山去吧!”
銀絲仍然一陣冷笑,轉頭來看青竹,這時,青竹已手持一根木棍,站在銀絲對面,她冷冷地對白愛睡說:“這事不用你管!”白愛睡聽她此言,如聞聖旨一般,束手站在一邊,再也不說一句話。
“你進招吧!”銀絲朗聲道。
青竹更不多言,揮起手中木棍,“呼”地一下,向銀絲迎面打去,那銀絲滿頭銀髮,看似枯槁,但動作伶俐,眼見棍子帶着風聲,迎面打來,銀絲一個虎躍,身子早閃在一邊,順手從懷中掏出兩隻短劍,這劍長不足一尺,在陽光下白光一閃,早已如風吹雨絲般變成無數飛蝗向青竹射來,動作之快,勁風之強,使青竹始料不及。
銀絲這把劍在江湖上奔走多年,因其劍短又威力無窮。人送外號“沒羽針白髮婆”,人們或許不知道白髮婆何許人也,但一提沒羽針,卻盡人皆知。
此刻,沒羽針抖擻精神,一個“餓虎撲食”,徑向青竹刺來,青竹手中棍一揚,木棍運足勁力,躲開利刃,向銀絲腰部橫掃而去,沒羽針見棍風吹耳,身子一個斜臥,躲過棍風,尖叫一聲,眼射兇光,一招“扳倒金剛”的硬功,身子拔地而起,直向青竹的後背撞來,青竹迅疾閃身,動作稍遲,被銀絲用頭撞在腰上,一個踉蹌,向前邁出兩步,方纔站穩,白愛睡在旁一驚,剛欲上前動手,恰好與青竹的目光相對,他看見青竹的目光,冷峻無比,並無救助之意,不好再上前相助,只是站在一邊嘆氣。
沒羽針白髮婆見一招得手,又揮動雙劍,使出成名絕技,“雙鶴齊天”,直向青竹兩肋刺來,動作之快,如電光石火,況且她手中雙劍如雨點般亂抖,青竹頓時勢危,身不旋轉,聽到勁風已至,棍子點地,一個“倒掛金蓮”,將身子立在木棍之上,躲開對方攻勢,沒羽針雙劍撲空,但聽“碴”地一聲,用左劍削木棍之上,木棍頓時斷爲兩截,青竹一個滾翻,身子又落在地上,只持半截短棍,又與沒羽針戰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