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斯花觀察眼前的瘋女人,從她背景可以看出,她身段苗條,想必也有過一段美好的青春歲月,但不知道這瘋女人臉上如何有傷?又爲何與何流沙有關係?也許,這個女人說的真是瘋話,但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何流沙,與他當面對證一番。
石字路跟在兩人身後,聽珠斯花又與瘋子女人說話:“你說何流沙是你丈夫,你們又爲何分開?”
瘋女人道:“我出來找我們的孩子!”
“孩子”?珠斯花更是大爲吃驚。
“我的孩子叫清子!”瘋子又補充說道。
石字路在一旁聽這瘋女人說她的孩子叫清子,也大爲吃驚,不知道她所說的清子,是否就是前幾天他們碰到的孤兒?石字路忍不住問那瘋女人:“你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瘋女人道:“是男孩,如今也該十多歲了。”
石字路聽她此語,似乎此話不假,但轉而又有些不解,清子從未提過他有父有母,清子並且說得很堅決,說父母雙亡,早已無家,但又如何有一個母親?還有一個叫何流沙的父親呢?何流沙雖然年輕之事少有人知,但婚姻生子之事亦不算小,卻從未聽武林中人談論。細細想來,這裡面必有原因,但眼前面對的只是一個瘋女人,又如何將這些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呢?
倘若何流沙真有這麼一個瘋妻子,那她之所以瘋的原因又是什麼?轉而一想,倘若此事是真,那珠斯花對何流沙的情意自然又會大減,到那時,她也許會對我另眼相看,石字路想到這裡,頓時覺得身上輕鬆許多。
珠斯花則深沉多思,她聽瘋女人說有個孩子叫清子,也大爲吃驚,這瘋女人此話假如屬實,不知道何流沙與這女人是何關係?難道是私通不成?倘若此情成真,我對他一片心思,豈不白白送而無回?
珠斯花越想越苦,尋找何流沙的心情自然減了幾分,又走幾步,突然站住,對身後的石字路道:“石字路,我們不去找他吧!”
聽珠斯花親暱叫自己石字路。心中一喜,問:“爲何不找呢?”
珠斯花萬般心緒,又無法三言兩語說出,只好說:“我還有事,你帶着她去找何流沙吧!”
石字路聽她的話,觀其神態,已從中看出珠斯花的心情,有事要去,自然是個藉口而已。
青竹一聽珠斯花不欲帶她去找何流沙,又大哭起來,對她說:“姑娘你行行好,一定要帶我去找。否則,我可就活不下去了!”說完,再也不說話,坐在地上大哭起來,樣子極爲可憐。
珠斯花身子一轉,對石字路道:“你去領她找何流沙!”口氣極爲嚴厲,猶如下命令一般,珠斯花說完,轉身便走。
這時,猛聽不遠處有一聲慘叫,石字路與珠斯花都是一愣,忙轉身去看。發現瘋女人已經不見。只在地上,留下一堆被壓歪的草芥。兩人舉目四望,並不見人影,只覺遠處樹林似有人走,石字路與珠斯花發足而去,來到樹林之中,因樹木阻擋,全沒有青竹的影子。
珠斯花長嘆一聲,靠在一棵樹上,對石字路不予理睬。
石字路也一時無話,心中後悔,剛纔與珠斯花說話,卻讓別人鑽了空子。
石字路正尋找話題,忽然聽身後有人說話,“你們原來在這裡,是否看見了媽媽?”
石字路聽聲音好熟,轉頭去看,見來人竟是清子,石字路忙問:“你媽媽是誰?”
清子毫不猶豫地答道:“是鳴玉呀!”
石字路又蹲下身,雙手扶着清子的肩膀,輕輕地問:“你還有個媽媽叫什麼名字?”
清子看着石字路嚴肅神態,低聲說道:“她叫青竹。”說着,眼中轉淚,慢慢地低下頭。
石字路又追問道:“清子,告訴我實話,你媽媽是死了還瘋了?”
清子含淚道:“死了。是白愛睡將她弄死的。”
“白愛睡?”珠斯花聽到這個名字,似乎不信,又反問清子道。
清子看着珠斯花,輕輕地點一點頭。
石字路看着清子,想起剛纔那個瘋女人所說的話,她說叫青竹,這個名字與清子說的毫無差異,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清子看着石字路,口氣中帶着不滿,問石字路:“你爲何扔下我媽不管,我要你告訴我爲什麼?”
清子從從良手中溜出,卻再也找不到鳴玉,今天見到石字路,雖然心中高興,但想起前日事情,不免生氣。
石字路忙道:“不是我扔下她不管,是她一個人走的。這不,我們正在這裡尋找!”
清子道:“不對,她一個人已不能行動,卻如何能走?那天我們醒來,就不見了你,你分明是不辭而別,今天卻還說謊!”
石字路這時才明白,清子說的是鳴玉。
清子見石字路不語,又說道:“你把媽媽一個人扔下,讓她想你想得好苦,經常一個人流淚,我看她實在傷心。只好一個人出來找你,卻讓從良這個老和尚將我抓去……”
“什麼?從良又來中原了?”石字路驚問。
清子道:“對,這老和尚抓住
我不放,要與我對落英掌。怎麼?你認識他?”
石字路“呼”地從地上站起,面色變得嚴峻起來,口中自言自語地道:“從良既然來到中原,大概又沒有什麼好事!”
“石字路,你也太小看人了,難道我從良來中原不能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好事嗎?”石字路等人尋聲看去,卻見從良正騎着一匹高頭大馬,站在一邊。
清子見狀,嚇了一跳,忙說:“我在朱家溝偷跑出來,沒料到他也跟出來抓我,沒想到他的手腳挺快!”說着,撒腿就跑。
從良見狀,對清子喊道:“清子,這回你一定走不了的!”說着,也打馬去追。
珠斯花站在一邊,傾聽石字路與清子的對話,猛見林中又衝出個和尚,不等清子把話說完,便向清子追去,心中頓時火起,“刷刷”地幾步,也向和尚追去。
從良猛覺背後衝來一人,身手之快,出人意外,從良回頭看時,卻見是一個美麗女人,高聲問道:“是誰家女子?上前追趕老納!”
珠斯花此時已躍到從良面前,對他道:“你爲何不等清子把話說完?就要拿他!”
從良微微一笑道:“這是老納之事,請你快去,快快閃在一邊,不要插手此事!”
珠斯花把眼一瞪,對從良道:“我偏要插手此事,看你怎樣?”說着,就要上前進招。
從良見狀,也只好勒馬回頭,對珠斯花道:“我看你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你要與老納過不去,可休怪老納無禮了!”說着,手掌一揚,已是落英掌的六層功力,“刷刷”兩掌,直向珠斯花打來,珠斯花頓覺冷風撲面,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亦毫不示弱,使開暹羅伶俐捏的招數,向從良打去。
跑到一邊的清子,見從良與珠斯花打將起來,亦停下腳步,站在一旁觀看。他一邊看,嘴中亦不停,高聲對珠斯花道:“小心他的落英掌”。論功力,珠斯花遠遠不敵,但她卻有一股勢不可當的倔勁。此時,與從良動手幾招之後,漸感體力不支,這時也只有招架之力,並無還手之功。
石字路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忙大喊一聲:“珠斯花,快快閃開!”便掄起大刀,“刷刷”兩下,躍到從良面前。珠斯花已功力不低,但卻自尊心極強,此時見石字路挺身來救,並不買賬,反而對石字路道:“不用你管,我能勝他!”話音剛落,卻被從良一掌打來,珠斯花慌忙閃身,雖然躲過掌力。卻也倒在地上,再也無力站起。
石字路見狀,心中大驚,又“刷刷”兩刀,向從良的坐騎砍去,口中道:“從良,你爲何對着女子大下殺手?真是太無情不過,看刀!”石字路使開柔腸風骨刀,與從良力戰。
從良應戰石字路,極爲輕鬆,有如耍着兒戲一般,抵擋着石字路的大刀。
清子見珠斯花倒地,忙跑到珠斯花面前,將她輕輕扶起。
珠斯花見清子扶她起來,低聲問清子:“剛纔你的話是真的麼?”
清子亦不知她問的哪句,見其神態,忙說:“對,都是真的!”
珠斯花支撐着坐起來,看着清子,對他說道:“你說與鳴玉呆在一起,爲何一人跑出來,讓她擔心?”
清子答應一聲,再不說話。
這時,石字路已漸處下風,從良使開落英掌,逼住石字路,此刻又大喝一聲,轉身向清子這面奔來。
珠斯花見狀,忙把清子推到一邊,自己又迅疾站起來去擋,從良馬頭一轉,並不力戰珠斯花,翻身向清子追去。
清子極爲靈活,倒地之後,就地一滾,滾到一棵樹後,“嗖嗖”幾下,爬到樹上,等從良來到樹下時,清子已爬到兩人多高。
從良打馬在樹下轉了一圈,方纔站住,對樹上的清子喊:“你快下來,免得我費神!”
清子在樹上喊道:“你快上來,我一點兒也不費神!”
從良頓時被他氣得臉孔一板,用手指着清子道:“你再不下來,我把樹砍倒!”
清子道:“你再不上來,我把你氣倒!”
從良果真翻身下馬,來到樹下,揮其手掌來砍樹,清子見狀,忙提氣縱身,向附近的另一棵樹躍去。不料,他縱身一躍,只抓住對面樹的一枝樹梢,樹梢承重不起,“咔嚓”一下折斷,清子頓時又摔在地上。
站在樹下的從良見狀,哈哈一笑,又向清子奔來,清子見從良動作迅疾,忙又就地一滾,滾到一棵樹下,站起身剛要上去,卻被趕來的石字路抓住,石字路對他道:“你快往別處跑,我來擋住他!”
清子依石字路之言,轉身便跑,從良見狀,發足來追,被石字路大刀一橫,擋住去路,從良氣得大罵一聲,又用千指掌來擋石字路,石字路知敵他不過,並不進招,只自守。從良千指掌使開,身上似又長出許多手來,將石字路弄得眼花繚亂。
珠斯花見狀,急奔上前來助戰,兩人一前一後,夾攻從良。
石字路見珠斯花上前助戰,心中一寬。刀上力量大增,使開平生絕學,一刀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與從良打在一起,使從良一時還佔不着便宜。
珠斯花站在從良身後,使開平生本事,將暹羅伶俐捏使得風雨不透,水泄不通。處處逼住從良大穴,從良不得不小心應付,不敢大意半點,心中卻大驚不已。這女子的暹羅伶俐捏不知道是何人所傳?竟然使到這種爐火純青的程度,巾幗不讓鬚眉,真是不可小看。
兩人各有心事,將從良緊緊擋住,使清子藉機跑掉,去找鳴玉報信。
石字路與珠斯花又鬥了十多會合,漸覺從良力量大增,似有無數手指,伸向他倆,要點各處穴道,石字路一面小心應付,一面心中讚歎不意。這從良雖然年紀老邁,功夫卻有增無減,真是寶刀不老,大器晚成。
從良見相鬥有三十會合,兀自難分勝負,無心與他們再戰,虛晃一招,跳出圈來,卻不見了清子的身影。
從良剛要走開,卻聽石字路道:“從良,你又入中原,不知道何干?但不知道上次你入中原的舊帳,你還要等待何時再還?”
從良哈哈一笑,對石字路道:“上次的舊帳遲早是要還的,等我找到你的師弟白愛睡,我再與你說話!”
“不用找,我早到此多時了”從良話音剛落,便有人接聲,衆人回頭看時,果然是不會笑白愛睡,正冷冷地站着,一動不動地看着從良。
從良轉頭看着他說道:“白愛睡,你來的正是時候,我正要找你!”
白愛睡道:“從良,今天難得大家相見,你當着我師兄的面,講你殺師偷籍的事吧!”
石字路一驚,忙問:“殺師偷秘籍?”
白愛睡道:“對,師兄,你一直以爲殺師偷籍是我白愛睡所爲,今天從良在此,你問這個罪魁吧!”
從良看着兩人,並不說話,石字路從白愛睡說話語氣中,聽出並無虛意,再看從良神態,亦不置可否。一時心中大惑不解。心想:難道殺師偷籍真是從良所爲?是我錯怪了白愛睡不成?再看白愛睡表情,目光冷峻,神態嚴肅,並無欺詐之意。
從良突然高聲道:“我沒工夫與你們閒扯舊事,我從良豈能插入你們是非之中?”說罷,轉身要走。
白愛睡發足追去,趕到從良馬前,對他道:“從良,你若肯說出舊日真情,我可以幫你尋找《落英九經》!”
從良似乎信以爲真地看着白愛睡,突然哈哈一笑,對白愛睡道:“就憑你那麼一點本事,也配說這樣的大話嗎?”
白愛睡臉色一變,對從良厲聲說道:“從良,今天你來中原,可非昔日可比!”
從良不解地問:“此話怎講?”
白愛睡道:“你此次來中原內地,就是給我們送口供來了!”
從良道:“白愛睡,你休要張狂,我從良也不是三歲的娃娃,你們中原這幾個人物,全在我心中,要想對付我從良,恐怕這樣的人還未出世!”
白愛睡怒不可遏地說:“從良,你這話恐怕說得大了,今天我就讓你見一個人!”
從良忙追問:“是誰?”
鳴玉望着清子等人遠去的背形,自知追趕不上,坐在一棵樹旁,兀自望着遠處出神,想起自己苦苦追尋,吃盡千辛萬苦,卻只是爲了石字路一人,而他卻對自己冷若冰霜,自上次受傷別後,再也難見一面,如今兩人天各一方,不知此時,他在爲誰思想?
遠處,有一株高大柳樹,枝權炸開,上面有一隻烏鴉,正令人毛孔竦然地叫個不停,再往遠看,是一片松林,松濤如波浪般起伏,猶如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充填在天地之間,又似一堵高牆,無門而立,擋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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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玉慢慢沿着鄉間古道,向家鄉的方向走去,不禁又想起父親及其家人,如今,自己如一葉孤舟,漂在大海之上,驚霜寒雀,抱樹無溫,生之意淡然無光。此時,我爲何而來,又是爲何而去呢?人生在世,追求而不得,猶如不追求一般,到頭來卻是孤身一人,歸入黃土。鳴玉越想越傷心,不知不覺,腮邊垂淚,禁不住長嘆一聲。
這時,猛聽身後有人叫道:“媽媽,你爲何一人在這裡嘆氣?”鳴玉轉身看時,見後面奔來一個小孩,這小孩正是清子。清子跑上前來,鳴玉忙彎腰將清子抱住。心中涌出一陣欣慰,鳴玉道:“清子,你爲何跑來跑去,讓人擔心?”清子忙道:“媽媽,你在爲我擔心嗎?下一次我再也不跑了,總和你在一起!”說着,用雙手緊緊抱着鳴玉的脖子,樣子極爲親切可愛。
清子又要說話,猛見從前面松林中走出一人,正是不會笑白愛睡。
白愛睡步伐極快,來到清子與鳴玉面前,朗聲對鳴玉道:“真是豈有此理?搶了別人的兒子躲在這裡,清子,快和爸爸回家去吧!”白愛睡說着,就要伸手來抱清子,清子忙閃身躲到鳴玉身後,對白愛睡道:“我不認識你,我不和你去!”
鳴玉見白愛睡伸手來抱,也揮臂去擋,對白愛睡道:“青天白日,難道你要搶人不成?”
白愛睡嘿嘿一笑,對鳴玉道:“別說這是我的兒子,就是我搶你的兒子,量你也阻止不了!”說着,白愛睡又上前來拉清子,清子又口中大叫,“你別來拉我,我不和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