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頓時威力大減,看得白愛睡幾次欲發掌攻敵,卻因爲他怕青竹發怒而沒使用,清子躲在一棵樹後,也靜靜地觀看,他見母親鬥敵不過,悄悄地拿一塊石頭握在手中。
沒羽針白髮婆見自己一劍削斷她手中木棍,心中一寬,心想:這青竹也不過如此,山下人把她傳德神乎其神,看樣子只要白愛睡不從中插手,我要打敗她並不費力。舊日之仇,自己可報。想到這裡,她精神大振,又連續使開沒羽針的功夫,步步向青竹逼近。這沒羽針凝她平生所學,殺人無數,自有獨到之處。
青竹的木棍被她削去一半,心中一驚,沒料到這白髮婆功力未減,還大有長進,真不可輕視,今天她遠道而來,不鬥出分曉,自然不會輕易下山,想到這裡,她把棍子一扔,從腰間掏出一隻流星錘來,身子向後一退,使開流星錘,頓時逼住沒羽針,使她一時不能靠前,沒羽針見狀,並不慌張,一陣尖聲冷笑,又揮動沒羽針向青竹奔來,這時,沒羽針似乎長出羽來。白光閃出一片,頓時兩人罩在白光之中,使圈外清子看不清誰是母親,誰是敵人。
青竹見對方攻勢大增,不敢怠慢,將一把流星錘使得呼呼風起,專找對方要害,兩人邊打邊移,很快,既轉入一片樹林中,這樣,流星錘被樹木擋住,使不開來,而沒羽針卻盡情舒展,使青竹再度陷入不利之勢。
沒羽針見狀,趁機猛衝猛打,青竹步步後退,繞樹而應。沒羽針白髮婆打得興起,一個縱躍,擋在青竹面前,左劍朝上,右劍朝下,向青竹“地倉”和“大關”兩穴刺來,青竹大驚,沒料到她還有如此厲害功夫,慌忙間用錘相應,擋住他的右劍,左劍卻如影追形般落下,正在這危急時刻,忽聽“撲”地一聲,沒羽針白髮婆“哎呀”一聲大叫,轉身就走。她走出很遠,才轉頭道:“青竹,你有人幫忙,下次我再找你單獨算賬!”語畢,捂着前額,消失在樹林之中。
原來,剛纔清子看見母親危急,從樹後向沒羽針白髮婆打出一粒石子,正中沒羽針額頭,沒羽針不得不負痛而去。她原以爲白愛睡不在山上,可藉機殺她,不料白愛睡又在山上,她自己知打他不過,只好忍氣而去。
青竹收起流星錘,慢慢地向清子走來,白愛睡見勢,忙走向青竹,殷勤地說道:“青竹,回去休息吧!”
青竹理也不理,拉着清子的手,向石洞走去。白愛睡悄悄地跟在兩人身後,如同在外惹事的孩子,樣子極爲靦腆。
原來,白愛睡與青竹並非結髮夫妻,青竹此子,是她與奇花劍何流沙所生,青竹當時住在山下。
一日,白愛睡遊手好閒,走到何流沙的山莊時,無意看見青竹美貌,見她有天仙般人間罕見姿容,頓生歹心,在夜裡趁青竹一人時,將她偷偷搶出,等何流沙從外歸來,已無愛妻身影,當時,何流沙功夫遠不如今,他四處尋找,無影無蹤,自此之後,何流沙到處奔波,發誓要找回自己的愛妻,一晃已經八年過去,卻仍然沒有愛妻的影子,所以他一邊拜師學藝,一邊飲酒消愁,如今已經是病體纏身,自感尋人無望了。
白愛睡搶出青竹,知何流沙家裡必然四處派人尋找,便來到天柱山一仙人之處,憑他功夫,一掌便把隱居的仙人擊斃,於是,兩人在此住下,當時,青竹已有孕在身。不久,就早產生下一嬰兒,既是現在的清子。白愛睡自己搶來青竹後,殷勤侍候,努力奉承,但青竹情有所屬,對白愛睡一直冷若冰霜,幾次欲尋死。卻因念及清子獨身,未曾自決。一晃光陰任苒,已經離鄉背井八年之久,想必人間已物是人非,不知道如何了。
剛纔,青竹見清子已經能出手助人,看自己殷切希望,已漸長成,於是,暗下決心,要尋機與清子下山。心念至此,對白愛睡更加冷落,如同未有其人一般。
白愛睡雖然無惡不做,盜物殺人,擄掠婦女,但對青竹卻是真心,從不對她任意強硬,對青竹之語,又言聽計從,只可惜八年多來,她從未見過青竹的笑臉。並且常在夢中,聽青竹呼喚何流沙的名字,每當此刻,他心中往往不快,但又無可奈何。天長日久,山下武林中人對此也略知一二,雖然對白愛睡的爲人恨之入骨。但從他對青竹的癡情,雖嘴上不說,心中也佩服不已,也難得他在世上還有愛心,至於何流沙與青竹在山下引出的案子,白愛睡也從不插手,得人好評,以至又有今日山上一斗。
白愛睡進屋後,先給青竹端一碗水,放在她面前,剛要說話,猛聽門外一聲輕微的響聲,白愛睡頓時臉色煞白,他認真地拉過清子,對他說:“清子,爸爸這一去可能不回來了。你要好好和媽媽在一起!”說完,又深情地撫摸着清子的頭。清子對他的話有些不解,剛想去問,白愛睡向青竹看一眼,已飛身衝出門外。這時,青竹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她趕忙拉着清子,來到門外觀看。只
見門外立着一個漢子,腰跨着一把刀,濃眉大眼,殺氣逼人,見白愛睡出來,高聲道:“白愛睡,你今天還有何話說?快快還我雙翠!”白愛睡道:“師兄,你遠路而來,自然應當進寒舍吃茶,請!”
“白愛睡,你少羅嗦,今天只有鬥個你死我話,纔不愧對恩師,你動手吧!”
“師兄,我白愛睡雖然生來不會笑,但我今天可要笑你的魯莽,師兄,師傅的真正的死因你恐怕不知道……”
“你這畜生!還想詭辯?”石字路沒等白愛睡把話說完,已長刀一揚,向白愛睡“呼”地一下砍來,白愛睡見狀,不覺心中大怒,罵道:“師兄,我們在大孤山已有言在先,我尊你是師兄,讓你一回,如今你又找上門來,可別怪我白愛睡不念舊清,你要動手,我白愛睡難道怕你不成?”
語畢,已沉氣於胸,回掌去迎。
石字路的柔腸風骨刀得其師父真傳,再加上他潛心研究,已將師門絕學發揚光大,練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程度,倘若應對別人,自然是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易如翻掌,但對白愛睡卻不同別個。
他們同出一師,白愛睡已深得柔腸風骨刀路數,石字路手腿一動,白愛睡已知其招術,因而,他自然有應對之策,石字路一個“揚湯止沸”砍來,白愛睡已空手一招,“釜底抽薪”使出,兩個人一來一往,雖然都是武功高手,但打起來極爲平平,如同兩人練習一般,全不像取其性命的意思。
清子與青竹在一旁看着,覺得兩人如同戲耍一般,但青竹心中大惑不解,不知道這冤家竟還有一個師兄,這師兄與師弟又不知結了什麼樑子,見面就打,豈不讓人費解?兩人又過幾招,石字路覺得如此打將下去,實在無趣,於是,他邊打邊道:“白愛睡,你既然偷了師父的《落英九經》,想是你已練過,你就使出來!”
平時兩人練武,白愛睡只是在一邊觀看,雖然他記下動作,但遠不及石字路對柔腸風骨刀的用法深湛,此時,石字路能出此言,是明告師弟,我可要動手殺人,未免你作冤死鬼,盡把你的平生絕學拿將出來,免得死了後悔,豈不悔之晚矣。
石字路這樣警告,手中柔腸風骨刀已“刷刷”幾下,頓時殺機猛增,套路也自不如前,白愛睡心中大吃一驚,暗道:師兄這柔腸風骨刀果然得師父真傳,我只是知其皮毛罷了。眼見柔腸風骨刀已成殺人要命之勢,白愛睡也不敢怠慢,忙心中氣沉丹田,逼氣上升,使出落英掌的掌法,向石字路劈去。
石字路一刀舞來,直取白愛睡左臂,白愛睡掌勁使出,來個“橫斷雲嶺”,迎接石字路刀邊,只聽“當”地一聲,落英掌打歪風骨刀,石字路刀身一歪,順勢一招“晴天霹靂”迎頭向白愛睡砍來,白愛睡見狀,又一掌向石字路肩胛骨拍來,石字路已知其厲害,忙縮肩曲背,身子彎下,刀勢上去,兩人又硬硬地碰在一起。
白愛睡心中讚歎不已,師父所傳的柔腸風骨刀,果然與衆不同,師兄也得其精髓。我白愛睡打遍武林,這種刀法,也是罕見。只可恨師兄不聽我話,動手就打,師父死因,他並非詳知。
石字路兩次刀刃被打歪一邊,心中大驚,沒料到這小子落英掌已練到如此火候,此時不殺他,日後必成大患。石字路心中不知,白愛睡的落英掌只使到三層力度,倘若白愛睡將他所學儘管使出,那麼,鹿死誰手?就很難料定了。
石字路大刀一橫,又一招“關山望月”,如疾風般向白愛睡攻來,白愛睡見師兄使出如此殺人狠招,心中大怒,心想:“你既然如此趕盡殺絕,不念舊情,我又何必有意讓你?”想到這裡,雙掌一舉,“嗖”地一晃,落英掌立刻現出威力,他雙掌發紫,立如刀刃般向石字路飛刀擊去,石字路知其後果,忙屏心靜氣,接勢收刀,但已然晚矣,刀刃已被白愛睡抓住,他手掌一抖,刀身反轉,石字路身子失去平衡,也忙隨刀轉動,白愛睡已一掌把石字路擊出丈遠。
清子在一旁見狀,不覺開心地大笑起來,口裡喊:“爸爸加油!”
青竹見狀,知道白愛睡再此打下去,那人必然沒命,但在此刻,自己又無力相助,正不知道如何措手足間,猛聽樹林外有人尖叫一聲,不知道從何處飛來一人。那人來至白愛睡面前,一掌把白愛睡推翻在地,速度之快,使白愛睡也未曾提防。
白愛睡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推他之人,原來是個矮個瘦猴兒,白愛睡認出是鑽天猴郎力光。這個鑽天猴幾乎無孔不入,管到我的門前,真是豈有此理,白愛睡忽地一下站起,對他怒道:“鑽天猴,你狗咬耗子,多管閒事,看我今天不教訓你一下?否則,你也不知道我的厲害。”說着,“刷”地一下,用盡掌力,向鑽天猴打去。鑽天猴何等精明?見他手掌一揚,早已飛出樹林之外,白愛睡掌力打在樹枝之上,樹葉紛紛
而落,而鑽天猴早已無影無蹤,只聽他高聲吟着:“人生可笑是癡情,眼豎眉橫總不知。春夢作完仍想續,秋雲散盡尚思移。天機有礙尖還鈍,野馬無繮快已遲,任是吞天成大膽,爭如閨閣小心人。”聲音高入雲霄,繚繞不絕。
白愛睡聽他詞語,並不細想,擡頭看時,身邊卻人影均無,石字路和愛妻驕子均已不見,他忙發呆向室內奔去,發現室內空空。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涌入腦中,石字路搶走了青竹?這個念頭一出現,他立刻發瘋般地衝將出來,向山下奔去。
他尋覓樹縫,向山下直追,一口氣跑過一片大樹林,遠遠地看見樹林間漏出兩個人影,定眼看時,正是他的嬌妻愛子,並無石字路身影,白愛睡高喊兩聲,不料,青竹聽見這聲音,腳下加快,領着兒子飛跑起來。
白愛睡見狀,使出輕功,如山上滾石般向山下衝來,擋住青竹和清子的下山之路,站在他們面前,低聲問:“青竹,你們要去哪裡?”青竹一言不發,清子道:“媽媽要領我下山,說再也不回來了。”
“青竹,你怎麼這樣?”白愛睡話語哽咽,似有千言萬語,又一時難以說出,不覺眼中出淚,慢慢低下頭。清子見狀,立刻到白愛睡面前,高聲道:“爸爸,我不和媽媽走,我要和你在一起!”白愛睡一把將清子摟在懷裡,卻淚眼模糊地看着青竹。
“青竹,你真想離開我嗎?”白愛睡露出無限的可憐之色,讓人睹之心酸。
青竹冷冷地看着他,仍然一語不發。清子掙脫出白愛睡胸懷,大聲對青竹道:“你要走,你一個人走,我要和爸爸呆在一起!”
白愛睡又將清子摟住,對他道:“清子,不要說這種話,讓你媽媽傷心!”
“清子!”青竹絕望地一聲慘叫,身子一歪,竟倒在地上。
白愛睡上前把青竹抱在懷裡,捏她人中,很快,青竹又甦醒過來。這時,清子也蹲在青竹身邊。不解地問:“媽媽,爸爸對你這麼好,你爲什麼要走呢?”清子說到這裡,又轉頭問白愛睡:“爸爸,我媽媽一個人呆着時,常常流淚,這是爲什麼?”
“孩子!”白愛睡慢慢地低下頭,再也不說話。
清子雖然八歲,但卻早熟,他似乎看出父母之間的難言之隱,不再追問下去,一個人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兩人。
“你鬆開我!”青竹掙扎着從白愛睡懷裡站起來,對清子喊:“你過來,媽有話說!”清子聽青竹喊他,乖乖地走過來,青竹抱住清子,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頭,喃喃地說:“孩子,媽媽有些話不想告訴你,但今天媽媽一定要告訴你,他不是你爸爸!”
“青竹,孩子還小!”白愛睡上去拉青竹,意欲把她的話堵住,青竹並不理睬,仍然對清子道:“孩子,你姓何,不姓白,不信你去問他……”
“青竹!”白愛睡又叫着青竹的名字,意欲打住她的話頭。
“青竹!”白愛睡又大叫一聲,猛走過來,要去拉她,青竹又向後退去,不料,她身後便是萬丈深淵,頓時,她身子失控,與清子兩人同時落將下去。
白愛睡大叫一聲,縱身飛去,伸手去抓青竹,卻只抓住她的衣袖,衣袖竟是清子的,只覺清子身體一送,顯然是下面的青竹放開抱着清子的雙手。白愛睡只抓住清子,他反映極快,一把將清子拋到路邊,自己又迅速向下躍去。不料,他被一棵樹擋住,懸崖之下不見了青竹的身影,白愛睡大喊着青竹的名字,只有空谷傳聲,並無人影。很快,白愛睡淚流滿面,他用瘋狂的聲音喊着:“青竹,是我殺了你!青竹!是我殺了你!”
白愛睡就這樣喊叫了不知多久,才從樹上爬到懸崖上,他尋找清子,他來到清子剛纔站立的地方,只有幾株踏倒的草莖,而清子卻不見了。他頓時覺得如五雷轟頂,再也站立不住,呼刺刺如大廈之將傾,扶着一棵樹站住,擡頭遠望,但覺前面悽慘慘如無光之天,模糊一片,再也看不清周圍景物。
他覺得周身發軟,口乾舌燥,渾身如着火一般,內氣亂竄,眼前又出現青竹端莊的情景。他不覺又淚眼模糊,喃喃地說道:“青竹,是我殺了你,是我殺了你!”
奇花劍何流沙自梨樹溝奔出司馬大方山莊,一路上毫無目的,信步而行,常常飲酒度日。這一天,何流沙來到天柱山腳下,此山下有一村莊,只有幾戶人家,名叫沈家窪,在路邊有一小飯店,招待過往行人。店裡雖小,生意還不錯,過路人常在此歇腳用飯,何流沙來到這裡,也踱進去,要來幾個小菜,白酒半斤,坐在桌旁,自斟自飲起來,酒入愁腸,又悲從心起,再飲幾杯過後,何流沙喊來店小二,問前面的山名,店小二道:“這山名叫天柱山,相傳是盤古開天時,用來支天的一根柱子,山有多高,沒有人知道,傳說山上有仙人居住,村中沒有人敢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