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奇門局卜測不出那孩子去了哪裡,說明他的失蹤和超自然的東西有關。用法奇門尋人或者尋物,必須要有‘類象’。比如當初在太行山裡尋找楊念生,我們在那斷崖底下發現了楊念生失足摔落,沾在骷髏頭上的血跡,那血跡就是‘類象’。楊叔被不知名的東西給擄走,沒有留下任何‘類象’,因此,我沒法用奇門法術來卜測他此刻在哪裡。眼下,向風測不出那孩子在哪裡,去找他的父母,應該是想從他父母那裡得到‘類象’,用以佔測…難道說,那孩子真的是被狐仙給擄走了?
“看,這傢伙回來一見到你就發呆。”魏妞妞輕輕推了推白小姐。
我回過神,衝她瞪了瞪眼睛。
白小姐看起來略有些侷促,但很快就恢復了寧定,低聲說,好了妞妞,別鬧了,這是在廟裡。魏妞妞笑了笑,伸伸舌頭。白小姐將一個油紙包遞給我。
“這是什麼?”我問。
“給你買的,快吃吧。”
打開來,只見裡面是一隻油亮亮的燒雞,看起來跟高老三父子那天所吃的燒雞成色差不多,看樣子,那雞是高老三拿了趙村長的賠償款以後,過河在這鎮上買的。剛纔來時的路上,我問過高老三,他說下游有一個小渡口,他每次過河都是凌晨時分就起牀,往下游一直走,走到天濛濛時纔到那渡口,搭船過了黃河以後,再搭公交車到青石鎮…
在廟裡吃喝對神靈不敬,我便把高老三叫到外面,撕了半隻雞給他。兩人相對吃完,向風還沒回來。我擡頭看了看天色,對高老三說,大爺,看樣子今天你得住這兒了,到時候跟我們一起回旅館,我開個房間給你。老頭兒唯唯諾諾的答應下來,說要再去廟屋裡給狐大仙上幾炷香。隨後,老頭兒從口袋裡抽出一張草紙把手擦了又擦,之後又在褲子上使勁搓了幾下,這才尾隨我往廟裡走。看樣子,這老頭兒對狐大仙十分崇敬,生怕手上的污穢沾到燃香上。
這座廟不收門票,也沒見有人看管,任由人進來上香,但晚上倒也沒有什麼香客,現在時間還早,還沒到關門的時候。廟屋裡,狐仙像前的供桌上燃着兩根粗大的白蠟燭,火苗兒‘噗噗’顫動,狐仙像的頭躲藏在暗影裡,看起來模模糊糊的。兩旁的童男女,燭光下看起來臉上就像塗了一層青黃色的漆,鬼氣森森的。
白小姐她們三個女孩兒也跟着我們走了進來,廟屋裡那種陰森的氛圍令她們有些緊張,偎靠在一起。一進廟屋,高老三老頭兒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臉嚴肅地抽出三根香,在蠟燭上點燃,雙手持着,往蒲團上一跪便叩拜起來。老頭兒的身影被燭火投射在斑駁的牆壁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物,一上一下地活動着身體…
好容易等老頭兒拜完,將香插進供桌上的香爐裡,我準備也點幾炷香拜一拜時,就聽外面傳來腳步聲,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大踏步走進院子裡,正是向風,院子裡那些人紛紛站了起來。我心裡一喜,急忙迎了出去,高老三,白小姐她們也跟着走了出來。
“怎麼樣?”我問向風。
向風看了看那些看熱鬧的人,然後又看了看高老三,平靜的說,“找到那對夫婦了。”
“那他們人呢?”
“女的在衛生所裡打吊針,就快打完了,打完兩人就過來…”
向風說,他跟着魏妞妞回到廟裡以後,用那孩子失蹤的大體時間起了一局。冬至前爲陰遁,陰遁局占人走失,看地盤六合落宮,六合與日干同宮,落內盤,說明那孩子沒走遠,應該就在鎮上,但日干入墓,代表找不到那孩子。向風只得去尋找那孩子的父母,來到青石鎮派出所,派出所的人說,那對夫婦錄完口供就走了。問過他們從派出所離開的大致時間,向風發現跟那孩子失蹤的時間在同一個時辰,也就是說,如果用時家奇門(一個時辰一局)來起局的話,是同一局。用同一局來斷同一件事(尋人),就要擇數了,兩夫婦,兩個人,那就看坤二宮,宮裡的局象,天心加乙奇,前面介紹過,天心爲醫生,乙奇爲藥物,說明兩夫婦去了醫藥部門,向風認爲可能是醫院或者是衛生所。果然,在一家衛生所裡找到了那對夫婦。男的說,他老婆由於擔心孩子,急火攻心,從派出所出來走沒多遠就暈倒了,然後他便帶她來到衛生所,掛上了吊針…
我朝向風豎了豎大拇指,圍觀的那些人都聽呆了。阿風真厲害,小圖圖說。向風淡淡的笑了笑,沒說什麼。我把向風拉到院子的角落裡,把高老三後面講的關於狐仙除惡以及他兒媳婦的事告訴了向風。
聽完以後,向風什麼也沒說,沉默的望着院子裡那棵老榆樹。
“有人來了。”
我話音剛落,幾個人便走進了院子,爲首的是那殯葬用品店老闆。
“把塑料布撤了吧,把這些紙紮物全部搬到焚燒爐那裡…”
老闆指揮着那些人正要動手,被向風給叫住了,“等一下撤。”
看到向風,那老闆先是一楞,然後便看到了我,“冷師父?我正打算找你呢。”
“找我?”
“對啊…”
來到我跟前,老闆低聲說,“你先前不是問我,當初從我店裡買走紙人的那人嗎。”
我愣了愣,點點頭。
“今天我看到那人了…”
“哦?”我眼睛一亮,“在哪裡?…”
老闆說,我和向風走了以後,他吃完剩下的田螺,喝光瓶裡的啤酒,然後就回去了。後面眼見要下雨,他擔心那些紙紮物被雨打溼,於是便拿了塊大塑料布,叫了幾個人,重又回到了廟裡。就在老闆指揮着那些人展開塑料布蓋那些紙紮物時,他忽然感覺有個人從後面撞了自己一下,回頭看了一眼,他感覺那人有點面熟,當時也沒在意,回到鋪子裡以後,老闆靜下來仔細一想,那人就是我所詢問的,前段時間從他店裡買走紙人的那人…
聽老闆這一說,我纔想起還有這麼一出。
“對了,今天那小孩子失蹤的時候,你在不在場?”我問。
“當然在。”老闆回頭指了指對面那間廟屋說,“當時我就在這檐子底下避雨,眼睜睜看着那對土不拉幾的夫妻領着小孩兒從狐大仙廟屋裡出來,小孩兒鑽進塑料布底下,然後就不見了…”
我點點頭,又要開口詢問時,就聽一個人叫道,來啦,他們來啦。
衆人紛紛讓開,只見一對衣着十分普通的中年夫婦朝我們走來。那男的黑黑的,一臉的橫肉,女的身材臃腫,胸口就像吊着兩個水布袋,隨着起腳擡步,顫來顫去的。
待二人走近時,我忽然覺得那男的有點面熟。這兩夫婦也直直的盯着我看,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怎麼,怎麼你也在這兒嘞?”那男的說。
“你認識我?”我眉頭一皺。
“咋不認識嘞,你不是去過俺們村兒麼,還有你,你也去過。”那男的指了指白小姐。
“你們村叫什麼名字?”
“高家村啊…”
我這才恍然,怪不得我覺得這男的面熟,原來他是高家村裡的。忽然間,我似乎想到了什麼,四顧一望,高老三不知去了哪裡。我走出人羣,只見老頭兒正蹲在那棵老榆樹底下。
我走過去,還沒等我開口,老頭兒便顫聲道,當初禍害俺兒媳婦的也有他嘞,報應啊,是狐大仙把他家孩子給收走啦…
丟孩子這家的男人名叫高富生,是之前幫我們划船的那高富帥的哥哥。我估計,他之所以過河來趕廟會,可能是因爲那高小文被‘鬼’給嚇死了,當初他也有參與強暴高老三的兒媳婦,他心裡有鬼,趁廟會過來給狐大仙上香,以求心安。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在狐仙廟裡竟然像被鬼給拉走一樣失蹤了,或許,真的像高老三所說的,這是一種報應,但是不管怎麼說,小孩子是無辜的,他爹所犯的錯,不應該由他來承擔後果…
“大爺,別難過,我幫你討回公道。”
說完以後,我‘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冷冷的朝人羣裡走去。
“阿冷,怎麼了?”向風沉聲問。
我‘哼’了一聲,冷冷的看着高富生,問道,“想要找到你兒子嗎?”
“你這話說嘞,當然想啊…”
我打斷了他的話,朝那棵老榆樹指了指,“過去,給高老三磕三個響頭。”
“啥?”高富生先是愣了愣,然後踮起腳朝那榆樹望了望。
“他不是說讓俺們過來,用那啥法術找俺兒子嗎?你們這是到底要幹啥啊!”那婦女指了指向風,叫道。
“沒跟你說話!”
那婦女吃我一喝,嚇得一聲也不敢吭了。
“阿風,把他拉過來。”
向風點點頭,問都沒問,一把抓住那高富生的領子就往人羣外面拖。
“媽逼的,你們這是要幹嘛?!”高富生叫道。
那婦女撲上去,張開五指就要拉扯向風,白小姐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拽到了一旁。這麼一來,不只圍觀的那些人,連小圖圖跟魏妞妞都嚇呆了,不知道眼前是一種什麼狀況。
那高富生最少一米七五,體重不低於一百六十斤,但跟向風一比卻像個小孩兒。向風像提小雞一樣將他提到了高老三面前。
看清樹底下蹲着的是高老三以後,高富生立馬就呆了,停止了叫罵。
“跪下。”
高富生沒反應。
“跪下!”
我厲喝一聲,高富生渾身一震,‘撲通’一聲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