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住在一起,少不了各種鬧騰,尤其小晴跟楊叔兩個活寶,有他倆在,後院養的老母雞都不下蛋了,小狐更是一大早吃過東西,就拱拱我的腿,哼哼兩聲,便獨自跑出去玩耍…
這樣過了幾天,雨馨通過關係,給小莊開具了死亡證明,然後在東山公墓買了塊墓地,我們把小莊的屍體拉過來,火化以後葬在了那裡。至於小九,已經甦醒了過來。通過詢問得知,他跟蕭天那幫人也沒很深的交往。當初,蕭天的人找到他,問他關於那對小情侶的事,那以後,小九就跟他們走到了一起,那些人給了小九些錢,跟他說,關於那對小情侶的任何動向都向他們彙報,於是,就有了後面租房子的事,小九在那些人的授意之下,把凌紀天那座‘鬼樓’前面的出租樓,介紹給了他們…
至於小九撞邪的過程,那晚他酒喝多了,根本就什麼也不記得。我們分析,說不定,小九撞邪就是蕭天把那‘鬼東西’從樓里弄出來的那晚,小九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所以衝撞到了邪氣…
離開小九他們那大雜院子以後,我開車載着師父來到那條臭水河邊,天黑以後,我們便下到了河道里。沿着河徘徊了整整一個晚上,我們沒找到那小妖怪,只得作罷。感覺那小妖怪可能不在那裡了,不知跑去了哪裡,到時候慢慢尋找吧。
後面的時間,我每天足不出戶,待在家裡陪着晨星。我不知道,晨星爲什麼會得那種怪病,也不知道那種病叫什麼。用晨星的生辰八字來測,從命格來看,根本就看不出她陽壽將盡,師父說,要到她發病的時候,命格纔會變動。至於晨星得病的原因,師父說可能跟她以前的經歷有關。想到當初在那老刑場時,那個亡魂見到晨星四散而逃的情形,我不知是否和晨星身染的怪病有關係…
師父跟我說,天意使然的事,非人力所能相抗的。讓我趁有限的時間多陪陪晨星,讓她走的快樂些。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我一個人走了出來。仲夏的夜晚十分悶熱,知了聒噪的叫着,透過氤氳的暑氣望去,繁星無精打采的掛在夜空…
我正望着,忽然旁邊一個聲音道,“阿冷…”
“嗯?”我側頭一看,是晨星,急忙打起精神,笑道,“怎麼不跟小晴她們打牌了?外面這麼熱,出來幹嘛?”
晨星微微一笑,道,“我想跟你聊聊。”
“好啊。”我笑道,“聊什麼?”
晨星示意我蹲在她旁邊,兩人靠在一起。
“怎麼了?”我心裡有些忐忑,輕聲問。
晨星不答,怔怔的凝望着夜空,好一會兒,幽幽的說,“阿冷你說,我死了以後,如果真的像我的名字一樣,可以變成一顆星,該有多好…”
我心往下一沉,“瞎說什麼呢?”
晨星自顧道,“…這樣,我就可以每晚看到你了…”
“別瞎說,師父已經籌備好各種東西了,只不過,要到你病情發作的時候,纔可以施法救你…”
晨星笑了笑,“不用騙我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騙我的…”
“沒有,我…呵呵…我怎麼會騙你呢?”
“謝謝你阿冷,爲了讓我剩餘的時間過的快樂,所編織的善意的謊言…”
我一把握住晨星的手,感覺她手心涼冰冰的,雖然極力控制,可我眼淚還是流了下來,“不會的星,你不會死的…”
“不哭…”晨星用手幫我拭去眼淚,“其實我早就看開了,阿冷你答應我,我死了以後,你要好好待雨馨,從性格上來看,她纔是和你最般配的,有她照顧你,我就放心了…”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晨星輕輕把頭靠在我肩上,“阿冷。”
“嗯?”
“如果我到時真的變成了一顆星,你能找到我是哪一顆麼…”
我哽咽了一下,用力點下頭,“嗯!”
“你真好…”晨星幽幽道,“阿冷,我有點困了…”
“困了麼?走,我送你回房。”
“嗯…”
把晨星送到房間,看着她睡着以後,我輕輕走了出來,魂不守舍的來到正屋。小晴他們都去睡了,雨馨在整理屋子,楊叔坐着喝茶,師父沉默的抽着煙。
“冷啊,幹嘛了這是,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楊叔道。
師父和雨馨兩個聞言朝我看過來。
“星兒是不是知道你騙她了?”師父問。
我點了點頭。
“你騙星姐了?”雨馨皺眉問。
“嗯…”
雨馨正要質問我,師父道,“星兒就快死了…”
“什麼?!”楊叔和雨馨兩個同時瞪大眼睛。
我哽咽着,把實情講了出來。雨馨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不可能的,星姐…星姐這麼好,她怎麼會死呢?”
“是真的…”我扭過頭。
“唉…”師父嘆了口氣。
忽然,楊叔說道,“我能救她…”
楊叔聲音並不大,在我聽着,卻像打雷一樣。
“你說什麼?!”
楊叔‘呵呵’一笑,“我說,我能救她。”
“你…你該不是騙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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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奶奶的。”楊叔罵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使勁搓了下鼻子,“快說,要怎麼救!”
“要有人犧牲自己。”
“怎麼犧牲?”
“把自己的陽壽,借幾十年給她…”
我腦袋裡面‘轟’的一下子,我們怎麼忘了這一出了?楊叔具有高啓恩的記憶,而那個高啓恩,懂得一種借陽壽的方法!
“我,我犧牲,把我的陽壽全部借給她,我也願意!”
“你可以個屁。”楊叔道,“小星這情況不同,必須要是一個年齡跟她差不多女孩兒,自願把陽壽借給她…”
“這…”
我撓了撓頭,心道,哪個女孩兒會自願把陽壽借給別人?
“我…”雨馨道,“我可以嗎?”
我驚訝的看着雨馨。
楊叔看了看她,說道,“可以,不過,小姑娘,一旦把陽壽借出去,可就收不回來了,你不後悔嗎?”
“不後悔。”雨馨道,“我跟星姐特別投緣,就像親姐妹一樣,如果她死了,我會難過一輩子…”
“雨馨…”師父道,“我希望你不是一時的衝動,星兒的遺願是,她死之後,讓你好好和冷兒在一起,如果你一旦把陽壽借給她,冷兒就不是你的了,你付出巨大代價,換來的將是一無所有,你考慮過沒?”
“當然有考慮,師父放心,我不是一時衝動…”雨馨說着,朝我看過來,“我這麼做,有一部分也是爲阿冷,如果星姐死了,他不會快樂,我寧可用自己的陽壽挽救星姐,然後退出,我也不要他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這一年多,阿冷帶給我很多快樂,因爲我經歷了很多事,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現在,到了我回報並補償他的時候了,無論今後的哪一天,我一定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好姑娘。”師父朝楊叔看了一眼,衝雨馨道,“把八字給我吧…”
要過雨馨的八字,師父起局幫她量了一下命,雨馨壽數很長,她能活到一百歲。
“你打算借多少給她?”
“六十年,這樣,她可以活到八十歲,跟阿冷能夠白頭到老了…”
“不可以。”師父打斷她,“頂多四十年。”
“師父…”
師父擺了下手。
楊叔搖頭嘆了口氣,衝我道,“你小心也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麼德…小張,明天就開始準備吧…”
用了三天的時間,我們籌備好了借壽需用的東西,當然,這一切都是瞞着晨星進行的。第四天下午,把晨星催眠,抱進了後院的小屋裡,把東西弄進屋裡以後,雨馨走了進去,楊叔命我守在門口,任何人不準打擾。他救晨星的方法,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是先殺死晨星,再把她救活…
我心裡十分忐忑,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坐下,一直等到黃昏,終於,屋門開了,兩個女孩兒滿身大汗,臉色蒼白,扶着虛弱的楊叔走了出來。
“怎麼樣?”我看看晨星,然後看看雨馨,急切的問。
“成…成了…”楊叔道。
晨星鬆開手,跪倒在地,哭道,“謝謝楊叔,謝謝馨…”
我也跪下了。
“傻孩子,快起…起來,都起來…”
這天晚上,我叫來兩大桌楊叔愛吃的菜,把個楊叔撐的眼睛都翻白了。
扶楊叔回屋的時候,楊叔醉醺醺拍着我的胳膊,“大叔我…呃…我幫了你這麼大忙,你小子怎麼感謝我?”
“你是指救了晨星麼?”
楊叔詭秘的笑了笑,沒說什麼…
第二天一早,我剛從屋裡出來,就看見晨星站在院裡。
“阿冷你醒了?”晨星道。
“嗯,沒感覺哪裡不舒服吧?”
“當然沒有,來,我有話對你說…”
“什麼?”走到跟前,我問道。
“好奇怪,阿冷。”
“什麼奇怪?”
“得了馨四十年的陽壽以後,我覺得…自己好像跟她變成了一個人似的,她一舉手一擡足,我都能知道她接下來想要做什麼…阿冷你有沒有想過…”
“想過什麼?”
“想過娶兩個老婆…”
我嚇一跳,“你…你說什麼?”
晨星擡眼看着我,“我跟你說真的,你別以爲我開玩笑。”
“這…”
“阿冷…”晨星道,“我知道,你心裡面有雨馨,這不是你用情不專,而是當初我造成的…這一切都是天意,現在,如果讓雨馨退出,她不會快樂,你不會快樂,我也不會快樂,我們像姐妹一樣,已經彼此分不開了…最好的方式,就是我們三個人一起生活,雨馨陪你主外,我主內,當然,我們國家不允許這樣的婚姻,我們也不一定非要結婚,實在想結婚的話,我們就移民到國外去…”
我聽的目瞪口呆的。
“昨晚上,我給雨馨做了一夜的思想工作,終於做通了。她現在正在屋裡等你呢,快去吧…”
“啊?”
“啊什麼啊?”晨星‘噗嗤’一笑,使勁把我一推,“快去呀…”
當我迷迷登登推開門,只見雨馨正臉紅撲撲的,低頭坐在牀上,也不看我。
‘砰’的一下,屋門自己關住了,嚇的我一哆嗦。挪到牀邊,我僵硬的一坐,感覺屁股像有針扎一樣。
屋裡很靜,兩人急促的心跳聲聽的十分清晰。
終於,我扭過頭,沒想到,雨馨也扭過來,兩人同時說了個‘我’字。
“你先說。”我道。
雨馨把頭扭回去,低聲道,“星姐…星姐都跟你說了?”
“嗯…”
“那…”雨馨好像很緊張,“那你什麼想法?”
“我…唉…”
“怎麼?”
我盯着窗口,道,“你知道麼?”
“什麼…”
“金庸小說裡,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張無忌,三心二意的,沒想到,我有一天居然成了他…”
雨馨‘噗’的一笑,“臭美吧你,你有人家張無忌那麼大本事,那麼帥麼?”
“嘿…”
“嘿什麼嘿…”
雨馨‘啪’甩給我一隻眉筆。
“幹什麼?”我問。
“你不是張無忌麼?來…”雨馨用手一指,“給我畫眉毛。”
“畫…眉毛?我不會呀…”
“學啊…喂,有你這麼畫的麼?”
“我說了我不會…”
“不行,我也要給你畫,眉筆給我…”
兩個人搶眉筆,搶着搶着,雨馨貼到了我懷裡,吐氣如蘭道,“你這個冤家,真不知哪輩子欠了你的,以後要疼我哦…”
我樓住她,下巴貼着她火燙的額頭,柔聲道,“一定的…”
《尾聲》
三個月後,雨馨帶着凌紀天去了韓國。至於那冉族巫師,已經回了冉地,阿風回四川,順便送他。這一天,晨星帶着小狐去買菜了,師父在後院靜修,我蹲在院子裡,拿根樹枝畫圈圈,楊叔走了過來。
“小冷啊,兩個大美女都是你的了,咋還一副鬱悶相?”
“我在想,以後寫書的事。”
“他奶奶的,你還真寫啊?”
“既然跟您老誇下海口了,那就得寫啊。”
“行吧,那你就寫吧,把大叔我寫帥點兒。”
“那沒問題,可是,我們這些經歷啊,細數數,還有點兒謎團沒解開的,怎麼寫啊?”
“怎麼?爲了你寫書,我們就得費勁巴拉的去解那些沒用的謎團?這個世界都不是完美的,你寫個書還想多完美?再說了,像高啓恩的記憶怎麼跑我身子裡的,我自己都不清楚,你能清楚?行啦,不跟你廢話啦,我出去溜達溜達…”
楊叔說的對,我扔掉樹枝,起身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電話響了起來,小晴打來的。
“喂?”
“嗚嗚嗚…”
我嚇一跳,“怎麼啦晴姐?誰欺負你啦?跟我說說。”
“嗚嗚…小冷子…”
“嗯,我在呢!在呢!”
“我…嗚嗚…”
“怎麼?”
“我要做孩兒他媽了…”
“什…你的意思是,你懷孕了?”
“是啊…”
“那你哭什麼?”我長鬆一口氣。
“我就要哭,嗚嗚…”
“行吧,哭吧,懷孕要控制情緒,像你這樣哭法,把孩子哭掉,我看你怎麼辦…”
“那我不哭了,嘿嘿…好啦,我爸把好吃的給我送來了,姐姐我米西了啊,拜拜小冷子…”
我哭笑不得掛掉電話,正準備轉身,就聽門口有車聲,片刻,一個戴着寬大眼鏡的性感女郎走了進來。
“您是?”我問。
“請問,這裡是張師父家嗎?”女郎用一種綿綿淡淡的聲音說。
“對,您要看風水還是…”
女郎‘咯咯’一笑,摘掉眼鏡,“冷兒,連我也不認識了嗎?”
“我天吶,趙姐,你怎麼…”
“怎麼,我不能來嗎?你師父呢?”
“在後…後院呢,等等啊,我去叫他…”
一邊往後院跑,我心裡一邊道,師父,快跑吧,趙欣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