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殘陽懸掛在西邊,久久不肯落下;黃昏的暖色鋪滿整個郊外,在那裡繪出一幅畫。
畫的背景是暖暖的橙色,沉默的殘陽;畫的內容是刀光劍影,斷臂殘肢,血肉橫飛;畫的主角是一襲白衣,奮力躍起,單劍會羣妖!
少女冷靜且清冽地喊了一聲之後,手中的秀劍,已穿過正前方妖人的胸膛,她習慣性地左右一劃,想要劃開那妖人的胸膛,使秀劍獲得自由。
可這一次,少女的劍沒有那麼幸運,彷彿卡在妖人的胸骨縫隙裡,使它根本無法隨勁而出。
“嗷!”
那被刺穿胸膛的妖人,疼痛的大吼一聲,然後不顧疼痛地向前又跨了一步,獸性大發,雙手狠狠地抓向那少女握劍的右手,拼命地將她手中的劍往自己胸膛深插,彷彿自殺一般。
與此同時,那妖人的同伴也已殺到。
躍起的妖人揮舞着雙手,向少女的腦袋抓去。如果那少女的腦袋被抓中,以妖人的巨大蠻力,那小腦袋定然會被拍碎。
俯身向前的妖人,在正前方那個妖人牽制少女的同時,就已經抓住了少女的雙腳腳踝,讓她動彈不得。
眼看少女此時陷入了必死的局面,那些官兵雙眼通紅,大聲咆哮,不再去管那什麼保護村民的命令,先前殺去。
不遠處的江湖中人,有人更是大吼,拋出手中的武器,朝着包圍少女的妖人砸去,可是那些半空中的武器,不是被途中的妖人打落,就是讓他們用身體擋住了,給襲殺少女的同伴創造機會。
不遠處的微塵子,緊了緊手中的劍,隨時準備出手,可當他看到少女依然冷靜的臉,便移步到了村民之前,靜靜看着戰場。
“嗷……”
後面觀戰的狼妖,看到那可惡的少女終於要死在自己的計劃之中了,興奮地仰天長嘯一聲。
當它仰天長嘯的時候,一道清冷且具有極強穿透力的聲音,在這片殺喊震天的戰場響起:“動手!”
那兩個字清晰出現在每個人的耳邊,長嘯中的狼妖也聽見了,它看向聲音的主人----那個陷入必死之局的少女,心中一緊,意識到了什麼,將自身的防禦提到最高。
就在這時,狼妖不遠處一個正奮力衝向少女的官兵突然掉頭,躍起身體,舉起手中的刀向狼妖劈去。
狼妖一閃,舉起帶着金剛護腕的狼爪迎向那刀,輕而易舉得將官兵手中的刀震開了。
還沒等到狼妖放下心來,另一邊一個正在與妖人廝殺的江湖人,陡然轉身,拼着後背空給妖人的危險,奮力將手中的劍刺向狼妖的心窩。
還有一個拿着流星錘的江湖人,此刻也擺脫了之前廝殺的妖人,將手中的流星錘奮力向狼妖砸去。
另外一個江湖人,則是一聲咆哮,手中的紅纓槍一個圍腰大旋轉,逼開周圍的四五個妖人後,縱身飛起,槍出如龍,一點寒芒閃過,直逼狼妖腦袋而去。
狼妖看到四方來襲的幾人,並不慌張,一聲大吼,周身無形罡氣出現,護住要害。
彈開官兵手中的刀之後,狼妖直接用爪子去抓江湖人手中的劍,另一隻狼爪握拳,帶着勁風,直接轟擊迎面飛來的流星錘。
狼妖抓住江湖人手中的劍之後,奮力揮動狼爪,連劍帶人砸向那氣勢如虹的槍。
只見槍的主人在半空中,一抖槍尾,槍頭極快的偏離了方向,避開砸來的人,再次回到原來軌跡上,衝着狼妖腦袋刺去。
狼妖此時雙爪已被纏住,再無防守方法,只得調動全部罡氣,集中在頭頂,抵住那一往無前的槍。
“嗖!”
“嗖!”
“嗖!”
突然,空氣中傳來極爲連續的三道嗖嗖聲,接着三支破風的箭從三個方向射向了狼妖的後腦、心臟以及大腿。
原來,前面的所有攻擊都是爲了這三支箭做掩護!
“嗖!”
“嗖!”
“嗖!”
三支箭的主人站在村民前面,聽到那少女喊出話之後,以極快的速度,改變三個方位,射出襲殺狼妖的三支箭後,便不再關注狼妖那邊的情況,直接射出了另外三支箭,也是他最後的三支箭。
這三支箭,兩支射中了拍向少女腦袋的兩個妖人,還有一隻射中了一個撲向半空中持槍人的妖人。
三字箭帶着極大的衝擊力,直接貫穿那三個妖人的腦袋,帶出鮮紅的血液在空氣中瀰漫,顯得那樣慘烈,又那麼具有藝術感。
少女喊完話之後,千鈞一髮之間,握劍的右手鬆開劍柄,左手極快跟上,將手中的秀劍飛快地轉動起來,而後向後一拉,秀劍便輕鬆從妖人的身體中抽了出來。
少女左手揮劍,毫不留情地砍斷了抓着自己右手的妖人手臂,然後秀劍重新回到右手,不顧右手手臂上流血的傷口,奮力向下畫了一個半弧,看似輕鬆地斬斷了抓着她腳踝的妖人雙臂。
那箭的主人與少女見她這邊的危機解除,便立刻退回到村名前面,看向狼妖那邊。
狼妖看着那出其不意的三支箭,吼聲更加大了,雙目之中出現了一些慌亂,來不及也不敢再去調動罡氣護住那三支箭射向的地方。
因爲頭頂還有槍,面前還有再次飛來的流星錘。
狼妖再次大吼一聲,拼盡全力,彈開流星錘,撩開刺來的槍,用身體硬抗那三支刁鑽又可惡的箭。
襲殺狼妖的衆人見目的達到,便回槍收錘,回到村民身邊,與那少女站在一起。
還沒等他們鬆口氣,讓他們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可以射飛妖人的箭,射到狼妖身上,除了箭頭進去了一點點之後,便不能在前進,只將狼妖帶飛一段距離後就停下了。
而那隻射向狼妖腦袋的箭,只是射破了狼妖的頭皮,濺出了一些鮮血,然後便被崩開了。那些被箭帶出的鮮血,灑滿狼妖整個臉頰,使狼妖看上去更加恐怖兇殘至極。
狼妖退了一段距離之後,穩住了身體,低頭看了看插在自己胸口與大腿的箭,大吼一聲,隨手便扯出了那兩支箭,帶出一片鮮血。
然後目露兇光,面目猙獰,狠狠地盯着少女那一羣人。
那些正在拼命的官兵和江湖人,看到狼妖被襲,紛紛停了下來,退回到村民前面,與早已回去救助狼妖的妖人對峙起來。
那些回去營救狼妖的妖人們,看到那些襲殺手段對狼妖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後,紛紛停下身體,雙手捶胸,仰天咆哮起來。
而少女那羣人還沒因這次完美的襲殺順利實施感到興奮,就被現實狠狠地砸了一下,面如死灰地看着狼妖以及那數十妖人。
他們身後的村人更是惶恐不安,開始發出顫抖的尖叫;有些膽小的人因爲狼妖臉上的血,被嚇得開始大聲哭了起來。
一時間,這片郊外變得咆哮聲,哭聲,惶恐的尖叫聲交織一片,變得十分嘈雜。
就在這時,那些惶恐,哭爹喊孃的村人之中,一個還算鎮定的教書先生,站了起來,走到他們前面一個提着鐵鏽斑斑的破劍,鬚髮皆白的老人面前,臉上露出一些笑容說道:“你來了?”
少女那羣人這時才注意到,他們這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老人。
只見那老人鬚髮皆白,身穿綾羅蠶絲相互編織的金邊錦衣,富貴氣息十足,腳上卻隨意踏着一雙草鞋,頭上也是隨意插着一隻細木棍,充當着髮簪的作用。
老人手中提着鐵鏽斑斑的破劍,並沒有散發出什麼凌厲的氣息,有人認出那把劍就是剛纔他逃跑時弄丟的,於是就更加失望了,看來這個老人可能只是富貴人家的一老翁罷了,並不能在這裡給他們提供什麼幫助。
那老人沒有理會衆人的目光與心思,而是笑眯眯地看着那個教書先生,說道:“後悔了嗎?沒想到會這麼快吧?”
那老人便是微塵子,另外一個教書先生便是微塵子的老友。
那之後很多年,當時的那個少女也就是蕭若水才知道,原來當年的那個教書先生便是古隱一脈活過千年的老祖宗。
那個教書先生微微一笑:“後悔,你覺得我會嗎?當初既然做出了選擇,就該接受命運的安排,只是苦了這羣孩子們。”
教書先生說完,用憐憫的目光看向身後那羣嚎啕大哭,瑟瑟發抖的小孩子們。
微塵子也看向了那羣孩子,不過他目光很是平淡,沒有任何情緒在裡面,然後又看向那個少女說道:“你看,那個女娃怎麼樣?”
教書先生頭也沒回,直接說了兩個字:“不錯。”
微塵子微微一笑,覺得那兩個字已經足夠了。
於是走到那少女面前,說道:“小女娃,你叫什麼名字?”
後面有官兵上前喝道:“我們雍州刺史府的大小姐,不是你一個老人家該打聽的。”
那少女急忙阻止那官兵說道:“休得無禮。小女子蕭若水,見過老人家。只是老人家,這裡危機尚未解除,您還是躲到後面去吧。”
微塵子見蕭若水此刻還在關心他的安危,更加欣賞地看着蕭若水,然後又有些惋惜地對那教書先生說道:“可惜了,可惜了。”
那教書先生聞言,看了看蕭若水,也跟着嘆了口氣,說道:“確實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