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農郊野外的那場戰鬥之後,蕭若水被微塵子以及後來狐妖深深震撼到了,然後跟着微塵子回到了皇城健康。
修養三日之後,因爲一個想收徒,一個想拜師,蕭若水便順理成章成爲了微塵子的徒弟。
而那教書先生卻從此不知所蹤,即便蕭若水後來成爲大梁長公主,動用南朝龐大的人力物力,也沒有找到關於那教書先生的半點消息。
當她去問自己那個便宜師父微塵子的時候,微塵子便裝瘋賣傻不告訴她。後來更是直截了當地對她說不要打聽了,機緣一到自然會遇上的,如此才堵住了她。
蕭若水在健康修養一個月之後,便向身爲雍州刺史的蕭衍辭行,跟隨微塵子去了終南山。
微塵子將她帶到終南劍派山門前便離開了,只留了一封手書,讓她交給終南劍派當代掌門微芥子。
微芥子看過手書之後,對蕭若水格外照顧,大開方便之門,將終南劍派的秘籍毫無保留地呈現在蕭若水面前。
蕭若水天資卓越,一年之內盡得終南劍派精髓,然後前往終南秘境尋找機緣。
蕭若水進入終南秘境之後,遇上終南劍派上代掌門青陽道人,同時還有正與青陽道人論道水墨齋主以及正在終南山求道的江流兒。
當時蕭若水就對江流兒十分好奇,終南山雖然道統頗多,但終究是中土各大傳承的祖庭所在,他一個西方的外來和尚,在終南山求道,怎麼看都有些踢館的味道。
而那水墨齋主更是讓蕭若水敬仰,古隱一脈雖一直流傳於世,但古隱中人卻沒有幾人見過。
那時的蕭若水自報家門後,青陽道人便將蕭若水介紹給了水墨齋主與江流兒,讓她有資格參與到他們的談話之中。
也就是在那次談話中,蕭若水才意識到了古隱一脈與江流兒等都是追尋仙道之人。
她才知道在世俗之外,原來還有那麼事情是皇權無法觸及的,她才知道虛無縹緲的仙道竟然真的存在。
也是在那次談話之中,她隱約知道了古隱一脈存在於世的職責,就是照看出現在人界的天下妖族,調解人族與靈界妖族的平衡,強大凶殘者誅殺之,善良弱小者保護之。
至於靈界在哪裡,十三年過去了,蕭若水依然毫無所知。
只是後來蕭若水回到大梁後才知道,也就是蕭若水遇見水墨齋主與江流兒的第二天,出現在南朝一年多的數萬妖族,竟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十二年間再沒有出現過。
蕭若水與水墨齋主、青陽道人還有江流兒相處一個多月之後,便深入秘境深處,去闖那生死關。
兩年後,她成功勘破生死關,境界修爲達到當世化境,站在了最頂峰的一批人之中。
當他回到秘境出口時,驚訝地發現江流兒還在終南秘境,而水墨齋主早已不知所蹤。
更讓蕭若水驚訝的是,即便她已達到化境,卻仍舊無法看穿江流兒。
之後兩個月,蕭若水與江流兒切磋數十次,各有勝負,但蕭若水依然無法看透那嬉皮笑臉的和尚。
直到今天,她纔看清楚江流兒的實力,那不是她可以揣度的。
想來在終南秘境的日子,江流兒並沒有使出全力,甚至連三層的實力都沒用到。
不過,即便如此,蕭若水並沒有因此而一蹶不振,經過調整之後,鬥志更加高昂了。
先前在紫金水榭中她並沒公開與水墨齋主以及江流兒的關係,是因爲蕭若水不想其他人誤會,認爲她與水墨齋主與江流兒可能暗中結成聯盟,而給水墨齋主帶去麻煩。
畢竟,她與江流兒相對與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局外人。
此時此地,只有蕭若水、水墨齋主和夏小虎,夏小虎給她的感覺又是那麼奇妙,彷彿很久未見的朋友一般,使她時而感傷,時而擔憂,又十分輕鬆自在,所以她才大膽地向水墨齋主請教:“水墨齋主,你們說的伴讀人與通史者是怎麼回事?怎麼又與夏公子扯上關係了呢?”
水墨齋主也是心靈通透之人,見到蕭若水能爲她着想,直到此時才表現出熟稔的關係來,雖然她不在乎,但心中對蕭若水的看法又提高了幾分,於是溫和地說道:“想不到十二年前的小姑娘,如今也成了江湖中叱吒風雲的女中豪傑了,真是世事難料啊。走吧,我們邊走邊說,說不定下游的人還等着夏公子。”
說完之後,水墨齋主便擡腳向下遊走去,蕭若水與夏小虎一左一右緊隨其後。
只聽見水墨齋主有些感慨地說道:“若水啊,你看我們這些所謂的古老勢力,彷彿在看神話故事一般。我們看那些上古傳說,又何嘗不是那樣呢?雖然我們九大勢力傳承數千年,其實對三千年以前的事情,都是一片空白的,因爲那裡出現了歷史斷層。”
水墨齋主說道這裡,若有若無地對夏小虎看了一眼,繼續說道:“所以這麼多年來,九大古老勢力除了維護中土這片大地的巨輪順利走下去,還得修補上古的歷史空缺。
在很多年的探索之中,我們九大勢力驚訝地發現,從三千年前到現在,有一人總是存在的,經過反覆推敲與驗證之後,我們叫他爲通史者。
後來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我們發現那個人似乎一直是某一個人的小書童,於是他又多了一個稱呼,伴讀人!”
蕭若水邊走邊聽邊思考,待水墨齋主講完,蕭若水立刻說到:“難道就沒有人見過那個伴讀人?”
水墨齋主聞言長嘆一聲,說道:“見過?不要說見過,連聽說都沒有。伴讀人就像一塊空白,出現在時間長河的各個階段,卻沒有留下哪怕一點點痕跡,但那處空白只有將他填補進去纔算完整。”
蕭若水繼續問道:“若水早年研究鬼谷先生一脈的傳承,才從蛛絲馬跡中知道了撐船人的存在,以爲他已經足夠神秘了,想不到還有一個伴讀人?前輩,他們兩者有什麼聯繫嗎?”
水墨齋主淡淡地回答道:“撐船人?雖然我們九大勢力傳承已久,但如我古隱一脈明確知道起源的並沒有幾個,人慾道、嬴氏一族以及鬼谷一脈的起源都是模模糊糊,並不真切。
撐船人在鬼谷一脈流傳很久,但也同伴讀人一樣,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出現過。注意我說的是真正意義上,也就是說撐船人在中土九州上留下了很多痕跡,只是從沒有人發現過他的身影。
本想着這次可能會見到傳說中的撐船人,但看現在這種情況,機會渺茫了。”
蕭若水聽完之後,沉默片刻,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安靜陪伴着的夏小虎。
那個靦腆清秀的小書童,到底有何秘密,能牽動她久違的情感波動。
那個人畜無害的小書童,爲何能得到九大古老勢力中領袖人物的青睞,對他另眼相看,難道他真的與九大古老勢力都摸不着頭腦的伴讀人有關?
蕭若水想到這裡,便對水墨齋主說道:“那夏公子與伴讀人的關係是?”
水墨齋主微微一笑,看向身邊仍舊淡定如水的夏小虎,說道:“那就問夏公子願不願意說了。”
夏小虎淡淡一笑,迴應水墨齋主道:“小虎哪有什麼秘密可言。世道紛亂,小虎與族中長輩以及同伴在戰亂中走失,七年前在淮河以北幸運地遇上了上一代先生,才能進入鬼谷一脈,與先生相伴。”
水墨齋主聽完夏小虎的回答之後,臉上浮現出一種瞭然的笑容,然後不再那上面過多糾纏,沉默片刻之後對夏小虎說道:“夏公子,你說那座橋是撐船人安排的,還是本來就存在的?”
夏小虎回答道:“這個小虎不敢妄下斷言。不過,有件事小虎倒很是好奇,那條紅鱗藍眼的大魚,古隱一脈難道沒有記錄嗎?”
水墨齋主淡淡地回答道:“有啊。”
夏小虎看着水墨齋主那古井無波的面容,以及她那不鹹不淡地回答,此時竟然生出了一些無力感。
既然古隱一脈有記載,想來您應該知道;既然您知道,爲什麼剛纔我講了那麼多的時候,您沒有講出來;既然你剛纔沒有講,現在我又問您了,爲什麼您還是這樣不鹹不淡地,不願多說一些呢。
夏小虎無奈地看了看水墨齋主,說道:“那您剛纔怎麼不說?現在勞您尊駕,能否多說幾句,小虎將感激不盡。”
水墨齋主聽着夏小虎帶着一些怨言的話語,理所當然地說了句:“剛纔你們又沒問,我要說什麼呢?”
是啊,你們又沒問,我爲什麼要說呢,這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夏小虎向前一個踉蹌,用手摸了摸後腦勺,尷尬地發出了一個音節:“呃…”
另一邊聽着這一老一少的聊天,心中莫名其妙地感到十分溫馨,一股暖暖的氣流在胸中迴盪,彷彿這樣場景的很多年前就曾發生過,於是臉上浮現出甜甜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