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下衆人個個都是人精,大妖鬼蜮非的話音剛落,他們就知道大妖鬼蜮非暗指的內容是什麼。
靈界妖族,自古以來就存在於中土九州之上,原本也是這片大地的主人之一,直到大禹立夏,計劃實行世襲制,擔憂強大的妖族日後會危及他子孫後代的統治地位,便設計與古隱一脈結盟,將中土九州的大妖紛紛驅趕回靈界,並且將靈界與人間的通道封印,由古隱一脈負責看守。
後來,古隱一脈不滿大禹藐視聖賢的獨裁,轉身與妖族達成協議,准許妖族大妖之下部分子弟遊歷人間,但不可胡作非爲,因此上古九大勢力對於靈界妖族之事知道的還是十分清楚的。
靈界妖族之中關於天妖人的傳說經久不絕,並且越傳越邪乎。
天妖人的故事與人間通史者的傳說如出一轍,沒有在妖族歷史上留下半點痕跡,但卻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過,靈界妖族有一點是人間無法比及的,那就是血脈記憶。
沒有人知道血脈記憶的真正由來,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妖族的血脈記憶不是每個大妖都能獲得,只有極少數在因緣巧合之下,獲得祖血的妖,血脈覺醒到一定程度之後,才能獲得血脈記憶。
可是,經過歷史斷層之後,靈界妖族能夠返祖的妖幾近滅絕。但並不代表沒有,如今獨木橋上的大妖鬼蜮非就是其中之一,實力深不可測。
可是那些大妖即便僥倖激發血脈記憶,能夠記起的東西也是少的可憐,並且十分模糊。
有人間至強者推測,靈界天妖人是知道妖族血脈記憶的,但也不能過多幹涉。
因此,妖族血脈記憶中有關它的痕跡,它無法抹除。
還有人間至強者推測,不是天妖人無法抹除,而是它與妖族祖上達成了某種協議,故意給靈界妖族留下了破綻,爲將來某件還未發生的大事準備。
畢竟,人間的水比妖族更深,有一些東西比妖族的血脈記憶更神秘,但還是無法留住伴讀人,也就是通史者的半點痕跡。
從種種跡象來看,伴讀人與天妖人應該是同一級別的存在,所以大部分人都傾向於第二種推測。
大妖鬼蜮非是遠古兇妖鬼車後裔,一次十分巧合的機緣之中,它尋得鬼車的一滴真血,雖然那滴真血的靈氣早已消散,不過還是留有一些祖血殘根。
大妖鬼蜮非將它煉化之後,經過數十年的修煉,終於使它獲得血脈記憶,能夠讀得一些上古片段。
後來,大妖鬼蜮非憑藉血脈記憶的指引,前往靈界聖地,一番磨鍊之後成功闖出靈界聖地,然後到處對其他大妖吹噓它在靈界聖地遇到了天妖人,還與天妖人把酒言歡,促膝長談。
有大妖問它,天妖人長什麼模樣,年紀多大,真身是什麼等等一系列問題,它又一點都答不上來,但是十分肯定地說只要再讓它遇見天妖人,它定然能夠認出來。
於是有部分妖開始相信大妖鬼蜮非的故事,可是,事情過了整整百年,大妖鬼蜮非一直沒有再遇見過天妖人。
直到不久前,大妖鬼蜮非的血脈記憶被再一次開掘,知道了中土靈域以及歸一仙州的幽族,纔有了黃河地脈上的這般場景。
當大妖鬼蜮非第一次看見夏小虎的時候,被塵封百年卻清晰異常的記憶被打開,但它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確認夏小虎是否就是天妖人,因爲大妖鬼蜮非知道中土靈域對比任何事都更實際一些,因爲它關乎到整個靈界的興衰存亡,所以它一直隱忍着。
直到沉不住氣的天外來人幽不言將它推到明處,並且夏小虎說了解一些關於靈界妖族之事,因此它才向夏小虎試探性的說了那麼一句。
大妖鬼蜮非不知道的是,它自作聰明的一次試探性確認,將夏小虎再一次推到了衆人的焦點之中。
且不說水墨齋主一直就覺得夏小虎與伴讀人有關,也不提江流兒從開始到現在,就一直對這個充滿佛性卻毫無佛緣的小書童滿是好奇,更不講鬼谷七年來與夏小虎朝夕相處,直到今時今日才認真去看夏小虎,卻發現根本看不透他。
單單是幽不言與魑餘主僕二人此刻才發現,這個不起眼的小書童,已經不止一次令他二人感到不可思議。
這個不起眼的小書童,剛剛趕到這裡,還未站穩身形,便輕而易舉破了魑餘的無蹤身法。
魑餘的無蹤身法雖然在歸一仙州算不上什麼,但是在這羣不能修行的土著面前,應該是無懈可擊的。
因爲他們無法感知天地靈氣,就不能察覺到魑餘隨天地靈氣流淌而行走的無蹤身法。
但是這個小書童,僅僅靠着鬼谷與那個魔族的兩聲提醒,就將魑餘逼出無蹤。
當時幽不言還有點吃驚,不過也沒在意,心想可能只是這個不起眼的小書童運氣好罷了。
還有,這個不起眼的小書童,獨自站在渡幽獨魂木一端時,抽出腰間精鋼軟劍帶的一絲絲天地靈氣,讓他主僕二人十分詫異,不過當時他們對鬼谷的召喚更加好奇,就沒有過多在意。
再一次,萬靈真體出現之後,直接言明是這個不起眼的小書童送了她一場造化,纔會讓她變得如此清絕出塵。
如此說來,萬靈真體引發的那道金光,跟這個不起眼的小書童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那個時候,幽不言想到了這個可能,但是對於這個不起眼的小書童,他更感興趣是萬靈真體,因而再一次成功的忽略了夏小虎。
此刻,大妖鬼蜮非將夏小虎推到了衆人的焦點之上,幽不言與魑餘主僕二人不得不重新審視在他們眼中這個不起眼的小書童,爲何每次都能將他默默忽略掉。
於是幽不言認真地看向夏小虎,並且調動天地靈氣,釋放神識去探查夏小虎。
片刻之後,來到這片世界的幽不言第一次眉頭緊鎖,並且越來越緊,臉色越來越黑。
幽不言釋放的神識如泥牛入海,瞬間消失無蹤。
幽不言調動的天地靈氣,如溪流入海,隨着這方天地的天地靈氣自由自在地穿過了夏小虎的身體,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這種事情在歸一仙州從未發生過,即便探查不出對方實力,神識也不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除非對方是通幽成聖的存在。
但這個小書童可能嗎?在這個被詛咒的殘破世界中,絕不可能!
想到這裡,幽不言黑着臉,冷冷看着夏小虎,頭上的斗笠直接飛起,邊沿泛着一些冷光,刺破了金光的溫暖。
然後幽不言寒聲對夏小虎說道:“螻蟻,你身上還有什麼法寶,在這裡故弄玄虛?!交出來,本尊或許會考慮送你一場機緣。不然,休怪本尊親自動手將你剝皮抽筋,那時候本尊可不會再手下留情,即便萬靈真體護着你也不行!”
橋下衆人聽到幽不言的話語之後,紛紛詫異,這個天外來人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剛剛纔有些緩和的氣氛,因爲幽不言的一句話再次變得劍撥弩張,緊張萬分。
橋下衆人雖然不知道幽不言做過什麼,但都能猜出幽不言應該也察覺到了夏小虎的不一樣,纔會有那般言行。
夏小虎此刻正面帶微笑地看着蕭若水,根本沒注意幽不言的一舉一動。
聽到幽不言的話語之後,夏小虎才慢慢轉過身,看向幽不言。
當他轉身擡頭的那一刻,原本滿臉的微笑,剎那變成秋日裡寒風的肅殺,淡淡說道:“螻蟻?!今日你們是第二次對我提這兩個字了,我不想再有下一次。”
幽不言聞言,本想破口而出,再次恐嚇一下夏小虎時,卻感受到了一陣令他恐懼萬分的殺機,他當機立斷,立刻剋制了自己的情緒,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嚥了回去。
幽不言雖然剋制住了,但是一旁的魑餘卻沒有,當他聽到夏小虎帶着威脅的話語,頓時憤怒至極。
即便萬靈真體在你身邊,但她終究只是一個不會修行的萬靈真體,只要少主出手,避開萬靈真體,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你們這一羣螻蟻化作灰燼,你爲何敢威脅我家少主?!
魑餘心中的怒氣迅速攀升,同時他還不忘看看幽不言,發現幽不言也彷彿十分憤怒,但又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
於是魑餘心想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少主不願得罪萬靈真體,也不遠降低身份與那羣螻蟻較勁,但是我沒什麼好在乎的。
於是魑餘臉上浮現出一些譏笑,冷笑地對着夏小虎說道:“螻蟻,我第三次對你說了,你能拿我怎麼樣?即便你身上有了不得的寶貝,終歸也只是一隻有寶貝的……”
魑餘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只見被黃河無根根鬚照亮的獨木橋上,一道銀色的劍光閃過,一道清冽的劍鳴響起,一道殘影出現,一雙瞪開的雙眼流露出不可思議的恐懼,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然後一個人倒下了,失去了生機。
站在魑餘屍體前不足一丈遠的夏小虎,看着幽不言的雙眼,嘴角微微翹起,淡淡說道:“確實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