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想過。就在這個時候我自己都得寄人籬下窮哭的時候,叔叔不分時間打來了電話。他在電話裡特別坦然的說:“小爾啊。不是說好給我買車了嗎,這春節都過完這麼久了,車呢!”
我當然只想日了哈士奇了。我知道叔叔對我的現狀可能是有一點了解的,但不知道他對我瞭解多少,更不知道我現在這麼個悽慘的樣子,他到底知不知道。
如果我有錢。我也能爽快的把錢給他。堵住他的嘴。可是,我沒錢啊!我捉着電話。自己都有點支支吾吾的。
我一支吾。叔叔就開始不高興了。他講話的語氣瞬間變了。也不再親熱的喊我小爾了。“蘇爾啊,你可不能這樣,這做人呢不能忘本,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手裡拿那麼多錢幹什麼?我不就是要輛車嗎?又不是問你要別墅!”
這惡劣的口氣我當場都快氣死了。我整個人瞬間都不好了。叔叔卻恍然未覺似的。繼續說:“實話跟你講吧,我要車,三天之內,你必須要車給我落實。我的要求也不高,寶馬320,也就三十多點萬,我知道這個數目對你來說是小意思。”
我聽了都想打人了,我從未想過我的親叔叔會是這麼個樣子,會這樣大赤赤的道德綁架的要求我給他買車。從他這句話中看來,我頓時也明白了,他對我手裡的資產,是非常清楚的。
可是,那資產只是從前的我,而不是現在啊,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氣,認真的說道:“叔叔,如果你真的關注了我的話,那你就應該知道,這段時間我這邊發生了很多事,經濟上很不好過。我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實在是沒錢了,要不,你再緩緩,等我公司的生意回暖了,我再給你買?”
我自以爲口氣很好的說道,沒想到叔叔卻跟受到了侮辱似的,立馬就暴躁開來。“沒錢?三十來萬都沒錢?你哄我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不信你一點錢都沒有!”
“我真的沒有啊!”我哀痛的哭了,幾乎咬碎了一口牙齒。我告訴自己,這個人是我的親叔叔,是我爸爸的親弟弟,是我奶奶親生的小兒子,可是,他從未顧念過親情,他就跟吸血蟲一樣。
我手裡有點錢,還有五十來萬,可這是我的保命錢,我一點都不打算告訴任何人。我搖搖頭,收斂了神色,淡淡道:“叔,我說我沒錢,那就是真的沒錢。如果你因爲我沒錢而怪罪我,而不願意再養着我爸,那也無所謂,我把爸爸接過來,我自己的爸爸,自己照顧。”
他對我沒臉沒皮,我也懶得多跟他顧忌什麼,我連最基本的叔侄面子都顧不上了,冷漠的說道。
沒想到,我才一開口,他卻又笑了。“蘇爾,就算你沒錢沒房了,不是在家裡還有一套嗎?咱們這的房價低,可是一套房子也得好幾十萬,你的房子住了半年多了,不值錢了,當然,如果你願意把房子交給我,那車子的錢就不用你出了,暫時我自己想辦法吧!”
我又快氣炸了,我萬萬沒想到,現錢要不到,他竟然還給自己想好了退路,他的如意算盤,打的真是好啊!
“你無恥。”再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了,我生氣的罵道:“那房子是我爸爸的養老房子,任何人都不可以打主意,你等着,我現在馬上就回去,把我爸接走,你家門檻太高生活費太貴,很抱歉,我爸住不起。”
我剛想掛掉電話,叔叔卻又在那邊冷笑:“是嗎?蘇爾你現在趕着回來,是想全家鄉都知道你蘇董衣錦還鄉,知道你懷着莫名其妙的男人的孩子帶球跑嗎?”
這樣的冷笑,一點人情味都不講,而我也是在這樣的冷笑裡,慌了神。
在我們那樣的小地方,名聲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的確是全部,我在外面吃盡了苦頭捱過罵被揍過,我對名聲這些虛的也看得輕了,但是我爸不一定不看重啊。我爸一輩子都在那個小城市,上次來深圳陪我過年幾乎是第一次出遠門,我真的不敢想象,要是我爸知道這些事,該怎麼辦。
而叔叔,卻彷彿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冷笑道:“蘇爾,如果你不能讓我如意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將這個消息告訴你爸爸。我想,你應該比我更迫切的想知道,當你爸爸知道你在外面做着出賣身體的事懷着野男人的孩子的時候,他會怎麼想?他會不會想打死你,還是,他想掐死他自己?”
會。我幾乎是在心中脫口而出,我自己的爸爸,我還是瞭解的。上次過年回來,家裡那些親戚在飯桌上亂扒我,就被我爸聽進去了,我爸就跟我說過,如果我真的做了些見不得光的事,他會愧疚致死的。
而現在,我叔叔拿這些事來威脅我,這,真的是親叔嗎?
我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說,三十萬畢竟不是個小數目,我得找朋友幫忙籌,我還得好好想想。
我叔輕蔑哼着答應了,答應給我一晚上的時間,明天一早他就來找我要答覆。
放下手機我就開始發愁,然後我的憂愁還沒有結束,第二天我去了公司,財務總監卻一臉苦相的告訴我,公司上個月的賬面已經嚴重的入不敷出,各種電費水費什麼的得交,同事們的工資獎金和提成得發,而且,模特的薪資向來都不低,工作稍多的那種,一單工作好幾千,一個月下來,是個龐大的數字。
而且,我們這棟大廈所有的辦公室,也是從這個月開始漲租金。這一筆金額不少了,公司的賬面上一點都拿不出來了,我們不斷的在支出。
很多客戶因爲醜聞的原因跟我們終止了合作,該給的費用沒給,毀約理由也振振有詞。所以,我們一點進賬都沒有。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陷入這樣的境地。
五十萬看來真的是保不住了,如果我能堵住我叔叔的嘴,那公司呢,讓公司裡這麼多人跟着喝西北風嗎,難道要我告訴他們公司不但沒有生意甚至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嗎?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度過這樣的危機,我甚至將霍黎希從前送給我的昂貴大衣和珠寶什麼的,也拿出來託人變賣了。但我賣的急,根本就不能賣出同等的價值,所以這點錢對於我來說,僅僅能救燃眉之急,對於徹底解決問題來說,偏偏也是杯水車薪。
財務總監出去以後,幫我掩上門,我無力的伏在辦公桌上,我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卻被敲了兩下,然後推開了,我擡起頭,看到站在我面前的滿臉嚴肅的文總。
我不知道文總是來找我幹嘛的,我只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被錢錢錢搞瘋了,我苦中作樂的艱難笑笑,我說:“你說吧,有什麼事,我還受得住?”
文總面色沉穩,看起來有些鄭重,他忘了我一眼,很嚴肅的說:“蘇董,我仔細的想過了,咱們這幾天的這些事呢,看起來很顯然就是個局。如果真的是個局的話,你一個人是無能爲力的,要不...”
“要不什麼?”我的眉頭凜了起來。
文總緊緊盯着我的眸子,緩緩說道:“要不,我們找人求救?”
“找誰求救?霍黎希?”我眼角的疲憊收了起來,肅穆了神色。這個人是霍黎希給我找的,我堅信他們是認識的,我望了他一眼,冷笑道:“文總,如果真的要找霍黎希幫忙的話,那你知不知道,發生在天歌的這些事到底是誰搞出來的?”
文總驚恐的瞪大眼睛看我,他是知道的,他一定是知道的。
我搖搖頭,滿身的疲憊,化作了嘆息。我說:“我知道你是爲我好,至少這種低頭求救的事,還是讓我再想想吧!”
我當時一本正經的拒絕了,我想,或許是因爲我還沒有徹底的到走投無路的這一步。
我拿出手機,開始試着給向華庭他們打電話,因爲在我看來,跟向華庭借錢,也比跟霍黎希讓我舒坦得多。
但是讓我鬱悶的是,向華庭的電話打通了,卻是一個女人接的。女人冷聲的問我到底是誰,然後告訴我,她哥和她嫂子出國度蜜月去了。哦,我是到這個時候纔想起,這個女人的聲音是向華美。
向華美在電話裡衝我冷笑,我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她卻準備無誤的喊出了我的名字。她說:“蘇爾,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們之間懸殊太大,走不到一起的。”
向華美說着便嘎嘎的笑了起來,笑聲聽着很怪,我根本就無心再廢話,乾脆掛斷了電話。
掛了電話之後,我又去給周嘉易打電話,不是我非要打自己的臉,而是我明白,在天歌那麼多人的生死麪前,在我那無恥的叔叔面前,我的臉面一臉都不重要。
我已經想好了說辭,我只想要他借錢,等天歌熬過了最艱難的時期正常運營之後,我就能還,然而,我的這通電話卻沒有打通。
不管我什麼時候打過去,那邊都是顯示正在通話中,我隱隱的感覺到,我已經被拉黑了。
我最熟悉的也最有錢的這兩個人都幫不了我,我覺得自己走投無路的都快哭了,而就在這個到處借錢都借不到的時候,叔叔卻再次撥通了我的電話。
他在電話那頭很無恥的笑着說:“我的蘇爾小侄女,怎麼樣,想好了沒?三十萬籌到了沒?”
我有點猶豫,講真,三十萬對現在的我來說,真的比割肉還嚴重。
我試探着對叔叔說:“我現在沒那麼多錢了,你的車子我答應給你買,但緩緩行嗎?我先給你十萬,等我生意好起來了再給你剩下的,雙倍給你都可以,好嗎?”
我當時想着,叔叔未必是非要買車,或許只是想在我這訛一筆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