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白澤公子豈是那麼好求的?你以爲我們是誰?”凌熙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
蘇氏表情一呆怔,沒想到女兒語氣居然這麼凌厲,心裡不由得一緊。
凌熙表情嚴肅,“娘,雖然我們在袁家風光了一次,但是我們的底蘊還是大大不足,有貴族的身份又能如何?擁有大量的金錢又能如何?但是權利卻並不在我們的手中,就像先前我們步履維艱,處處有人出來與我們做對,皇帝爲我們推薦了女學的戊等班級,也是破例,但是我們不能看不清現狀,而且那種地方不適合我。”
蘇氏不解地道:“不適合?爲什麼不適合?”
凌熙冷冷道:“娘,一旦進入女學,我就完全失去自由,如果我要繼續做大,女學會處處限制,但是我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不是隻做一個冰飲,也不是僅僅在洛陽城內做到一個混混們的頭目。可就當我們做到這些,旁人的眼睛還是在一直盯着我們。要知道在洛陽城一旦侵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就會遇到巨大的反彈,所以我們的目光要放得長遠一些,也要考慮得更周全一些,你明白嗎?”
蘇無忌瞧着她的面容,脣邊帶着淺淡的笑意。
這個女孩子很聰明,看來早就有了別的打算。
蘇氏抿了抿嘴,心中不以爲然,她覺着今日這麼多人出現在蘇家,個個都求着他們,實在是太體面了,這種感覺讓她至今都覺着很舒服。
今日凌熙已經成了貴族,而且還能去女學。
以後能做女官,嫁給好男人。
所以……蘇氏的確是有些飄飄然了!
不過這些也能夠理解的,畢竟一個家族敗落的女子,突然間變成了貴族女子,這種身份上的變換,也很容易讓人產生出自負高傲的情緒,乃至於在心中會非常的自得自滿,虛榮心也漸漸變得膨脹了起來。
蘇老爺思忖片刻,覺得凌熙說的也有道理,出言道:“是啊,我也聽說女學中很是嚴格。熙兒若是在那裡就一定會受到旁人的管制,而且那些學習的貴族女人很是高傲,說不定會瞧不起熙兒,處處排擠她,相比之下,清涼書院是洛陽城最簡單舒服的地方。很容易從那裡出來,年輕人還是自由一些的好。”
蘇氏搖頭道:“可是熙兒,女孩子總還是要嫁人的,去女學會對你更好一些。經商還是交給舅舅來吧!”
凌熙眯了眯眸子,也淡淡說道:“娘恐怕還是不清醒,我們凌家,說句實話,已經沒落了,如今這個貴族的身份是空架子,雖然比起以前連個架子都沒有的好,哪怕有點貴族的月錢,卻甚至連個三百石俸祿的官員也不如,雖然在這個世道中身份很重要,但是擁有立足的根本則是更重要的,這一點孃親還是要看清楚現實。”
凌熙一直想找機會,點醒蘇氏等人,不過這些日子她無暇分身,兩個身份對於她來說的確是不易,所以苦於沒有合適的時機。蘇氏剛纔那一句話,也非常清晰的表現出她內心深處的缺陷,分明是鼠目寸光的,但這個時代的婦人都是頭髮長見識短,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一句話,已經說得蘇氏心中如潑了一盆涼水,她面紅耳赤,接着說道:“你是說我們要靠那個凌少?”
“不,是靠我們自己。”
“靠自己?”蘇氏喃喃地說道。
“求人不如求己。”凌熙悠悠道:“姬鈺公子爲什麼要幫我們?他當初與家父是朋友,但看重的是家父的本事,而不是我們這些拖油瓶……可現在看我們,現在還是以前的我們嗎?”
蘇氏心中一沉,這些日子她愈發的覺着自己有些俗氣了,確實很彆扭。
蘇老爺點了點頭,深有感觸道:“熙兒說的對,我們這些日子有些過分高調了,但是身份實則不過如此,如果我們蘇家有權勢的話,今日那些親戚也不會這麼放肆。”
蘇氏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凌熙坦然地望着衆人,接着悠悠說道:“既然如此,以後見到任何人也不要拿捏什麼貴族的架子,我們還是我們,不要覺着身份不同就有所改變,活得本本分分,保持一個自我,總比虛與委蛇的好,也別覺着其他人會無條件的幫助我們,這個世道沒有白吃的午餐。”
蘇無忌眉目清瀲如畫,盪漾出一股如同春水一般的輕柔,這個女人果然是與衆不同的,而且自己另一個尊貴的身份,都不易讓少女放下架子,如此自我,又如此令人心折。
杜娘子也表情若有所思,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好一個繼續保持自我,她當年也是有這些想法的,後面受到了這個世道的影響,漸漸變得虛榮,這個淩氏阿熙倒是活得自在,讓她心中也有了一些感觸。
凌熙忽然凝起眸子,語氣冷然,卻信誓旦旦道:“但不論如何,我蘇家還是會崛起於天下,不出三年,我蘇家要做出一件大事,這個大雍朝的官員還是要來求我蘇家,這世間,還是讓人來求我們,而不是我們去求人。”
有時候,地位低下是一種病,窮苦貧寒也是一種病,誰人不想活得滋潤一些,面子上那些虛榮有什麼意思?不如真正的地位更讓人心動心折。自從少女的出現,給蘇家帶來了一個又一個希望,這些都不是空談。
“什麼事情?”蘇老爺目光一呆。
“此事去清涼書院纔可以做到。”凌熙賣了個關子。
“既然這樣,就去清涼書院好了。”蘇氏吸了一口冷氣,表示同意。
……
清涼書院內,李院長沒想到白千風這個武夫居然會來。
而且此人一來,居然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天色已經漸晚,鐘聲響起,風鈴聲叮叮噹噹,書院真是越來越清涼。
白大將軍口口聲聲說是過來拜訪一下自己,帶了很多的特產,可是已經兩個時辰,茶已喝了三壺,甚至跑了五趟茅廁,可是這位大人物居然還是沒有走的意思。
白大將軍口中喝着茶,肚子咕咕作響,胃裡空空的,餓得難受,又覺着這裡面簡直就是人間天堂,就衝着這一份清涼舒爽,也是比起那些洛陽城內的書院,從的大環境來看就已經好十倍百倍。
這時候,李院長在萬般無奈之下,只有留白將軍又吃了一頓飯,誰知道白將軍眼睛瞪得溜圓,吃着吃着就叫起苦來,一個勁地說,他當年因爲沒有習得半點文化,最後只有去打戰賺了軍功,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家的兒子受罪了。
眼下,白千風就指着外面的白玉京說道:“犬子實在不像話,本來是在洛陽書院裡讀書,但是他偏偏自己跑了,那院長對我也有些成見,所以目前且不管怎樣,這一年內,好歹要把這個學先考出來,不然真的跑去當捕快,我白家一家人豈不是臉上無光。”
白玉京求學的經歷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每每想起內心中隱隱不爽,可憐這孩子自幼就失去了母親,自己失去了妻子,痛定思痛,他決定不能讓兒子繼續荒廢下去了,決意全力培養兒子,讓他日後成爲白家的棟樑之材。
他沒料到,白玉京只繼承了自己的武勇,卻是沒有繼承他母親的聰慧,雖然聰明俊美,然而卻學習的不情不願。
想到這裡,白千風覺着自己恨鐵不成鋼,接着把自家兒子在洛陽城中遇到的不公正的待遇說了一遍,博取李院長的同情。
李院長輕笑,“您老人家何等身份,帶着兒子去打仗,幾個來回,軍功就掙下來了。”
白千風搖頭道:“有些文人輕視我們武官,我兒子必須是個能文能武的纔可以。”
李院長緩緩道:“可是,我們這裡可是過的清苦啊!”
眼下,他並不想隨隨便便把一些人弄進來。白玉京雖是洛陽三少,但是畢竟其他的書院已經不願意再接納他了,誰知道其中有什麼貓膩?萬一不慎敗壞了自己學院的名聲,豈不是得不償失?
白千風知道他的想法,搖了搖頭,“李老院長,雖然你想要把這個清涼書院辦成第一大書院,一直顧忌名聲,但是太難了啊!”
李院長道:“不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就像目前……我很缺銀子。”
白千風問道:“那麼多少兩銀子可讓小兒結業?”
“多少銀子?這已經不是銀子的問題了,你們這些貴族就是喜歡用銀子來糟蹋堂堂聖人的學問,真是有辱斯文,你看看這些紈絝,這些混混們,這些個敗類,把我好好的清涼學院都弄的一塌糊塗,烏煙瘴氣。每個人都仰仗着背後有個有錢老子,從書院裡出去就可以混個一官半職,成爲我大雍國的官員,這些人活着簡直就是行屍走肉,一羣沒用的東西。孔聖人若是知道了此事也會在天上哭啊!”這時候李老咬牙切齒,已經不尊重這些學生了。
可惜凌熙不在此地,否則一定會感慨萬千。
任何時代,拼學問不是第一位的,拼爹纔是最重要的。
至少,還是可以少奮鬥十年二十年。
白千風雖然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但是他願意去拼。
李院長挑起眉頭,怒目而視,忍不住喘息了片刻,方纔一臉不爽地道:“一口價,一千兩。”
白千風一拍桌子,“就這麼定了。”
他從懷裡摸出了四千兩,“還有三個人,麻煩您先安排一下。”
說來,白千風這次不但是爲了讓衆人在這裡混個書院的文憑,而且據說他看中的淩氏阿熙在這裡啊,不如讓白玉京與凌熙二人聯絡聯絡感情這纔是最重要的,而且這裡管的並不嚴格,兒子就是喜歡兩天打魚三天曬網,也沒有關係。一切就是一個字——混。
白玉京來了的話,司徒雅當然也跑來了,這兩個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這次我們真的要來這種地方。”司徒雅笑着說道。
“你不來也無妨,其他書院貴族很多,性子傲氣,喜歡攀比,在他們的身上有很多不好的習氣,然而這裡都是一些淳樸的人,而周圍的小家碧玉也很多。”白玉京淡淡的說道。
“這個倒是不錯,我最近在城裡面已經厭了。”司徒雅笑着說道。
遠處幾個貴族少年的眼神盯着司徒雅與白玉京。
“你們看是白玉京,還有司徒雅。”
“洛陽三少一下子來了兩個,這個清涼書院很棒嗎?”
“大約是很棒。”其餘的少年都有了自信。
李老笑得合不攏嘴,如今清涼書院來了兩個大人物,而且還有四千兩的銀子進賬,至於日後如何,相信以後清涼學院的名聲會慢慢好起來。
……
擡起眸子,天色陰鬱,空中有幾隻鳥兒展開翅膀悠然飛着,地上有一隊人馬正在向山路方向走去,雖然一個空中,一個地下,不過目標卻是一致,都是清涼書院的方向。
裴玥拿着一冊書,在車隊中是唯一一個在外面的,確切說應是風姿颯颯地倒着身子,騎在一頭白色驢子的身上,身姿慵懶。
真是夏日飛花吹滿頭,誰家年少足風流。
誰能想到這樣俊美的男子居然會騎着一頭驢兒。
旁側田地裡的少女看到這個男子,不由面容羞紅。她唱起了歌兒,恰是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訴說着濃濃的情意。
另一旁一輛牛車緩慢前行,一個少年綰着白玉簪,坐在牛車內伸了一個懶腰,目光看了下外面裴玥,微微一笑,“裴公子還真是個出色的美男子,這等容貌還要在外面顯露一二,外面的少女們瞧見裴公子之後,個個都瞧得唱起情歌,但可惜是神女有意襄王無心了。”
裴玥擡起眸子,輕瞧了一眼項周,狹長的鳳眼微微一挑,淡淡背誦一段《詩經》說道:“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這是詩經中的內容,說的是一個女人愛上了一個男人,想要依附於他,但是男人卻不會把女人當作一回事,愛情對於這些女人都是妄想而已,所以不要沉溺於男子的愛情中。
竇竹放下手中的書簡,輕聲笑道:“閣下還真是一個無情的男人。”
裴玥說道:“男人都是做大事的,何必拘泥於什麼兒女情長?”
竇竹詫異,“這個從何說起?”
裴玥道:“有志向男人都是如此,自古以來,你看到哪個成大事的男人會真正在意女人?”
竇竹與項周眨了眨眼睛,暗道好像如此。不過二人卻並沒有什麼興趣,覺着那些對他們來說很遙遠。
忽然項周看向遠處道:“凌少,你也到這裡來了。”
“凌少?他來了?”竇竹挑眉。
“項公子。”遠遠的,凌熙正駕着馬車前來,她的馬車速度很快,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就從一個山坡追到了這裡,她瞧見了衆人,輕輕地笑了笑,打了個招呼。
“凌少,還有我呢。”竇竹彈出了腦袋。
“竇公子。”凌熙拱了拱手。
“凌少別來無恙。”裴玥依然倒身騎着毛驢,對凌熙拱了拱手。
“裴玥公子,怎麼不騎馬?”凌熙一笑。
“馬匹的速度太快了,會耽擱我欣賞這沿途的景色。”裴玥說道。
“所以諸位也就騎着毛驢,坐着牛車……”凌熙又看了一眼這輛牛車,貴族們出行果然是五花八門,鹿車、羊車、牛車,種類諸多,但就是速度略微慢了一些。而踏青這是名人雅士最喜歡的了,而像她這種整日裡忙忙碌碌的人,根本沒有這種閒情雅緻。
竇竹笑道:“牛車走的慢,沿途可以看到迷人的風景,而且這裡的牛車拉了不少的東西,走的慢則穩當,這次去清涼書院我們不能太隨便。”
凌熙目光一掃,這裡的牛車中拉的東西雖然是行李,但是各種木頭之類的全部都有。
她問道:“這些是什麼?”
項周笑着道:“竇竹喜歡恪物之術,他得知清涼書院的院長也很是喜歡這些,就有上門拜師的意思,把自己的東西帶去與那個李院長套個近乎。”
凌熙淡淡一笑,竇竹這麼做,很聰明!
當道路兩旁出現蔭涼後,項周方才從牛車裡慢慢爬出來,他非常的享受這夏日的美景,更何況有遠處農女的歌喉迷人,有着動人的韻味,而他閒來無事就用沿途的柳枝兒做成環形的草帽兒,四個人,一人一個,這可是夏日山中最最難得的清涼與野趣。
一路行來,道路周圍綠色朦朧。
只有遠處的草場微微有些泛黃,幾個養魚的水塘已經乾涸。
凌熙目光一掃,看到前方有個規模不小的莊園,後來她打聽過,這一座莊園的名字叫做龍家莊。
顧名思義,這家山莊的主人是龍家,也就是凌熙對付的那個龍家。
龍家的人很聰明,同樣都是袁家的下屬,現在混的很不錯,周家人先在洛陽城佔據了多數的商業,那麼龍家就來到這個偏遠些的地方,佔據了此地的農業。
目光朝前眺望一下,前面就是所謂的百里鄉,不遠之處又是芙蓉山莊,如今這些地方都是屬於龍家的地盤。
也就是說在這裡周圍大半的農民都要仰望龍家的鼻息,給龍家人種地,交租,就要看着龍家的臉色過活。因此說龍家就是這裡方圓幾十裡的霸主,是個卑鄙無恥之輩,那根本就是不爲過的。
但是當裴玥等人的目光看到遠處的莊稼後,表情凝重。
驕陽如火,肆虐了整整三個多月,遠處田地呈現出乾裂狀,就是洛陽城周圍的洛河的水位一降再降,估計再無雨的話,船兒也會浮不起來。
凌熙看向旁側的姬三,目光含笑,彷彿地主看到了農奴,今兒,蘇無忌有些事情不能送她過來,但是卻把管事交給了她,此人用起來倒是很不錯。凌熙覺着很喜歡,很滿意。
凌熙緩緩說道:“小三,在這裡我還有很多地契,過些日子去種植一些農作物,應該來得及。”
聽到對方的稱呼,姬三凝眉。
不理解對方爲何知道自己叫小三後就笑得曖昧不明,後來雖然已經好了一些,可依然是嘴脣邊帶着可惡的笑意,姬三陰沉着臉道:“我雖然並沒有種過田地,但是聽說過清明前後,種花植樹,不過目前好像過了最好的耕種時機。”
凌熙卻無所謂地挑了挑眉,淡淡說道:“閣下也許還不知道,如果周圍環境處理的好,可以在一年四季都耕種糧食。”後世的大棚菜就是一個特別的例子。
然而,不論是農業,還是餐飲業,姬三對她一直抱着懷疑的態度,覺着很不靠譜,就憑着這姑娘一盞茶的本事,可以毒走一票蘇家遠親,就是公子回去也是沉睡了一日。
這時,他面無表情,“凌小……凌少,如今這裡天氣越來越熱了,大約什麼都難種出來。”
凌熙眯着眸子,“大旱的時日,很少下雨,如果還要耕種的話,就需要這水車了。”
姬三好奇,“凌小……凌少的水車這麼快就要用上了?”
“嗯,那竇竹是個善於恪物之術的,到時候尋些人,一起來做。”
“這倒是有趣,莫非凌少準備改變大雍朝的農業?”
“算是吧,也不算全是。”凌熙伸出修長的指尖,點了點下頷。
姬三這時候卻頗爲敬佩地道:“記得我家公子說過,一個有本事的人,不論在哪一個行業,他都可以改變這個世界。”
凌熙聞言淡淡一笑,喃喃說道:“我從來不曾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世界在改變我。”
……
只見得,凌熙的馬車輪子飛快滾動,很快就去了清涼書院。
下了車後,綠童就張羅着往外拿出了行李,姬三也拎着大包小包朝外面搬去,只見那些都是大大小小的古怪箱子,是凌熙安排林鐵匠爲自己打造出來的,裡面有很多的分層,其中的衣服就有兩箱,另外各種美食糕點都帶了一包袱,各種亂七八糟的物品還有十來箱,其中還有一些種子,都是其他人不知道的品種。
白玉京與司徒雅三日前就來到了書院內,一直等着其他幾個人的到來,二人看到凌少來了後,也開始幫着搬東西。
司徒雅準備搬東西的時候,剛剛轉過了眸子,便詫異地指着一個大傢伙叫道:“凌少,這是你洗澡的木桶嗎?”
綠童的面容頓時紅了紅,女人這種貼身用的東西,居然被一個男人給看到了,還真是不妥。
但是凌熙的面色絲毫沒有顯露尷尬,緩緩地道:“不錯,我喜歡用自己的浴桶。”
司徒雅語氣中頗有欣賞之意,笑道:“這個主意非常好,雖然書院中有浴池,但是人太多了,裡面烏煙瘴氣的,還是自己用自己的浴桶安心一些,明日我就讓下人把自己的浴桶也帶過來。”
說着,他挽起袖子,準備把浴桶抱起來。
凌熙雙目黑亮,搖頭道:“這個太重,最後再搬。”
這時候,司徒雅決定放棄,抱着凌熙洗臉的木盆子,裡面都是凌熙用的按摩精油,還有天然的洗面乳,還有她親自配置的護髮膏,種類繁多,香味撲鼻。
司徒雅覺着有趣,又問了幾句,凌熙隨意搪塞了幾句。
姬三已在身上扛起了幾個大包袱。
外面一些貧寒的學生走了過來,目光掃了一眼凌熙的馬車,出言問道:“院長讓我們過來幫忙,不知道我們能拿什麼?”
凌熙緩緩地道:“一人拿一個箱子即可。”
這箱子是摔不壞的,而且還設有密碼,旁人偷走也打不開。
這時候,白玉京上前拿起了一個包袱,一剎那,以爲自己看錯了,沒想到這凌少連自己的被子都拿來了,還有鍋碗瓢盆之類的,這個美麗少年真是裡裡外外的東西都拿了個遍。
當然在平日裡,凌熙最喜歡躺在厚實的棉花墊上面,覺着褥子鬆軟一些比較好,外面再放一個竹蓆。
這套被褥很沉,白玉京背在了背上,鍋碗瓢盆的包袱提在了手裡,他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覺出被子裡的棉花已被砸得更爲瓷實了一些,比起棉甲裡的棉花都要厚實。
當然,棉甲可是軍隊裡面穿戴的防護物品。
漸漸的,爲凌熙拿行李的人,已經形成了一個浩浩蕩蕩的隊伍。
另外,凌少在與大秦國比試的事情,漸漸的又在坊間傳開來。
李院長知道這件事情後,又與書院報道的邀請函上姓名一對比,覺着很是吃驚,沒想到凌少就是當日的“少年”,畢竟這是白澤公子喜歡的女人,居然女扮男裝爲大雍國長臉,這種超強的實力,袁家的人居然還瞧不上眼,簡直就是愚蠢得一塌糊塗。
而他一直相信白澤的眼光是頂好的,那個男人自幼從來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情。
不是出類拔萃的女人,絕對不會入他的眼。
所以當凌熙抵達後,李院長也特意出來,瞧看一下這個凌家的出色“美少年”。
當日,他瞧見的不過是用了修顏膏後的凌熙,然而今日一見,心底暗暗吃驚,頓時驚爲天人。這個淩氏阿熙風華絕代,身姿楚楚,傾國傾城,分明就是一個絕色的美人。
這女人比起衛師師來,簡直強了不知多少,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美貌絕倫,無與倫比,也難怪白澤公子會被她深深迷住。
李老握了握手腕,覺着那袁家人簡直就是有眼無珠,蠢笨無比。
很快老者便上前,與凌熙寒暄了幾句,最後提出讓凌熙給衆少年們講一講當日比試的事情,然而凌熙卻是一開口就拒絕了,希望書院不要把自己當作特別對待之人,只要和尋常的學生一樣就好。
李院長明白,這個“少年”極有想法。
不過對方這麼做,這倒是讓李院長有些詫異,清涼書院雖然不是什麼有名氣的書院,旁人來這裡也是爲了得到一些好處,但凡家中是貴族背景的,哪一個不是自命不凡而且眼高於頂的,然而這個“少年”竟如此低調,真是讓人感覺到出乎意料,這種寵辱不驚的氣度可不是尋常人能擁有的。
李院長接着又叮囑了幾句,隨後離開此地。
在他離開後,接着來了一個老管事,此人一看就是精明的人,仔細地給凌熙介紹了清涼書院周圍的事情,還有大大小小的規矩。
“凌少,我是本地的管事,以後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我。”
“多謝。”凌熙微微頷首,表現的彬彬有禮。
“雖然,清涼書院對於課業要求並不嚴格,但是也不能太放鬆,畢竟是學本事的地方,平日裡可以在這裡寄宿,想要回去也可,學院不會管的太多太嚴格,這裡每一月都要上三次最重要的課程,這個不能缺少,其餘的都可自己自由活動。另外,夜裡大家還是要早點休息,小心火燭,注意安全。”此刻管事一邊帶着凌熙等人朝着住宿之地走去,一邊從容地說着。
山風輕輕捲起鬢角的垂髮,凌熙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周圍環境,上次她來過了一次,卻沒有來到住宿的地方。
窮苦少年住宿的屋子都是大通鋪,一個房子住着十幾人。
就是這樣,屋中已經滿滿當當,可以說屋子的一半空間都是牀。
既然是窮人們住的地方,凌熙當然不可能涉足,只是聽着管事這麼簡單的一說,凌熙神情淡然而鎮定,覺着下次自己可以提出上下鋪子這個方法,能夠讓衆人的空間顯得更大一些。
清涼書院雖然自己只是來讀書的,不過她覺着也可以幫襯一二,畢竟在這裡,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這裡的少年們也是自己的人脈。
只要此地的環境好了,也可以吸引來更多的學子,日後清涼書院會變成大雍朝最特別的一個。
當然她對李院長的感覺很好。
蘇無忌甚至告訴她,把李院長當成家中的長輩即可。
凌熙更是沒想到自己來到的這個地方,是個極僻靜的地方,環境極佳,院外花開錦繡,簇簇花兒綴於深綠色的葉間,馥郁氤氳。院內樹木滿株果實累累,綴滿了珊瑚紅果,而她居然受到了書院非常特殊的照顧。
管事看來把書院最好的住處讓給了她。
當然,後來姍姍來遲的項周竇竹等人也一起住在了院內,書院把六個人放在了一個院子裡,而且這院子有前院和後院。
白玉京與司徒雅還有項周裴玥四人住在了前院。這幾個人多數都是喜歡熱鬧的,而且平日會習武,所以纔有這樣的安排。
裴玥喜歡看書,不論怎樣的環境都可以學進去,所以無所謂。
但見竇竹的笑容清淡而溫和,不無慶幸地嘆了一聲,他喜歡安靜,而且喜歡恪物,這後面院子很對他的胃口。
然而凌熙的行李則是有些多,後院位置也是夠大,她與竇竹二人各自在忙碌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擾,這是院長特意安排下來的住宿格局,他可不想讓白澤日後責怪自己。
就這樣,六個人住在同一個院子裡,一人至少有一間的屋子。
屋中有着巨大的窗戶,窗櫺雕花,推開後視野開闊。
幾個人都帶來的是侍者侍者,唯有凌熙帶的是綠童,好在綠童出行也是男孩子的打扮,衆人沒有太過在意。
與所有的貴族一樣,這些少年都安排了自己的小廚房。
或者讓侍者們騎着快馬,一日奔波一次,去城內帶來一些美食,菜包、烤鴨、炸饊子、酥兒果,以慰藉他們空空的胃。
紅色的夕陽下,倦鳥歸林,漸漸山風也變得清冷。
凌熙的目光看向外面,她輕拂過外衫上的塵灰,人也有些懶懶的,身形隨意慵懶地靠在了一顆樹上,指尖輕輕挑了挑花枝,那清冽的花香似要把她骨子裡都化作一片澄澈瑩潔。
她覺着如果自己要在書院好好地做出一番事業,那麼她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路漫漫其修遠兮,那麼一步步來吧!她很有自信。
......交流,吐槽,傍上書院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