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都是真的?”她的眼淚在眼中打轉,卻堅持的不肯落下。
會不會是他騙自己的?她並不瞭解蘇秦,難得她還機靈了一會。水靈兒帶着最後一絲希望警惕的看着他,語氣突然硬氣了許多:“你以爲你這樣就可以騙的了我嗎?”
蘇秦站在窗前,帶着些許暖意的光線照在他的身上。他輕揚着嘴角似乎是在譏笑,長密的睫毛輕輕的顫了顫。骨節分明的手上摩挲着,聽了水靈兒的話他並沒有急於回答,而是沉默。
她似乎是抓到了一個救命的稻草,慶幸自己沒有上他的當。
“怎麼?爲什麼不說話?”她坐直了身子,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歪頭看着他:“被我拆穿了,編不下去了嗎?”
蘇秦身子略微的抖動了一下,轉過身笑着看她。
光線穿過他的身影,背對着光亮,看不見他的樣子。但是她依然能感覺他嘲笑這自己。
她就像一個跳梁的小丑自說自話。
“你真的很蠢,非常蠢!”他挑釁道。
水靈兒努了努嘴,蹙着眉,她嬌俏小臉不經意間露出來的厭惡神情,不知爲何卻有種撒嬌的意味。蘇秦這種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讓她十分的討厭。或許不是這一句,應該是每一句。
她用力的瞪着他,心裡暗自責怪,爲什麼所有人總是能一眼看穿她的軟肋。
他的身影慢慢靠近,從朦朧的光影中清晰的浮現出他極其俊朗卻又奸詐的臉。她心一沉,有些勉強的繼續跟他辯駁。其實她真的不是會隱藏情緒的人,心虛慌亂的樣子盡數落在了他的眼底。
他歪着頭笑眼裡盡是譏笑,本來極其掩飾的不屑還是透過他黝黑的眸色探了出來。
“難道你真的從來沒有懷疑過爲什麼她逃得那麼順利?你真的以爲齊國養的奴才都是蠢材?你真的以爲就憑你一個人能放那麼大的火?”他得意笑着:“你就真的相信你的那白癡的計劃做的天衣無縫?”他可笑的搖了搖頭。
水靈兒本來坐的筆直的背脊,如洪水沖斷的決堤一般癱軟下來,底氣也隨着嘆出的那口氣盡失。
“驛站失火、幻月潛逃、你…偷龍轉鳳!哦,對了,還有楚國用假公主李代桃僵。說到底水靈兒,我倒是還真的要謝謝你了?”蘇秦得意的笑聲如同夜間的鬼魅盤旋在整個屋頂,聽的讓人毛骨悚然只覺得如同掉進了一口鐘裡,耳朵一片轟鳴。
蘇秦探下身,隨意挑起她的一撮頭髮。青絲柔滑的在他纖長的手指上打了個圈,立刻被水靈兒厭惡的打開。她用盡畢生最惡毒的眼神看他,真希望這種冷厲的眼神變成鋒利的刀刃,將他的皮肉一點點分離開。不!不應該是鋒利的,最好是那種鈍鏽的刀,那樣才能刀刀刺骨,劍劍鑽心,一刀斃命都覺得是施捨了他,她必要他慢慢享受削骨割肉的疼。
“滾開,別碰我?”水靈兒沒好氣的說。
蘇秦本來還略帶戲虐的神色微微一暗,不着痕跡的怒氣稍縱即逝。
“不碰你?。”他冷冷的一笑,那笑意有些荒淫,水靈兒心裡難免有些微顫。
“難道你不是幻月公主?若你不是,又怎麼會出現在我的轎攆之上?難不成,真是一場陰謀,齊國早就有心要設計楚國。那你便是齊國的探子嘍,你信不信我隨時可以以謀逆之罪要你的命?”他聲音裡都是譏誚,卻還故意用平靜話逼水靈兒就範。聽起來就像是在說一件跟他毫無關係的事情。他布的局,無論她回答是與不是,她都必然是輸的。只是一個賭得是齊國百姓,一個賭的是自己。
若她不承認,那就認定了齊國是以假公主的身份來和親,她固然就只有一死。若說承認,她雖可以苟活,但卻永遠都將被蘇秦玩弄於股掌之上。
無論結果如何,她都逃不掉。
“你無恥!”水靈兒忍不住的大喊了出來。
蘇秦冷哼一聲“我無恥?難道幻月跟那個男人珠胎暗結不無恥?你助紂爲虐不無恥?齊國就送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給我,不無恥?”他一把抓起水靈兒的領子,將她提起來:“我楚國何等大國,被你們當白癡一樣。說到底,是誰無恥?”
水靈兒的表情瞬間僵住,被他提在手裡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蘇秦的一番話,她確實很震驚。這一切,她就像一個傻子一樣被捲入一場政治的鬥爭之中,走不開,躲不掉。她本來以爲自己神聖的做了一回救世主,成全了一對苦命的鴛鴦。卻沒想到這一切早就像是一個畫好的圈套,而她卻死命的往裡跳。
蘇秦將她令的很高,她的腳尖勉強的才能撐到地。雖然盯着蘇秦,但她失落的眼神裡卻看不到任何東西。思緒一直飄忽,只覺得整個人如同棉絮一般。
她傾力相助的兩人,對他們的一切,其實她根本就不瞭解。她還是太年輕,太容易感動,太容易被眼前的假象所矇蔽。
蘇秦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那種眼神讓人看着不由得內心覺得灼痛,這麼美麗的眼睛中更多的是一種悲涼,如繁星的眸色中的凝聚的只是一片荒涼。他有些疑惑的將她拉進了些,她的眼中只是一片迷茫,他有些焦躁的鬆手。
沒了依託的她就如掙脫了鐵鏈束縛的吊橋,朝着萬丈深淵而去。直到一股有力的力量,將她又拉了回來。
蘇秦看着懷裡依然沒有任何表情的小人,心中不禁憤憤的罵了一句“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