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方纔擦身而過的少年,嶽纖靈總覺得有些不一樣,但眼下情況也容不得她多想,只得跟着墨雨二人進入大殿,恭恭敬敬的低着頭等候。
大殿中安靜無聲,彷彿並沒有人在。嶽纖靈剛剛站定,就聽見一個極輕柔動人的女聲從上首傳來,讓她忍不住偷偷擡起眼皮往上看。
大殿裡並不金碧輝煌,只是極少的裝飾顯得極爲莊重。上首安置着一把暗色看不住質地的鑾座,一個人穩穩當當的坐在上面。
“既然經過考驗做了我門弟子,就不必拘謹了。”悅耳的女聲正出自鑾座上的人兒。
隱隱感覺到對方平易親和的氣息,嶽纖靈三人慢慢擡起頭,看清了鑾座上的門主。
蜃羅門門主,正是坐在鑾座之上宛如妙齡的女子。雖然只是一身素衣,她自身所帶的強大氣韻,卻足以讓人自甘臣服。若非如此,數年之前她也不能從一衆師兄弟中脫穎而出,成爲蜃羅門開宗以來首位女門主。
“你們三人方纔表現不俗。”門主面容含笑,使人只覺得親近溫暖,“官譽致雖疏於觀察,然靈力不弱;戚銀屏過目不忘,亦懂借勢變通;嶽纖靈心細入微,擅察言觀色。即日起,你三人正式拜入我宗,爲我宗第七輩外門弟子。”
雖然早有準備,但聽見門主親口承認,嶽纖靈還是激動不能自已,當下屈身拜倒,“弟子拜謝門主。”
戚銀屏和官譽致也是如此,聲音中激動帶顫。
門主目光幽幽如水,在三人身上依次而過,稍後輕輕揮手,安靜立在她身側的況晶藝立刻站出來,將三面玉牌交到三人手上,有了這面玉牌,三人才算真正被蜃羅門認可。
“你們今日也都乏了,先下去休憩,明日會有同門弟子引教你們。”門主跟着說,聲音溫柔如水,只讓人聽了就感覺親近溫暖。
三人退出大殿時,依然滿心激動,直到看見依然等在門外的墨雨和禹景寧才緩緩平復,對兩人也感激的躬了躬身,口稱“師兄、師姐”。
“走吧,我帶你們去住的院子。”景寧微笑應聲,便是不善言辭的墨雨也對他們微微點一點頭。
門內弟子住的院子靠近後山,十分寬闊,男女弟子各自分開。所以走到一扇拱門前,禹景寧便帶着官譽致離開,而嶽纖靈和戚銀屏只得跟着墨雨。
與此同時,門主正與兩位長老敘話。
“今年弟子資質如何?”率先問話的是秋蟬長老,她向來只關心本門弟子資質,其餘一概不理。
“通過兩場考驗,確實有箇中佼佼者,其中幾人天資十分出衆。”門主一手拂裙,平淡的回答。
易行長老心知秋蟬脾性,這時從不與她爭搶,聽了門主的話才問:“是流火軒還是回春軒?”
“流火軒。”門主答,又忽然看了一眼門的方向,繼續說,“我回春軒素來並不看重靈力多寡,這一次有資質拜入回春軒的
孩子並不在少數。”
“回春軒?那也要他們甘願纔是。”秋蟬聽說今年弟子資質不俗,顯得十分滿意,言語間不自覺又帶出了回春軒的輕蔑。
門主安然坐在鑾座上,聽見秋蟬長老的話輕輕一笑,門主之位向來皆由流火軒弟子執掌,她是開宗以來第一位出自回春軒的門主,這其中許多經歷真是不說也罷。
想到過往俗事,門主嘴邊的笑慢慢變冷,姿態婀娜的站起身,對兩位長老說:“我先回了。”
素來門主都是單獨洞府,但現在這位門主卻住慣了自己曾經在回春軒的院子,做了門主也沒有搬走,整日在回春軒出沒,讓初來乍到的回春軒弟子多整日小心翼翼,不敢妄動半分。
嶽纖靈和戚銀屏住了同一個院子。嶽纖靈孤兒出身,自小卑微慣了,從沒有過朋友,現在有一個戚銀屏和她相處,心裡十分歡喜。戚銀屏也不是性子高傲的人,只半日功夫兩人就十分熟絡,傍晚相約一起去專供弟子吃喝的廚房拿晚上的吃食。
大廚房距離她們的院子不近,需要走過一個山頭才能到達。兩人特地早了些出來,一路走一路看着四邊的景緻。
也是緣分使然,走到一處樹蔭十分陰涼的小路上,嶽纖靈竟然看見方纔在大殿外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正迎面走來。
少年穿着一身漆黑如夜的衣裳,面容俊麗,只是神情很淡,看不出任何情緒,眼睛宛如暗夜中兩顆清亮的星辰,十分吸引人。
嶽纖靈被他攝住,忍不住一看再看,直到對方從她旁邊走過才堪堪回過神,臉上卻慢慢紅了。
她的反應太明顯,自然沒有瞞過旁邊的戚銀屏,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嶽纖靈,“你怎麼了,之前認識風暗胤嗎?”
風暗胤?他的名字嗎?嶽纖靈轉頭看着戚銀屏沒有說話,臉上卻已經寫滿了期盼。
見她如此,戚銀屏忍住笑輕輕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說:“我也是以前在山下的時候聽別人說的,這個人啊……出身很神秘,不過聽說靈力十分強大,現在已經是流火軒的入門弟子了。不像你我,還要在經過一段時間才知道能拜入哪一軒。”
“他好強……”嶽纖靈一字不落的聽着戚銀屏的話,低聲的說。
風暗胤這個名字被嶽纖靈深深記在了心裡。
這時候來幾乎所有的弟子都要來大廚房,嶽纖靈二人才走到大廚房門口,就聽見一個耳熟的聲音高聲呼喊自己的名字,循聲回頭,果然就看見宮譽致一臉興奮的朝這邊跑過來。
“你們也來了!你們住哪個院子,有時間我去尋你們!”宮譽致十分熟稔的說,大嗓門引來周圍不少人的關注。
嶽纖靈不好意思說他,只是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周圍。戚銀屏卻沒顧慮許多,直接伸手拍了一把宮譽致的手臂嬌斥:“你小點兒聲音,沒發現別人都在看我們嗎?”
宮譽致想必大大咧咧慣了
,先是齜牙咧嘴的揉了揉被戚銀屏拍過的地方,然後才說:“知道啦知道啦!”
多了宮譽致,三個人便一起去大廚房取了飯食,又一起尋了一條鋪了幹稻草的長凳坐下吃飯。
這邊嶽纖靈和戚銀屏都已經坐下了,宮譽致卻忽然向被馬蜂蜇了似的跳起來。二人都被嚇了一跳,卻看見宮譽致的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劃了很深的一道傷口,殷紅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這麼一會兒工夫已經落在地上小小一灘。
“這誰幹的呀!”宮譽致從他剛纔坐的地方摸出一把菜刀,氣憤的大聲嚷嚷。
“是我是我,剛纔我去端菜順手放這裡了,我忘記了,對不起對不起!”剛說完,複雜大廚房的胖大叔就擦着汗小跑過來,一臉愧色的看着宮譽致。
“痛死我了!”宮譽致嘟囔了一聲但也不多說,直接把刀還給胖大叔,自己捂着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雖然不應該,但他的樣子實在讓人覺得好笑,嶽纖靈忍不住低頭抿了抿嘴,又好像想起來什麼,站起來走到他旁邊捏了一個訣,只見她的右手微微泛起純白的微光,然後輕輕覆蓋在宮譽致受傷的手臂上,扎眼功夫傷口就止住血,甚至有了癒合的趨勢。
宮譽致和戚銀屏都一臉驚奇的看着她,倒讓她很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小就會捏這麼一個訣,也不知算不算一種天賦。
周圍其他的弟子也有看見這一幕,其中就包括了剛剛走進來的況晶藝。她站在略後的位置微微皺眉,然後直接側身讓到旁邊,原本被她擋住的人頓時現於人前,竟然是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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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見到門主時,她都坐在鑾座上,此時立於原地,竟讓人覺得格外婀娜動人,不過氣勢依然懾人,讓人不敢直視。
在場所有的弟子紛紛或惶恐或恭敬的低下頭口稱“門主”,卻沒有讓她付出半個眼神。自出現開始,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嶽纖靈身上,此時更是直接走到她面前,垂首溫柔的問:“你可願拜入回春軒門下?”
雖然來蜃羅門的弟子十有八九都想拜入流火軒學習劍術,但能被門主欽點可是莫大的殊榮,衆人紛紛羨慕的看向嶽纖靈。
從小到大,嶽纖靈第一次被這麼多人注意,當下侷促得不行,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況晶藝走過來輕輕咳嗽了一聲才如夢初醒,當下恭恭敬敬的再次拜了拜門主,口稱“弟子願意”。
大廚房發生的事情終於就此落幕,嶽纖靈也成爲了繼風暗胤之後第二位上山第一日就有了歸屬的弟子。
門主滿意的看着眼前纖細嬌小的少女,外人只知流火軒善劍術,回春軒善魘術,卻少有人知回春軒最初傳承的其實是超絕的醫術,只不過近年來都沒有收入天賦出衆的弟子,才被世人漸漸淡忘了醫術,只記得魘術。而眼前的少女,卻是一個天資絕佳的幼苗,假以時日必能習得高超醫術,她是不會錯過這樣的弟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