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彌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出來更衣,竟然會看見這樣的一幕,當下就徹底的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今日是她大婚,她怎麼能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會和溯月在這裡私會。
說是晴天霹靂也不爲過。
驕縱恣意半生,這還是嬛彌第一次有了無助的感覺,只知道站在原地,竟是一個動作也做不到,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凡麒與溯月在自己面前郎情妾意,情意綿綿。也不知道溯月說了什麼話,竟讓凡麒當場憐惜的將她抱入懷中。
溯月縮在凡麒懷中更顯得格外嬌小,臉頰泛紅卻也沒有推拒,半晌才輕輕推了他一下,然後輕聲說了一句話。凡麒看起來十分不捨,但還是依言放開她,戀戀不捨的走開。
原地只剩下溯月自己。她很是纏綿的看着凡麒的背影,末了收回目光看着地面,一陣風從她身邊緩緩吹過,輕巧的掀起裙襬一角。她略顯得意的擡起頭,正好看見嬛彌和嶽纖靈,整個人如遭雷擊,“大……大小姐!”
嬛彌雙手各自牽起長裙一角,一步步走出來,雙目已經赤紅,抖着嘴脣死死的盯着她,“溯月,你怎麼能,你怎麼敢!”
溯月起初也是惶恐,但許是想到事情已經敗露,便不再掩飾什麼,只是嘲諷的看着她,輕蔑不屑的說:“凡麒至始至終想娶的人只有我,若不是你是寮海宮宮主的女兒,你以爲你會有資格,還來問我!”
這也許是嬛彌有生以來第一次受奇恥大辱,她的臉色漲成紫紅一片,用恨不得殺了溯月的眼神看着她,全身都不停的顫抖起來。
“嬛彌,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你敢殺我嗎,你不敢。”溯月在她面前驕傲的仰起頭,像一隻鬥豔的孔雀,“你敢傷我一分,凡麒都會恨你入骨。”
大婚之日被這樣羞辱,嬛彌如何能忍,然而溯月說的話也的確戳中了她的軟肋。爲了凡麒,她不敢動溯月一根手指頭。她就是再蠢笨,剛纔那一幕也看得清清楚楚,凡麒那樣清冷的人,竟然也會有那樣溫柔的神情,卻不是對她,而是對溯月。思及此,嬛彌簡直要忍不住淚意洶涌。
“大小姐爲了不與凡麒公子生間隙不便下手殺你,我卻不用避諱。”這時候,一把凌厲的女聲忽然破空而來,瞬間讓在場三人都看了過去。
來者正是終日伴在寮海宮宮主身邊的寮海宮弟子,連嬛彌平日裡也要稱一聲“師姑”。
她凌空而來,才一雙足落地就極盡安慰的伸手在嬛彌頭頂撫摸了一把,然後看向溯月,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師姑。”嬛彌這時候也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無比委屈的站在師姑身邊。而溯月卻被看得渾身一抖,惶恐的張大了眼睛。
師姑冷冷笑了一聲,隨即輕巧的拔出腰間佩劍,想也不想就朝溯月揮去,劍氣形成的一瞬間卻被嬛彌意外截住。師姑唯恐傷到她,艱難收住劍勢然後疑問的看着她。
嬛彌目露哀求的看着她,楚楚可憐的搖一
搖頭,“師姑,我不想凡麒嫉恨我。”
“你!”師姑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最後氣惱的將劍收起,“好好好,我不管了。”說罷,揚長而去。
原地又只剩下了三個女子。嬛彌痛惡的看着溯月,一字一字宛如將她食骨吸髓一般,“早晚有一日,我會讓你後悔!”
也許溯月很忌憚師姑,但對嬛彌卻是一點兒忌憚也沒有,聞言只是對她嘲諷的一笑,絲毫不以爲意。
“我們回去。”嬛彌再也待不下去,挽着裙幅匆匆而去。
她的動作太快,嶽纖靈直接被甩在了後面,好像跟不上一般。直到嬛彌走出了很遠,好像她才反應過來,急匆匆的跟上去。但是並沒有人看見,一道十分凌厲幽暗的光從她手心裡飛出來,直接擊中了毫無防備的溯月。她當即張大了眼睛,茫然又不解的看着自己忽然滲出一大片鮮血的胸口,極慢的倒了下去。
雖然跟上了嬛彌的腳步,但嶽纖靈餘光還是看見這一幕,無聲隱蔽的掀起嘴角笑了笑,然後垂在身側的左手悄悄鬆開,一枚嫣紅的耳墜輕輕的落了下來。
凡麒本來已經聽從溯月的勸慰返回前面大殿,但忽然覺得心裡有些掛念,也不知被觸動了哪根神經,又折身返回。本來他就心痛溯月的眼淚,還想着這會兒忽然回來在看她一眼還讓她有些安慰,卻怎麼也想不到回來會看到這一幕。
溯月靜靜的躺在地上,身畔的血已經流了一地,整個人一點兒生機也沒有,連魂魄似乎都已經消散了。
凡麒的眼睛登時血紅一片,搶上前將溯月抱在懷裡,整個人都癲狂了,只是瘋狂仇恨的看着周圍的一切,似乎要找到兇手碎屍萬段。
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一處,那裡落了一枚嫣紅的飾物,閃閃發光。他將溯月的身子緩緩放下,走過俯身撿起落在地上的耳墜子,然後死死的攥在手心裡,“嬛、彌!”
前後一折騰,就已經到了吉時。
“大小姐,該出閣了。”回來之後,嬛彌就一直靜靜的坐在牀榻上一言不語,連眼珠也不轉動一下。嶽纖靈自然也不能說什麼,只是小心翼翼的站在旁邊不敢說話。一直到外面傳來催促的聲音,方纔輕聲小心的提醒道。
嬛彌先是眼珠微微轉動了一圈,然後如夢初醒似的明悟過來,站起身如夢囈般低喃,“已經該出閣了?”
“是。”嶽纖靈回道,小心的跟在她後面一步步走出院子。
這時幾乎所有賓客都已經到了,在前面大殿裡等待。而今日最重要的人物之一的凡麒剛纔不知去了哪裡,剛剛走回來,神情似乎有些木訥。
“怎麼了,今日大喜還一臉木然?”一個相熟的旁宗男弟子走到凡麒身邊低聲揶揄。修道之人對血腥氣都十分敏感,他說話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凡麒身上有一股血腥氣,不由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沒什麼。”凡麒回答,慢慢轉過頭看過來。他的動作很慢,有些異樣的遲緩。
男弟子似乎覺得他的樣子有些不對,就訕訕的笑了笑退開了。
青夙也在衆多賓客之中,凡麒剛一出現他就發現了異樣,當即反應過來必然是嶽纖靈出手做了什麼,當即心中警覺,更多的注意力慢慢都轉移到了爲首的寮海宮宮主身上。他也對嶽纖靈如今的修爲有些瞭解,在場衆人中唯有寮海宮宮主最需要忌憚,他就提前代她看牢這個危險。
吉時到,嬛彌也終於走到大殿之上。修道之人也不必蒙紅紗,一張俏麗的面容十分動人。
也就在嶽纖靈跟在嬛彌後面走進來的瞬間,青夙就認出了她,當即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滯了一滯。他少年老成,素來少有事情能讓他緊張,這一刻卻感覺手心裡都沁出了冷汗,生怕除了自己還有人認出她。
不過看樣子,是他杞人憂天了。
大殿裡所有的人都在爲別的事情分神,誰也沒有多在嶽纖靈投入一絲關注。嶽纖靈一走進大殿,就在悄悄留意凡麒,就見他在看見嬛彌的瞬間身體都僵滯了,手似乎也攥成了一團。不過他也算能夠忍耐,竟然沒有直接殺過來,反而控制住了自己的神情,不知道的人怕還會以爲他的緊張激動。
行禮過程十分順利,便是凡麒與嬛彌各具心事,也沒有露出明顯的端倪,很順利的讓衆多不知內情的賓客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大殿禮成,嬛彌依禮就要跟隨凡麒啓程回明溪谷,便是半日也不能耽誤。
臨別之際,嬛彌昂面看向坐在最上首的寮海宮宮主,心裡就覺得一陣陣委屈。不過也好像就是這半日工夫,很多她之前不會想的事情也都開始學會去想,爲了不讓寮海宮宮主擔心,便是咬着牙也把眼淚忍了下去。她還天真的以爲寮海宮宮主不知道凡麒與溯月之間的事情。
“以後,就要學着自己照應自己了。”寮海宮宮主便是這時,也沒有過多言語,只是垂首看着她,臉上沒有流露任何特別的神情,但眼底的擔憂卻有些剋制的流露出來。
“宮主放心,我會一切安好。”嬛彌擡起頭扯着嘴角笑,殊不知拽着裙子的兩隻手都已經顫抖起來。
“那就去罷,別耽誤了時間。”寮海宮宮主多一句話竟也不說,就揮了揮衣袖,目光最後似有意無意的落在站在一旁不說話的凡麒身上,暗藏告誡,然而凡麒卻並未迴應她的目光。
按照之前定好的,嶽纖靈也跟着一起走出了寮海宮。
爲了彰顯對明溪谷未來主母的看重,這一趟明溪谷甚至派出了一臺極盡華貴的鸞鳳車駕,便是嬛彌需要乘坐的。
看見面前的鸞鳳車駕,若是從前嬛彌定然歡喜不已,現在卻不過淡淡一笑,回首對凡麒道:“多謝夫君。”
“走了。”凡麒連看也不看她,便吩咐跟着自己一起來的人啓程。
見狀,嬛彌垂下眼睫,也不知是自嘲還是諷刺的笑了笑。
但這一切,卻只是一個開始罷了。跟在嬛彌身後,嶽纖靈在心中淡然的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