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突然看到王管家憂心忡忡、甚至還有些面無人色地進來,他的身後,還跟了一個婢女,秦心顏一眼認出那是劉韻亞尋常會帶着的叫做胭脂的丫頭,胭脂還沒有到秦心顏的跟前,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失聲痛哭。
這反應愣是怎樣都不會對,難道,出了什麼事?!秦心顏此刻只覺得心底有一股寒氣升上來,迅速地走過去。
“怎麼了?”
可那胭脂,卻只顧着哭,愣是不敢說話。
“發生什麼事情了?胭脂姑娘,你別隻哭不吭聲啊?”綠荷也被她的情緒帶的有些莫名的不安了起來,道。
胭脂跟着劉韻亞久了,學得一副主子的脾氣,溫柔可愛,有時候露出一些小女兒的憨厚與嬌嗔,很多時候都是天真爛漫的孩子模樣,從來都不曾露出過這種神情。秦心顏的臉上一絲笑容都沒了,不知怎麼一陣冰冷的寒意從心底生出,並且不斷擴大。良久,她才聽到自己用僵硬的聲音問道:“胭脂,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不要怕,就算天塌下來,本郡主撐着。”
胭脂感受到了秦心顏直接的關切,也似乎是被她這一句保證給安撫住了心,這才撲過去抓住她的裙襬,小聲哭訴道:“事關重大,奴婢,奴婢不敢瞎說。”
秦心顏一瞧她那樣子,便知道壞事,因爲,若是尋常的事情,她一定會當衆說出來,可是現在,分明是說不得,她立刻道:“好了,你們,全都退下去!”
院子裡的下人們立刻恭敬地退了下去,甚至,都沒敢擡頭望秦心顏一眼,就匆忙離去了。
“你跟我來屋子裡。”秦心顏示意綠荷將胭脂攙扶起來。
進了屋子,胭脂更加泣不成聲,道:“郡主,我家小姐,她被人劫走了!”
什麼!秦心顏一下子皺起了眉頭,一字一字道:“胭脂,你把話再說一遍!”
胭脂擦了眼淚,大聲道:“我家小姐今日本是去瞧那醫婆,奴婢是伴着她一道去的,去的時候都好好的,回來的時候也是高高興興的,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奴婢無能,保護不了小姐,害得她被人劫走了!”
秦心顏臉色變得鐵青,喃喃道:“被人劫走了?!這是什麼意思!她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會是得罪了什麼人,究竟是誰,要做這種事情。”
胭脂也是一邊哭,一邊搖頭。
秦心顏很快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是在哪裡被劫走的,又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胭脂臉上的淚水不停地流,道:“在,在南門旁邊的那條小道上,原本是不會走這條路的,但是小姐說,確認懷孕的事情後,要第一時間來告訴郡主,所以,所以就臨時讓車伕改了路線,可誰知道,一夥人突然衝出來,把整個馬車都給搶走了,原本就只帶了三兩個護衛,他們全都死了,小姐她拼了命,纔將奴婢從車上推下來,她自己卻沒能逃脫——都是奴婢沒
用,奴婢要是會功夫,就不會害得小姐她——”
秦心顏強壓抑着不安與悲傷的心緒,不再多問一句,而是轉頭看向綠荷:“快,出動王府護衛隊,隨本郡主去救人。”
“郡主,奴婢也跟你去。”胭脂擦了眼淚,道。
秦心顏搖頭:“不,你現在要做的,是趕緊去京兆尹報案,然後讓你家老爺也幫着去找人。”
“是,郡主。”胭脂想也沒想,便撒開腿向外跑。
“綠荷,快給她準備輛車,你留在府裡,若是爹孃回來了,你就說我進宮去了。”秦心顏一邊召集護衛隊,一邊道。
“是,郡主。”綠荷慌忙應下,去準備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秦心顏趕到胭脂說的地點的時候,並沒有找到人,而只是看見了翻倒在地的馬車、死去的侍衛屍首,還有很多的血,鮮紅的血。
“郡主,現在怎麼辦?”護衛甲開口問道。
“繼續找,沿着這條路找!我還就不信了,一個大活人,他們能夠帶到哪裡去!”秦心顏捏緊了拳頭,牙齒咬緊,惱恨的不行。若是讓我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做的,一定要將他鞭屍示衆!
而同一時間,孫家與劉家也得知了這個消息,也開始慌忙讓家丁出去尋找。
又過了半個時辰,孫佳域跟秦心顏在南門相遇了,陳遇白以及京兆尹的護衛,也隨後出現,三人相遇,卻都是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
“有消息了嗎?”
“找到了嗎?”
“你這邊呢?”
秦心顏跟孫佳域幾乎是同時揪住了對方的衣服,都是急不可耐的模樣。
但是,兩人都是搖頭的。
陳遇白的面色也很凝重,他命人連夜搜遍全城,可是,竟然全無蹤跡。
孫佳域的臉色無比難看:“莫非他們會飛天遁地不成?怎麼會找不到!韻亞她一介弱質女流,善良單純,怎麼會有人捨得對她下黑手!”
陳遇白的表情,也變得發冷發僵,不,他簡直是感到了一種恥辱。陽城的治安都是他負責的,制度體系都是十分嚴格的,青天白日,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搶人?更何況,自己派出那麼多人,去搜尋了那麼久,都沒有絲毫的蹤影,到底出了什麼事?而身爲京兆尹,他卻一頭霧水,也簡直是恥辱到了極點,究竟是什麼樣的高手,能夠在護衛的衆目睽睽之下,搶走劉家小姐所在的馬車?還能將一個人給藏起來,怎麼搜尋,都搜尋不到?!
而隨後跟過來的劉韻亞的孃親劉夫人,知道連京兆尹都束手無策的時候,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幾乎有點喘不過氣來。
秦心顏見她捂着胸口,連忙親自扶着她在一旁的牆墩子上頭坐下來,讓她側側靠着牆背歇息。劉夫人的臉色鐵青,氣息不勻,胸膛劇烈的一起一伏,口中喃喃道:“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啊!我的韻亞,我的韻亞,你在哪裡啊!
”
見她這般撕心裂肺的模樣,秦心顏只覺莫名的心痛,她握住劉夫人的手,安慰道:“不會有事的,夫人,韻亞她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話不像是她秦心顏的風格,但她卻說了,竟不知道,這句話是在安慰劉夫人,還是在安慰她自己。從很早以前開始,她就已經將劉韻亞當成了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她習慣了劉韻亞的存在。這是第二次,她失去了冷靜,第一次,是爲眉若。
在幾人皆是愁眉苦臉的時候,卻突然來了消息,是劉父帶來的噩耗,三人便匆匆都趕到了劉家。
“人找回來了,韻亞他娘,準備後事吧。”劉父說完這句話,彷彿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雙眸子裡盡是痛苦,卻還要強撐着,去扶住自己的結髮妻子,握住她的手。
“韻亞,我的韻亞……”劉夫人一陣哭天搶地,慌忙掙脫開自己的丈夫,衝向了內院……
劉父的這一句話剛出口,孫佳域面色一白,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
下人們忙過來扶着他回去休息,劉父頹喪的坐在地上,在嗚咽。
而秦心顏的臉色,也更是從未有過的蒼白,看向劉父,聲音顫抖道:“叔叔,韻亞她,是在哪裡找到的,可知道是誰害得她?”
劉父嘆了一口氣,面上也是無限的傷痛與鬱結,只是一個勁的搖頭,道:“我一得到消息,便也跟你們一樣,無頭蒼蠅一樣的四處尋,在路上遇到禁軍統領,我之前給他的孃親找過一個靠譜的神醫,所以有那麼幾分交情。他一見我,便告訴我,他的人今天巡視陽城的時候,在一個小巷子裡發現了韻亞。只不過,發現的時候,已經,已經沒氣了。”
“帶我去見她。”秦心顏收斂了情緒,死死的握緊拳,沉聲道。
看着秦心顏這般沉靜的樣子,劉父有些惱,秦心顏不是一直都是小女的摯友嗎,她爲何如斯淡定,但是礙於她的郡主身份,劉父卻還是低了頭,帶她去了內院。
只是,他哪裡知道,此刻秦心顏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前所未有的傷痛與恨意,在體內瘋狂的滋長。可她這個人的情緒,外表卻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的,尤其她與常人不同,她越是惱怒,她反倒表現的越淡定。若是此刻熟悉秦心顏的人在此,一定是要遠離她幾丈之外的。
秦心顏走到了劉韻亞的房間內,卻是哭聲一片,烏壓壓的人,丫鬟婆子,跪了一地,她壓下心頭的怒火,道:“全都給我住嘴!”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面面相覷的看向秦心顏。
胭脂咬住了脣,憋住了眼淚,死死的握住了劉韻亞那已經冰涼的手。
只聽秦心顏冰冷地道:“你們的主子她受了冤屈而死,你們不能好好的保護她就算了,現在哭,哭!哭又有什麼用!立刻去準備喪事需要的東西,讓我再聽見誰哭一聲,立刻趕出去!有淚水,留到葬禮上頭去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