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十一月十五日。
星期五。
因爲我的肚子一直不爭氣,自己也不爭氣,媽媽又來了。
我想我一生中最對不起媽媽的時候,就是那一年的時候,天真,傻。
“我下午就要走了。”星期四那天,當大家都在一起的時候,我跟他們說。
“你要去哪?”樑暮趕緊問我。
“我媽回來了,說帶我再去看一次醫生。”
“你病還不好啊?”蕭宇抱着雙手問我。
孫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笑着說:“她一天連飯都不會吃,會好纔怪呢。”
我瞅了他一眼,可不可以不要說得那麼直白啊?
“那明晚我們的生日宴會,怎麼辦?你不來了?”
是哦,我差點忘了,明天晚上,樑暮、蕭宇、高揚他們三人一起過生日,讓我無論如何都得去的。
我低頭思索了一會兒,要是我跟媽媽講的話,她應該會讓我去吧?
“沒事的,反正我們都要在滬住,到時候我跟我媽說一聲,就可以過來了。”
“那好,我們明晚見了。”
“恩。”
跟媽媽在一起,其中的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用媽媽的手機,剛好此時陸濤手裡也拿着手機,我就可以給他發信息了。
“豬,在幹嘛?我想你了。”
“小妹,我也想你了,我們在食堂吃東西呢。”
“你們明天什麼時候來啊?”
“下午啊,怎麼等不及了?”
“呵呵,是啊,想你了嘛。”
“好了,明天就可以見到了,安心看病去。”
“好,我愛你,晚安。”
“我也愛你,晚安。”
甜甜的睡上一覺,第二天醒來就可以見到自己想念的那個人了。
“我想她這個問題應該要做手術,才能徹底根治,不然是很難痊癒的,每年的病發時節,她都要飽受痔瘡的折磨。”
做手術?不會吧?有那麼嚴重嗎?看着媽媽凝重的表情,我的心一陣一陣地痛,我是不是錯了?爲什麼我要不吃飯?爲什麼我要告訴媽媽啊?爲什麼我要請假啊?就爲了讓陸濤心痛嗎?我真的是錯了。
“娜娜,你沒事吧?”媽媽擔心地看着我。
我看了媽媽一眼,說我臉色不好,她的也好不到哪兒去。
“媽,我沒事,就是有些難受。”
“你別相信那醫生的話,我們去看看中醫。”
一不做二不休,媽媽拉着我就去了她的一個朋友那兒,一個名符其實的老中醫。
“中醫跟西醫的不同就是,我覺得不用做手術,我給她開一些藥,你讓她每天都吃一些,擦的也有,實在不行的話,再做手術吧。”
“好,謝謝你了。”
媽媽的臉色終於好了很多,也許在這看到了希望。
“娜娜,剛剛那個叔叔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回去就好好吃藥,實在不行的話,等到我們回到山城的時候再去檢查一下。”
“恩。”
雖然是這樣說了,但是我還是很擔心,很難過。不是因爲自己的身體,而是因爲我真的覺得對不起媽媽,再想想這次的成績,我這樣算什麼啊?如果以後陸濤真的跟我在一起了,還有所值得,但是如果哪天陸濤不要我了,那我又得到了什麼呢?
“娜娜——”
“恩。”
“你不是說晚上同學要過生日,要給他們買點禮物嗎?”
想起晚上的宴會,想起即將見到的他,我暗暗下決心,不管用怎樣的方式,我都要把他牢牢地留在我的身邊。
“恩,那我們去吧。”
我一直覺得我比別人幸福,因爲我有一個更瞭解我的媽媽,一個像朋友一樣的媽媽。在精品店裡逛了很久,我選了四對手腕送給他們,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樑暮,我就把娜娜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
來接我的是陸濤、樑暮還有張平浵和蕭宇。因爲媽媽只認識樑暮一個人,所以她就拜託他了。
“阿姨,你放心吧,她是我的妹妹,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等媽媽走了以後,我就一直看着陸濤,但是陸濤彷彿沒有看到我一樣。
“大腦殼,我們走吧。”張平浵拉起我就走。
我對她笑笑,“好啊。”
這陸濤幹嘛呀?昨晚還好好的,爲什麼今天就?
“你們快點,大家都等着我們呢。”
樑暮在前面大叫。陸濤和他並排着,但是始終都沒有回頭。我的委屈一下子就上來了,我爲了他變成這樣,他就是這樣對我的嗎?
“你們來了。”到了承諾地點的時候,蕭宇就開心地跟我們打招呼。
“在這坐會兒吧,高揚他們要上會網。”張平浵拉我坐下,順道也在我的旁邊坐下。
陸濤也過來了,“怎麼不說話?”
我看着他,確定他是情願的,我纔開口。
“沒什麼說的,就沒有開口了。”
“對了,你看病,怎麼樣了?”
又想起今天那個醫生的話,要做手術,要做手術?
“你怎麼了?”陸濤使勁地在我眼前擺手。
“你怎麼了?”他有些不高興地問我。
“沒什麼。”我微笑了一下。
“問你話,你沒聽到啊?”
“聽到了,沒事,吃點藥就好了。”
“哦。”
人就都說,酒吧就是一種燈紅酒綠的地方,什麼顏色都有,什麼人都有。
我討厭這種喧囂,我討厭這種熱鬧,寂寞慣了,就會習慣寂寞。
我一個人呆呆地呆在一個角落裡,看着他們一個個地又唱又跳,開心得不亦樂乎,喝酒的喝酒,幹嘛的幹嘛,好像這種燈紅酒綠的生活根本就與我無關。
“你怎麼一個人呆在這啊?”陸濤過來問我,他從後面摟着我。
“我不太習慣這樣的生活。”
“爲什麼?”
“太吵了。”
“唱歌嗎?”
“我不會,你唱吧,我聽着。”
說完他就過去點歌了。
聽着他的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我滿足地看,這就是我喜歡的他,那一刻,我竟然有自豪的感覺。但是看到他和瞿夢瑤在一起合唱的時候,我的心情頓時就黯淡下來,也只有那樣的她才配得上他吧?
“怎麼一個人在這坐着?”樑暮也湊過來問我。
“我不喜歡熱鬧。”
“我們出去溜達溜達吧,這裡面太吵了。”
“好。”
我和樑暮來到外面,還是外面的空氣新鮮。
“吃燒烤嗎?”
“好啊,但是不能太辣。”
不多久後,我和樑暮就坐在了燒烤攤上吃着燒烤了。
“原來你們在這啊?”
是陸濤和蕭宇。
“恩,裡面太吵了,出來透透氣。”
“你出來也不和我說一聲。”陸濤有些抱怨地說我。
“你不是在忙嘛。”我淡淡地說。
如果我沒有那個能耐,所謂眼不見心不煩,這樣也不可以嗎?
他沒有再說什麼,我們也回去了。
下一站是網吧,真不夠浪漫。
“機子不夠了,你和我坐在這吧。”
“哦。”
我很開心地坐在他的旁邊,我以爲他會像那次一樣,我們依偎着看幸福的偶像劇,聽悽美絕倫的歌聲。
可是沒有。
他一直在和別人聊天,我看清楚了,是瞿夢瑤的企鵝,真的就那麼想念嗎?那麼抱歉嗎?只是隔着那麼一點兒的距離就?
“陸濤——”
過了好一會兒以後他才答應我。
“幹嘛?你要是累了,就靠着我睡會,我要玩呢。”
我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了曾經的展勝明。難道我還沒有網絡重要嗎?還是沒有她重要?
“我們玩遊戲吧。”不知道哪個不知死活的提議。
“好啊。”誰知道陸濤是等待多久了。
看着他們的網頁遊戲,我的心像有一根根冰錐在戳一樣,又冷又痛,肚子的疼痛感也瞬間傳遍了全身。
“陸濤——”忍了好久,我終於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沒有回答,想是在他的遊戲裡沒有出來。
“陸濤——”
我再叫了一次。
“你煩不煩啊?叫你別煩我,我很忙。”沒想到他這樣吼了我一聲。
我用意志堵在眼眶裡的眼淚瞬時迸發出來,好,不煩你。
我站起身來就向外面跑去。
“大腦殼——”
我不顧後面的追趕聲和呼喊聲,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肖娜,你給我站住。”我使勁地跑,樑暮在後面使勁地追。
他一把拽住我,“你要去哪兒啊?”他氣急敗壞了。
我也沒有力氣了,回過頭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那我留下來幹嘛?”說這話的時候,還不忘留給他一副淚眼婆娑的樣子。
肚子的疼痛傳來,我蹲在地上哭起來。
身體的疼痛用藥可以治癒,但是心裡的疼痛是無論如何也治癒不了的,就算治癒了也還有一道永遠不能磨滅的疤。
樑暮拉起我塞進他的懷裡,摸着我的手溫柔地說:“傻小妹,爲了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值得嗎?”
我就這樣任由他抱着,心裡的痛被他的話加深。
既然心疼我,爲什麼當初我喜歡你的時候,你還是選擇了羅小饒呢?陸濤真的不喜歡我嗎?是真的不喜歡了嗎?
“我去找陸濤去。”當我還在樑暮的懷裡蹭着眼淚的時候,羅小饒悲慼的聲音從後面傳了出來。
樑暮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但是還是抱着我安慰我。
有一種疼痛會頹廢人的意志和身體,我覺得有些東西失去就是失去了。我頹廢地慢慢地往下移,像是麻木了一般,任由眼淚不停地流。
“小妹,你怎麼了?”樑暮感覺到我的不對勁,趕緊拉住我的雙臂。
到了最後的時候直接抱住我了,但是還是不能阻止我下滑的趨勢。
“大腦殼他怎麼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蕭宇也追來了。
“我想是她的病又煩了。陸濤來了沒有?”
“沒有,他說不想來。”
聽到“不想來”那三個字,我所有以前的口子彷彿又重新撕開了一樣,一陣一陣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