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好奇怪,和他見面的大多數時候都在下雨。因爲沒有帶傘,服務員瞄了一眼愛心雨傘裡僅剩的最後一把傘跟我說道:“你拿着這把傘吧,我們員工都有傘。”
“不用了,留給那位先生吧。”
雨不大,跑個兩步應該很快就能回家。“哥,你給我打電話了嗎?”站在店門口撥通我哥的手機。
電話那頭的聲音凝重:“嗯,你馬上來以前的家,我有話問你。”
“……好。”心中有一絲恐慌,我哥應該還知道這件事纔對,他要說什麼?現下要淋着雨跑得路程變得遠了起來,任務頗似繁重了點。
正準備起跑,那個店員推開門走了出來:“小姐,請等一下,那位先生說他不需要這傘,讓我給你拿來。”
“哦……替我謝謝他。”也許待會兒他會通知劉秘書來接他,也許他的車就停在不遠處。
又回到這熟悉的地方,充滿回憶的地方。擦着身上還是被淋到的雨水,看着沙發上的人:“哥,你找我?”
“自己看吧。”他甩到桌子上一摞子照片,比起校論壇,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一切。僵硬的拿起這些照片,彷彿是利箭可以射傷我的眼睛。
“你怎麼解釋?”他隱忍的怒氣只待爆發。他不喜歡我和言若鬆來往,一直就不喜歡。
怎麼解釋……照片說明了一切,解釋只是多餘。況且我也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連撒謊都無從下口。
“我說過多少次離他遠一點,爲什麼還要去找他,爲什麼還要給他機會?”他站了起來,把照片一股腦的撒向我。
我要如何回答,逼不得已?全是因爲你?這些話如果說出來一定會傷到他的自尊心。
“你怎麼不說話,你說話啊!爲什麼要去找他,爲什麼要去他家,爲什麼要給他機會?”
“我沒有,我沒有給他機會,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陪他上牀??”他近乎嘶吼的聲音讓我渾身顫抖,從來沒有見過我哥發這麼大的火,我想過如果這件事被他知道的後果,可還是沒有料到這後果的嚴重性。
我只剩哭,這些年來所有的委屈涌上心頭。不管在外面怎麼被羞辱,至少我認爲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可是面對我哥的冷眼相向,我真的又怕又冤。房間裡靜了下來,我哥頹廢的坐到沙發上,聲音輕到不易察覺:“是因爲這個房子嗎?”
他擡頭,逼視着我。我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神一定慌亂極了,閃爍着躲開,卻似有異樣光芒逼我聚焦。
“是爲了這個房子嗎?”他又重複一邊,聲音比剛纔重了一些。
聰明如他,又豈會察覺不出來。“……是。”我的聲音在顫抖,僅僅只有一個字卻說了很久。
他突然大笑:“我言必真沒用,真他媽沒用,居然讓自己的妹妹犧牲這麼多來換回這個家。如果我早就知道你會去找他,我寧願睡在馬路上,也不會在這個屋裡多呆一天。你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來羞辱我?我是你哥,也是個男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知道這些事情後會有多心痛,你有沒有想過?”他將茶杯砸碎在玻璃茶几上,碎片到處都是,混着血液,觸目驚心。
我哭差了氣:“哥,我知道錯了,我錯了,你不要這個樣。我當時太想留住這個家了,我欠你的,欠新爸太多太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這個房子。因爲這裡不只有你的回憶,還有太多太多屬於我的美好回憶。你不懂,這些回憶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它們是我生命組成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不要說去找言若鬆,就是去死我也願意。”
他捏緊了拳頭,血流的更多,模糊了桌面。“那你知不知道你對我來說又有多重要?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過着單調又孤獨的生活。直到你們母女的出現,我的生活纔有了變化,爸爸喜歡回家吃飯了,每天放學都會有一個像母親一樣的人在門口對我噓寒問暖。每天晚上會有一個笨丫頭來問我作業,可又因爲怕我會在門口傻傻的站好久。我故意欺負她,是因爲我喜歡她的存在感;我故意放學不等她,是怕有一天她突然離開,我又變成一個人。”
他看着我,就像以前一樣寵溺。“言暢,畢業那天我對所有人說你是我妹妹,誰要敢欺負你,我一定加倍討回來。言氏破產後,我們變成孤兒,可因爲有你我更加覺得我要活的更好,我要讓你過上好日子。我努力學習,努力深造,出國更多是爲了你。可我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你居然瞞了我這麼久,你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
“哥……”
“不要叫我哥,我不配。這個稱呼該擔的責任我一點都沒做過,一點都沒有。”
“哥,你配,你永遠是我哥。不要罵我,不要怪我,我以後不會再瞞着你去找他了,再也不會了。”擦着他手裡的血,視線模糊作了一團。
他的眼裡全是淚,定定的看着我,語氣飄渺又抽離:“告訴我,第二次是爲了什麼?”
擦血的手頓住了,瞥了一眼旁邊的照片,很清楚很明白是有兩次。可這要怎麼說,哥哥說出國是爲了我,難道我要告訴他我出賣自己就是因爲要替他換到出國的獎學金?我不敢想象他聽了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言暢,告訴我,不許騙我!”他的眼神很肯定,像知道了答案,只等我說出口。照片上標有拍攝日期,而那時剛好是他在辦獎學金的時候。我要說嗎?我敢說嗎?
“第二次,第二次也是因爲房子……”
“你撒謊!”
“我……”
他站到我面前,帶血的手扶住我的雙肩,眼裡的淚滿到溢了出來:“是,是因爲我出國嗎?說!是因爲那個莫名其妙從天而降的獎學金嗎?”
被他晃動着雙肩,眼裡大顆大顆的淚滴了下來,牙齒咬破了嘴脣,說不出半個字。
他猛的推開我,因爲失重我跌到牆角。可他沒有過來扶我,反而後退了幾步,狠戾的看着我:“言暢,你還不如殺了我!”
他轉身欲走,我拼命抱住他的腿:“哥,第二次什麼都沒發生,真的。你相信我,他沒有碰我,我就那麼坐了一夜。獎學金是他念在你是他侄子的份上他纔給的,和我沒有關係,是他想通了而已。”
“你起來,我要去找他!”他大力將我推開,把我反鎖在屋裡。任我怎麼拍門,他也不肯放我出去。隔着門板,只說了一句:“我會還你。”就這麼走了。
我慌了神,害怕極了,他要做什麼,是去找言若鬆嗎?以他的恨,我不敢保證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不行,這絕對不行。
把包裡所有的東西倒了出來,好不容易找到手機:“司享,快去言若鬆那裡攔住我哥,不要問爲什麼,快去!”
掛上電話,我無助的坐在地上,如果我哥出了什麼事我會恨死我自己。都說如果想哭的時候就擡頭看天,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了,可我爲什麼流的更多,更多。
天空落下黑幕,屋裡漆黑一片,可我卻不想開燈,怕看清這個世界。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聽到開門聲,我才發現原來自己坐了這麼久,久到站不起來。只能盡力看清進來的人。
“你怎麼坐在地上?”司享把我拉了起來,從他的表情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哥他……”
司享低下了頭,太黑了,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他出事了,對不對?”
“你叔叔在醫院,是刀傷。你哥他現在在警察局,可能會被告蓄意謀殺。”
蓄意謀殺!他是律師,他不能坐牢,他的前途就全毀了。“司享,走,我們去給我哥求情,他不是故意的,一定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氣頭上,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沒用的,就算言若鬆不告他,他也會被拘留,蓄意謀殺,罪很重的。”
“那我該怎麼辦?難道眼看着他坐牢嗎?不行,他不能坐牢,我可以替他,我可以……”
“你冷靜一點,我會想辦法的。你先跟我回家,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回家?哪裡有家?看着眼前的人,我才發現這件事他也會是受害者,“司享,你應該都知道了,對嗎?”
“嗯,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只希望你記住,你是我妻子,別的什麼都不要去想。我只在乎你,別的什麼都不在乎。”
他真的不介意嗎?世上有幾個男人知道了這種事會不介意?是他太愛我,還是安慰我?言若鬆還躺在醫院裡,他會告我哥嗎?
悲傷,在這一刻,無限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