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全屍?——點翠一聽,頓時嚇得面色蒼白如土,她急忙磕頭,哽咽聲聲起泣血道:“娘娘,奴才知道錯了!奴才真的知道錯了!!奴才一時衝動,但是沒有想要害娘娘腹中的小阿哥啊!娘娘身邊有那麼多人伺候,不會真的摔着的!奴才只是一時豬油蒙了心,纔像讓娘娘驚嚇一番的!但絕無謀害皇嗣之心啊!!”
要她抵命,蘇簾還做不出這種事兒來!畢竟她與腹中孩子現在都安然無恙——但是點翠真的沒有害死她肚子裡孩子之心嗎?真的一絲一毫都沒有嗎?蘇簾真的不敢去相信她了。從她有了爬牀之心之後,蘇簾便再也無法相信她了。
點翠砰砰砰磕着頭,磕得腦門子上都是血跡斑斑,她的哭聲嘶啞而悲愴,“娘娘饒命啊!求您念在往日情分上,饒了奴才一命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葉嬤嬤悄聲走到蘇簾近身,咬牙切齒道:“娘娘可別忘了,她曾經如何巧舌如簧的!她既幹出這等腌臢事兒,就絕不能輕縱了!您若實在下不了狠心,便交給奴才來處理吧!”
點翠滿臉都是淚水,她被葉嬤嬤那狠厲的話語生生嚇得僵住在了那裡,如今她只能抓住蘇簾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忙匍匐爬跪着到蘇簾腳下,抓着蘇簾的腳,含淚哀求:“娘娘!奴才真的是一時糊塗!求您看着往日情分上……求您——看在繡眉姐姐的份兒上!”
“繡眉……”蘇簾低低呢喃,後來回到行宮,蘇簾也叫張潛鱗打聽了繡眉如今如何,這個和點翠一起服侍她的人,嫁給了同樣是包衣旗的一個姓冬果爾氏的人爲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以前繡眉是當妹妹一樣疼點翠的……
蘇簾至今想不明白,明明當初那個單純、直率又貪吃的小姑娘,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這其中,她又該負幾分責任?
葉嬤嬤冷笑道:“這種人着實不該叫娘娘您髒了手。且叫奴才帶下出處置吧!”
“娘娘!”點翠泣聲哀求。
“嬤嬤!”蘇簾揉着生疼的眉心,“算了吧,把她譴回內務府就是了!”
點翠聽聞,頓時喜極而泣。連忙不迭地磕頭:“多謝娘娘!多謝娘娘開恩!!”
蘇簾看着葉嬤嬤那張有怒不敢言的臉,煩悶地道:“到底她沒真害着我,何必要她的命呢?攆走就是了,以後不在行宮伺候,自然再也不會有機會害着我!叫她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明兒就走吧!權當是給我肚子裡的孩子積福了!”葉嬤嬤雖然忠心耿耿,但她古人式的心狠手辣同樣也不缺乏,蘇簾都曉得,葉嬤嬤也是爲她好,所以蘇簾無法去責怪她。但同樣也無法接受。
“還有!這事兒別告訴皇上了!”蘇簾補了這麼一句,要是讓玄燁知道,以他那輕視奴才性命的本性,點翠必然逃不過一死。
蘇簾轉身便回了內屋,當初她逃出皇宮。只給繡眉一人安排好了出路,留在宮中的小凌子和點翠卻吃了大苦頭,說到底,是蘇簾先對不住他們,故而纔有今日的寬容。以後點翠如何,與她在不相干了。
想了想,又叫了小凌子進來道:“拿一定金錁子。給點翠吧。”算是她回內務府之後的打點銀錢吧!蘇簾給她安排了最後一條路,以後她自己就自求多福吧!
小凌子從內室出來,手裡掂着一枚金燦燦的元寶,道:“娘娘還叫賞她一顆金錁子呢!足足五兩重呢!真是夠打點的了!”
葉嬤嬤只冷笑道:“的確夠打點閻王爺的了!”
小凌子一愣,忙低聲道:“娘娘不是說不讓殺……”
葉嬤嬤慢慢走出澹寧殿殿門,幽幽含着冷肅道:“皇上早有密旨。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她——可不是錯殺!!”
點翠自以爲逃出生天,連夜便收拾好了自己爲數不多的行禮,正是暗自慶幸不已的時候,葉嬤嬤與小凌子星夜而來。
點翠看見葉嬤嬤。立刻是如老鼠見了貓,她畏懼葉嬤嬤已久,頓時便瑟縮起來,“嬤嬤,您怎麼來了?”
“來送你一程!”葉嬤嬤冷着嗓子道。
點翠勉強笑了笑,卻看見了站在葉嬤嬤身旁的小凌子。小凌子展開右手,道:“娘娘賞你的最後一錠金子,可收好了!”
點翠一看金晃晃的迷人色澤,立刻歡喜懷了,“多謝凌公公,多謝娘娘!娘娘真是大好人!”
小凌子完了差事,便對葉嬤嬤道:“剩下的您老處置吧,我先回去覆命了。”
葉嬤嬤一笑道:“你這個猴崽子,躲得倒快!且等等吧,不過是一小會兒的事兒!不耽誤你什麼!”說着以目色示意身後跟着的兩個小太監,其中一個人手上還端着酒壺、酒杯。
一杯酒慢慢斟在酒杯中,便端到了點翠跟前,那太監面若死人,聲音陰冷:“姑娘,請用了上路吧!”
點翠登時明白了意思,立刻扯着嗓子大吼大叫:“娘娘說了饒我性命啊!!你們敢違抗娘娘的懿旨?!”
葉嬤嬤冷冷道:“娘娘饒了你,皇上可沒饒!!”張潛鱗一早就秘報皇上知曉,皇上猜度得道娘娘也許會心慈手軟,故而叫她處理乾淨。
點翠頓時面色發青,她連連退後,四名搖頭,仍舊是萬分不可置信,“不!我不喝!!娘娘讓我回內務府!!我不死!!”
葉嬤嬤帶了兩個身體強健的太監來,怕的就是點翠困獸猶鬥,太監二話不說,一個上去按住點翠,另一個便掰開她的嘴巴往裡頭灌。點翠到底是小小女子,力氣如何比得過這兩個太監?!
“小凌子、小凌子——救救我!我不想死啊!!”點翠份例掙扎哭嚎。
小凌子搖搖頭,只嘆息一聲,便合上了眼睛,充耳不聞。
鴆酒,是見效最快的毒藥,飲之立死,也算得上是個痛快的死法了。不過數息,便見點翠嚎叫之聲漸漸小了,倒將在地,手中的金元寶也骨碌碌掉了出來,滾出老遠。
小凌子蹲身撿了起來,走到點翠屍體旁,嘖嘖嘆息,“記得好好賄賂一下閻君,下輩子換一顆‘忠心’。當奴才的,不忠心、不安分,那不是自找死路嗎?”說着,便把那銀子塞進了點翠懷中,對那兩個行刑太監道:“拉出去隨便找個地兒埋了吧!”
五兩重的一枚金元寶,如此扎眼的東西,兩個行刑太監早就惦記上了,所以這東西,到底沒陪着點翠陪葬,被那兩個太監二一添作五了。
點翠的事兒沒有叫蘇簾沉鬱太久,因爲裕親王福晉西魯特氏——懷、孕、了!!福全比玄燁大一歲,年二十七了,奔三十的年紀了,福晉的年紀比她略小一二歲,這個歲數也正好是生育的黃金年齡!能懷孕,倒也不足爲奇,但是福晉卻樂壞了。
之前蘇簾才與她說,必然能得償所願,沒過多久,竟然真的懷孕了,而且是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西魯特氏的眉梢是含喜的、眼梢是帶笑紋的、嘴角亦是上揚的,“我原本月事就不大準,原本也沒敢想會這麼快來——前幾日總是噁心嘔吐,才叫了醫官來診脈,沒想到都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我呀,真是沾了娘娘福氣了!”
蘇簾挺着愈發鼓起的肚子,言笑晏晏:“兒女天註定,是福晉自己命中有福纔對!”
西魯特氏有孕,蘇簾也替福爺高興,西魯特福晉一有了身孕就來告訴她,蘇簾也很高興——如果常寧的老婆沒有跟着一起來的話。
納喇氏福晉照舊還是那副看蘇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傲氣模樣,挺着腰肢坐在她二嫂下手,一副想要開口插句話,卻插不了話,只能憤憤扔蘇簾幾個白眼球的樣子。
西魯特氏呵呵笑了一通,開心得不得了,看了一眼旁邊的弟妹,便打趣道:“喲!五弟妹不是說要來跟娘娘討教助孕之方麼?怎麼悶葫蘆似的?”
“我——”納喇氏一副氣悶的樣子。
大約是蘇簾和納喇氏八字不合吧,蘇簾也不大愛和這個傲嬌的人接觸,但是礙於西魯特氏的面子,總不能一直冷着她,便道:“之前劉院判給我開過一個鹿茸白薇丸的方子,大約有些效用。”便對身後四禧道:“去取來贈予納喇福晉吧。”
納喇氏梗着脖子半晌,見四禧都恭恭敬敬呈了上來,只好起身接過,悶着嗓子道了一句:“多謝娘娘。”然後便坐回位子上了。
西魯特氏見場面有些僵硬,便含笑道:“劉院判……想必便是極爲擅長婦產一科的劉昕吧?”
蘇簾點了點頭:“正是此人,福晉是如何曉得的?”
西魯特氏眉眼和藹地道:“這位劉院判可不一般,當年額娘懷我們家爺的時候,就是他給保的胎,額娘如今也常常感念劉院判的精湛醫術呢!所以呀,弟妹可要照方子好好調理纔是!”
西魯特氏這樣說,納喇氏也微露驚訝之色,忙看了看那藥方子,頓時信服了七分。
蘇簾眼珠子骨碌一轉,道:“這方子自然是好的,要緊的是要心誠!每日在送子菩薩跟前焚香祝禱,還要戒嗔戒怒才成!二福晉就是如此心誠,纔有了身孕的!”